包括趙澤君在內,所有被邀請來的企業家,從會議開始都一言不發,而政界的人士,除了祁副廳長在必要的時候偶爾開口,大多也保持了沉默。
說到底,這是牛家的家務,外人沒有資格置喙。
見趙澤君攔在身前,吳鵬飛微微皺眉:“趙總,你什么意思?”
趙澤君平靜道:“既然邀請我們這些人來,想必不會不讓我們說話吧?”
“這是我們牛家自己的事,趙總你雖然和我岳父走得近,可對牛家家務、公司決策,似乎無權干涉。”吳鵬飛語氣淡淡的阻絕了趙澤君插手的可能性。
“鵬飛啊,我看人很少走眼。”趙澤君望著吳鵬飛,似笑非笑的搖搖頭,“我當初覺得你這個人,是個踏踏實實做事情的,沒想到你一個留洋歸來讀過書的人,臉皮比地痞流氓還要厚,這聲岳父叫得還真是發自肺腑。就是不知道我牛哥要是醒過來,認不認你這個女婿?”
被挖苦了一句,吳鵬飛臉色一紅,周圍有的人看他,也有些不屑神情,畢竟在中國傳統思想里,入贅還是很難被接受的,等于是斷了自家香火,不要自家祖宗。
雖說實際上入贅還是娶妻,沒有太大區別,可吳鵬飛其實早就到了衣食無憂的階段,在國外也是頂級公司的高管,為了多攫取一些利益,寧可給人當棋子,入贅牛家,未免讓人不屑。
“趙總,你這人就是愛多管閑事,我們牛家招女婿,管你屁事!”牛元嗤得一聲笑起來,“你有空還是玩嫩模去吧,在這浪費口水沒意義。”
“牛元,你這個人嘛,我倒是從來沒看錯。”趙澤君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牛元,悠悠的說;“當初牛哥就跟我說過,要不是看在你爸的份上,早把你趕出去了。養你,還不如養狗。狗好歹忠心,還能看家護院,你啊,不光無能,還養不熟。”
“我草…”牛元一張黑臉漲得通紅,想要沖上來,卻又不敢。
“趙總,請你們來,當然是要聽你們的意見的。”吳翠萍道:“不過,我們牛家自己女兒的婚嫁,似乎還真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插嘴吧。”
“牛悅花我管不著,可石頭是牛哥托付給我的,他們母子的事,我是要管一管的。”
趙澤君道:“牛哥清醒的時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家業交給兒子,這些年也一直在做這個事。牛哥好的時候,沒人敢吱聲,現在他病倒了,還沒死呢,你們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了,這是要干嘛?我嫂子說得一點都沒錯,因為說了實話,就把她當成瘋子趕出去?吳女士,接下來,你是不是準備把我也趕出去?”
吳翠萍臉色微微一沉,趙澤君這聲嫂子,叫得不是她,而是牛家老五。
“各位…”祁副廳長咳嗽了一聲。
他是在場官銜最高的一個,雖然理論上無權決定德源集團后續事宜,但他既然在這里,就代表了官方的意志。他這么一咳嗽,全場安靜了下來,都看著他。
祁副廳長沖吳翠萍點點頭,又對趙澤君笑笑,倒是沒有打官腔,語氣頗為溫和,道:“論私交呢,趙總、牛總,我們是好朋友,牛總更是老大哥,見到吳女士,我是叫嫂子的,可是今天大家坐在這里,不是搞什么家族大會,更不是聚眾鬧事!”
他的語氣中帶上了一點點威嚴,說:“如果各位有什么私人恩怨,可以報警,可以去法院,但那都不是今天要討論的。我想,這也是邀請我們來參會的原因,省里、市里還是希望德源集團能盡快穩定下來。兩位看呢?”
趙澤君和這位副廳長也是常打交道的人,平時如果是澤字系或者德源集團任何一家的事,找他都好辦;可現在這兩家明顯站在不同立場上,他能做的,也就是保持中立。
“祁副廳長說得對。”吳翠萍點頭,“這樣吧,既然意見不同,那就按照法律規定辦理。王局長,公司法您是最熟悉的,重新選舉董事長需要哪些手續?”
建武市工商局的王局長在座,他這個職位有些尷尬,不高不低,和省廳常務副廳長差著一大截,而且工商片和公安片也不能比,對于德源、澤字系這樣規模的企業,他的主要職責,還真就是‘服務’。
他呵呵笑了起來,說:“自然是先將議案提交董事會,然后股東大會公投推選,過半數即可。”
“好,那么今天德源集團所有持股的股東都已經到期了。就投票決定吧。”吳翠萍說:“我提議牛勝利卸任董事長,保留董事職位,吳鵬飛擔任董事長。”
牛石頭還不滿十八歲,自然沒有權力參選,候選人只有一個吳鵬飛,超過半數股權通過,他即將取代牛勝利成為德源新的董事長,反過來,則繼續維持原狀。
“我那個大侄子一個人手上就有40的股權,他現在昏迷,這個怎么投票嘛。我看,還是不要著急,等他醒過來再說。”牛中原擺擺手,表示不贊同。
“三叔,到了這一步,想繼續拖延是沒用的。”牛元說:“我哥本人昏迷,需要行使股東權力的時候,他的股權按照繼承方法,第一順位繼承人代為行使權利。我嫂子,他的子女平均分配,代為投票。”
牛勝利三女一子,這么一來,加上吳翠萍,這40的股權一人正好8。另外兩個女兒嫁人很早,早就不摻和牛家的事,由其母代為行使權力。
嫁人的兩個女兒,一個是老二,一個是老三生的,由于吳淑珍和牛家老三本就有少量股權,這么一來,這兩人的手里的股權加在一起已經超過了20,意見頗為重要。
“投票吧,不要再耽誤時間了。”吳翠萍舉起手,“我贊成。”
牛悅花跟著舉手。
這兩個巴掌,代表了整個德源集團23的股權。
牛元和牛五和毫不猶豫的跟著舉手。
牛家老三稍稍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舉起手。
接下來,又有幾個持股的德源高管陸陸續續的舉手,不過這些人所占的股份很少,加在一起,還不到5。
牛犇為首的另外一批高管,沉默不語,牛犇更是直接抱起了胳膊,以示絕無可能。
“我還是覺得吧,家和萬事興,大侄子剛住院,先治病嘛。”牛中原嘀嘀咕咕的,一個勁搖頭,“我棄權,棄權。”
棄權和反對沒什么區別。
“老四,你是什么意思?”吳翠萍問牛家老四。她手頭的股份雖然不多,但如果贊成,就剛好超過50,大局可定。
“大姐,你現在叫我老四了?”牛家老四冷笑一聲,“剛才不是說,法律上,你才是老牛的妻子嘛。那我這個老四,算個什么東西?不光我這個老四,喏,這一排…”
指著牛家另外幾個沒名分的女人,冷笑:“二三四五,都不是東西。嘿嘿,三姐,你還傻乎乎的投票給她?”
這兩位,一個東北大妞,一個滬市小姐,原來在家就不對路子,都斗雞似的。牛家老三翻了她一個白眼,用典型的滬市口音,毫不弱勢的反唇相譏:“阿拉支持大姐,關儂啥事體啦?”
“敗家老娘們!”牛家老四不屑的一揮手,起身,走到后排,沖趙澤君點點頭,然后坐在老五身邊,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哭啥呀,天天就知道哭哭哭,盡整這些沒用的!”然后又拉著牛石頭的手,說:“石頭別怕,四姨支持你!牛家有良心的人還沒死光呢!”
趙澤君在一邊看著這場大戲上演,忽然就覺得有些好笑。
這個老牛倒也是秒人,找的這幾個女人,各有特色,個性分明。潑辣的,嬌氣的,腹黑的,柔弱的,無腦的,啥類型都有,一個不落下,這后宮開得這叫做百花齊放。
不過這個事倒是也給自己提了個醒,女人多了,將來的麻煩也多。尤其是股權分配方面,千萬不能學老牛。
“管家不易啊,為了這個家,罵名我背了。”吳翠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看向老二賀淑珍:“淑珍,你是個怎么打算啊?”
賀淑珍從開會最初,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愣了愣,‘啊’了一聲,抬起頭有些驚慌失措的看著吳翠萍,懦弱的說:“大姐,你說什么?”
吳翠萍拉著她的手,看了眼賀葉青,柔聲說:“你爹媽死的早,就賀葉青這么一個弟弟,賀家的獨苗苗…”
“大姐,都怪我這個弟弟不懂事…”賀淑珍又哽咽起來,她這個人實在沒什么心機,正兒個,雖然也隱隱約約的明白牛家今天的變故沒看起來那么簡單,但是畢竟都是因為他這個弟弟引起來的,甚至連趙澤君和牛家唱反調,也是和他弟弟有關。
越想越自責,越想越害怕。
“也怪我和老牛,這幾年沒有花心思去管管他。”吳翠萍嘆了口氣:“不過,不管怎么說,賀葉青都是我和老牛看著長大的,半個牛家人,他有什么差錯,我們當家長的,是有責任的。我看呢,這次賀葉青也不是故意去為難趙總,意外而已,回去之后,讓他好好反省一下也就行了。賀葉青,你去給趙總道個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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