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果然鬧大了

　　原本一個已經被淹了大半年，沒引起任何關注的帖子，大半年之后，一夜之間，鬼使神差的就殺進了博客中國的熱門排行榜。

　　幾百的點擊，變成了幾百萬；

　　幾條留言回復，變了上千條；

　　原本無人問津，變成了各路大V、網絡知名人士紛紛轉發。

　　“最討厭飛車黨，害人害己！”

　　“我家門口經常有飛車黨，每次聽到馬達轟鳴聲我都很害怕！”

　　“我就是杭城人，環城路這群人存在好幾年了，據說都是富二代！”

　　“同樓上，去年開車和女票從環城路走，對方圍著我車子吹口哨，氣得我都想直接撞上去…”

　　“這不是一年前的事嘛，怎么又被翻出來的，當時這件事在杭城還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轟動呢，這群飛車黨還活著呢？怎么都沒人管啊…”

　　國內某知名車手發文：“真正的賽車手，應該把汗水和精力揮灑在賽道上”

　　有律師更是直接指出了，摩托車飆車，涉嫌危害公共安全，建議盡快立法。

　　這些還僅僅是一天之內的，從大屏幕周邊幾個分析數據的小屏幕來看，這帖子的各項數據，點擊、留言、轉發，等等，都在以驚人的速度上漲。

　　如果僅僅是老百姓罵一罵，倒也罷了，但在活躍在博客上的，可遠遠不止老百姓。

　　雖然沒有直接提到杭城飛車黨，但卻了發帖的博主，立場很鮮明。

　　建武市交警隊了一下杭城交警隊，很幽默的說‘兄弟，該你出手了！’

　　更是有一群網絡大V，直接了杭城該管的各部門，法院、檢察院、公安局、交警隊…

　　有位2004年開始忽然火起來的相聲演員，獨辟蹊徑，了下杭城城市管理局，兄弟們上去露一手。

　　看著大屏幕，王處長嘴角抽動了兩下，皺眉問：“上級領導和其他單位來電話了沒？”

　　“暫時還沒，這個帖子發酵的速度太快了，一夜之間就火了，估計除了我們還都沒反應過來。不過…”科長皺眉說：“按照這個速度，接下來咱們這邊肯定是電話不斷。”

　　剛說完，桌上電話就響了。

　　怕什么來什么，王處長眉頭一皺，沖科長努努嘴：“接電話，如果是找我的，就說我不在。”

　　科長心想領導你不能啥鍋都讓我來背啊，郁悶之下拿起了電話，只說了一句，就把電話遞給了王處長。

　　王處長一瞪眼，捂著話筒小聲問：“不是告訴你說我不在嘛！”

　　科長也小聲說：“是咱們分局政委的電話！”

　　“哦…”

　　這就沒法裝不在了，都一棟樓里辦公，中午還一起吃工作餐呢，再說又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怎么著也不能自絕于領導啊。

　　于是王處長拿起電話，“喂政委我是王山，嗯，我不在辦公室，在機房呢。現在去你辦公室？好好好，我立刻就來，好的好的。”

　　掛了電話，王處長疑惑問：“政委也知道這事了？”

　　“不應該啊，我第一個向您匯報的。說不定是其他工作呢，政委一向很倚重您的。”科長說。

　　“但愿吧。”

　　王處長離開辦公室，噔噔噔上了四樓，來到分局袁政委的辦公室。

　　“報告。”

　　“老王啊，來來來坐。”袁政委呵呵一笑，從抽屜里掏了一包煙放在桌上，又拿出煙灰缸和打火機。

　　看到對方這個做派，王處長稍稍輕松了些，應該不是博客上飛車黨撞人的事。

　　“政委，叫我來有什么指示？”王處長幫袁政委點上煙，笑呵呵的問。

　　“還不是之前蘇丹紅鬧得。”

　　袁政委說：“蘇丹紅這個事一爆出來，食品安全成了整個社會關注的大問題，食品安全這一塊雖然不完全歸我們管，但維穩我們責無旁貸嘛。輿論方面你們宣傳部門要留心，大原則是做好正面引導和把控，對于真正有問題的，要毫不留情的打擊和予以曝光；但不能擴大打擊面，搞得人心惶惶，老百姓都不敢消費了，尤其不允許讓別有用心的人渾水摸魚，借機攻擊社會，攻擊黨和政府。”

　　“是啊，我都聽說了，蘇丹紅事件爆出來之后，咱們市周邊的養殖戶倒霉了，不光是鴨蛋，什么蛋的銷量都大減，甚至直接影響到了禽類市場價格。就因為鴨子價錢便宜了，我老婆這段時間天天在家煲老鴨湯，我都要喝膩味了。”王處長笑道。

　　“所以說，即要打擊非法，也要保護合法，才能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嘛…”

　　袁政委正說著話，電腦里就響起幾聲‘滴滴滴’，掛著的QQ彈出來一個新聞窗口。

　　他下意識的瞄了一眼，臉色微微一變，拿起鼠標點開了新聞。

　　只看了幾秒總，就把電腦屏幕一轉，“老王，這怎么回事？”

　　王處長連忙湊頭去看，只見QQ新聞彈窗中，有一個醒目的標題‘杭城飛車黨深夜撞死孕婦，一尸兩命’。

　　王處長頭皮嗡的一下就炸了！

　　這點破事，博客中國弄弄還不夠，怎么連QQ新聞彈窗都開始報道了？！

　　這兩家聯手報道，那還不全國都知道了！

　　QQ和博客穿一條褲子啊？！

　　王處長一半猜對，一半猜錯。

　　騰訊和澤聯科的確勉強能算穿同一條褲子，至少是套同一條褲腿，但是嘛，也沒好到澤聯科希望騰訊報道什么新聞，騰訊就會報道什么新聞的地步。

　　騰訊新聞彈窗有個很有意思的機制：時效熱度盜版。

　　它會自動搜索當前最熱門的新聞，根據熱門程度、時間等等因素來計算出這條新聞的潛力，然后匯總由編輯選擇最有吸引力的，改頭換面變成騰訊的新聞發出來。

　　飛車黨撞死孕婦，這絕對吸引眼球，而這篇博文又一夜之間就殺進了博客中國的排行榜，潛力值自然大大的。

　　再加上騰訊和澤聯科的戰略聯盟關系，博客中國上所有最熱門的新聞，幾乎都上過騰訊的新聞彈窗。

　　此時彈出這條新聞再正常不過。

　　“老王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起交通事故，不是去年已經處理完了嘛。”袁政委奇怪的說：“再說了，這是法院判的工作，怎么還提到了我們公安局？”

　　事到如今，瞞是瞞不住了，王處長預感到，整件事的發展走向已經不是自己能掌握的，后續如何處理，也不是自己這個級別能決定的。

　　只能全盤托出。

　　“政委，大致情況是這樣的…”王處長把環城路飛車黨斷腿事件、博客中國上舊帖新火事件，向袁政委做了詳細的匯報。

　　“什么，澤聯科的趙澤君就在我們樓里關著呢？！”袁政委一愣。

　　“是啊。政委，現在看來這肯定和趙澤君有關，要不我先去和他聊聊？摸個底？”王處長請示。

　　“嗯…”袁政委沉吟了片刻，擺擺手：“不急不急，我把老張叫來，咱們內部先商量商量。”

　　說完，給張副局長打了個電話。

　　沒多久張副局長就到了，聽完之后，他一拍桌子：“這個趙澤君要干什么，給我們難堪啊？！”

　　“老張你別激動！”袁政委揮揮手，淡淡的點了他一句：“他很明顯是針對曹騰虎的，你不要帶入個人情緒嘛。”

　　被袁政委這句話一點，張副局長一下子就回過神來，自己表現的的確過于激動了。

　　人家明明矛頭指向飛車黨，連之前撞孕婦的案子，主要都是交警隊和法院在經辦，和分局就算有關系，也非常有限。

　　自己這時候要是跳出去，豈不是主動當了曹家的擋箭牌？

　　“政委，我注意。”張副局長一愣，緊跟著就呵呵笑了。

　　袁政委見張副局長立刻就領會了自己的意圖，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說：“曹大鵬要對付他，他反擊，這也是人之常情，再說了，撞人事件本身并不是捏造的，不算造謠。現在的問題是，輿論這一塊，歸警務片管，趙澤君本人偏偏又在咱們分局里扣著，省廳、市局兩級領導，肯定會找咱們要說法。我們該怎么處理？”

　　“老王，要不然你去找趙澤君聊聊，讓他刪帖，或者讓這個帖子被淹掉？”張副局長試探著問。

　　王處長心想事情要能這么簡單就好辦了，猶豫了下，說：“政委，您也是做宣傳工作出身的，知道咱們的大原則，網絡上是給人說話的，除非是惡意攻擊、造謠誹謗，意圖顛覆黨和國家的非法帖子，否則我們也不好要求他們刪帖。再說了…”

　　他看了看張副局長：“這次是趙澤君本人和曹大鵬的矛盾，曹大鵬非要把他送進監獄，朝死里弄，他不還擊才怪。我們又不是澤聯科的直接管理單位，他大可以不賣這個面子。”

　　“難不成這點小事，還要市局、省廳出面，聯系蘇南省省廳？”張副局長說。

　　王處長搖搖頭：“省廳出面也不一定管用，澤聯科的大本營在蘇南省，趙澤君本人在蘇南省的影響力很大，和各級單位關系都不錯。再者，博客中國這個帖子，一不違規，二不違法，更沒有攻擊政府，沒有刪除的理由。咱們浙省省廳，和人家蘇南省省廳是平級的，人家未必搭理咱們。”

　　頓了頓，對袁政委說：“政委，我說句實在話，不要說我們省廳了，就是到了首都，也未必管用。”

　　“王處，你這話危言聳聽了吧，他澤聯科再牛，還能比國家大？還能不聽黨的話，不跟黨走？”張副局長說。

　　“恰恰相反，澤聯科堅決擁護政府，非常配合，緊跟政策腳步。”

　　王處長轉向袁政委：“政委，您剛才提到蘇丹紅，那有個情況我匯報下。據我所知，前段時間，澤聯科、百度貼吧雙方響應上級要求，在博客中國上，刪除了一批利用蘇丹紅事件造謠生事的帖子，還受到了上級表彰。您說說，這種情況下，有誰會為了這一類地方上的‘小事’，逼著澤聯科刪帖？不可能嘛，說不定報上去，上級還得批評我們工作沒做好。”

　　張副局長‘啊’了一聲：“王處，這個情況，你怎么不早跟我說！”

　　袁政委臉微微一沉：“老張，宣傳處的工作又不是你主抓，還能什么大小事都跟你匯報嗎？”

　　張副局長的確是關心則亂，今天已經第二次被袁政委‘點’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

　　他深深吸一口氣，飛快調整好心態，說：“政委，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曹大鵬死咬趙澤君不放，我再去勸勸他，爭取雙方調解解決。”

　　“對嘛，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和辦法，飛車黨已經不存在了，不會繼續擾亂社會治安，不要因為他們兩個企業家之前斗富置氣，搞得全國人民都不得安生。”袁政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