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死我也不摻和

　　就在趙澤君在杭城為了自己的前途奔波的時候，蘇南省，白市長也在為了建武市的前途奔波。

　　那天和趙澤君一番談話，其實算不上‘深入’交流。

　　白市長和趙澤君，立場和身份都有很大的差別，一個是官，一個是商；

　　二人見面的次數，算上各種會議，加在一起也很有限，不超過十次，私下聊天，更是僅此一次而已，絕對談不上什么‘親密私交’。

　　再加上為政、從商之人，職業性的謹慎，習慣性對對方的提防，兩人不可能玩什么交淺言深，一見鐘情，白市長對趙澤君驚為天人，趙澤君對白市長倒頭就拜，驚呼終于找到組織了之類的狗血戲碼。

　　但是，那天聊得具體內容，實在是太‘大’。大到兩個人都必須給予對方一定的坦誠。

　　白市長等于把他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甚至在整個建武市執政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個規劃，和老趙交了底。

　　因為趙澤君的確算得上建武市商圈里，思想最開明，最有沖勁的新一代實力人物，白市長想要進行東源縣改造，就必須取得這樣的商人支持。

　　同樣，白市長交底，趙澤君也不能完全敷衍了事，必須透點干貨，要不然就是把堂堂市長當成小孩子耍了，沒他什么好果子吃。

　　白市長后來仔細的想過趙澤君的話，琢磨出來兩層味道：第一層，趙澤君對東源縣，不是完全沒興趣。

　　東源縣一千多平方公里，距離建武市不到二十公里，未來改造，等于是省里的一個‘特區’，作為企業家，沒興趣才怪；

　　第二，現在時機不成熟，掐著趙澤君脖子，他都不會去做，就算做，也是敷衍了事，出工不出力。

　　趙澤君后來提出的一大堆各種‘前提條件’，說白了就是一句話：現在不行，要等。

　　除了經濟原因之外，對方要等，也有很明顯的政治考量。

　　說白了，對方目前對自己沒信心，不相信自己能一手掌控大局，毫不動搖的全力推動東源縣項目。

　　如果連本地這些了解情況的企業家，都沒有信心，那么那些外地的企業家，更不敢全力以赴了。

　　所以，現在第一步，要做通的，是上級領導的工作，得到省委的支持。

　　“白市長，請進。”

　　秘書推開了門，等白市長進入辦公室后，又重新關上大門，在外間的辦公桌上繼續工作。

　　“領導，這么晚怎么還不休息啊。”在老領導面前，白市長像一個晚輩似的。

　　聽稱呼，白市長和這位老領導的關系非常親近，連職位都免去了。

　　“本來都準備休息了。”老領導看看手表，“可你來了，我有什么辦法。總不能讓你這個堂堂副省級省會的二把手白跑一趟吧。”

　　說到‘二把手’這三個字的時候，語氣明顯有些加重。

　　“怪我怪我，都怪我。”白市長心里微微一動，臉上卻沒什么表情變化，笑呵呵的拎著水瓶，給老領導加滿了茶水。

　　“坐吧。”老領導點點頭：“你能有治理東源縣的決心和想法，非常好，這個縣是省里十幾年的老大難問題了，如果能治理好，即能改變當地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能減輕省里市里的負擔，甚至可以變廢為寶，成為省里的一個經濟新區，這是好事。不過，我沒有在省委會議上提出來。你知道原因嗎？”

　　“我明白。”白市長點點頭：“按照程序，這個計劃應該是建武市一把手提出來，至少也是市委提出來。”

　　“叫你過來，就是要和你聊這點。”

　　老領導嗯了一聲，“從組織程序上和職位序列上，你畢竟還是二把手，你們市委意志沒有凝聚，達成一致之前，我就算在省里提出來，其他同志一句話就能給我堵回來。退一步，省里再如何支持，具體去做的，還是你們建武市，你們不團結，這個大項目怎么能做得好？”

　　“我也沒想立刻就開動，就是先向您匯報下我的想法，聽聽您的意見。”白市長說。

　　“我知道。”老領導點點頭：“但是凡事都要有個順序，你在市里把各方面工作都做通了，思想統一了，省里討論中，我底氣才能足。”

　　老領導頓了頓，語重心長的說：“白河啊，東源縣的項目，千萬不要把它只看成是某個人的政績問題，如果單單是政績，歷屆的省市領導班子，為什么從沒有人去爭取它？就是因為這個項目太難，影響太大，一旦開動，它關系到整個縣的民生，大筆的財政投入，政府的巨大心血，成了，固然是天大的好事，不成呢？”

　　“老領導，您的意思是…不碰這個燙手山芋？”

　　老領導微微一笑，“白河我告訴你，這個項目，不做則已，做，就一定要做成，做好！我個人認為，可以試一試。但是，之前的準備工作，必須充分，絕對不能一個爛攤子還沒收拾好，又出了新的爛攤子。你這兩年突飛猛進，速度太快了，借著這次機會，磨練磨練你的性子，把之前的各種成果，消化、穩定了之后，再全力出手。”

　　說著，點了點墻壁上的掛鐘，“我是下午四五點的光景，有些余光余熱，但也就那么幾年了。你呢，是中午艷陽高照，未來的路還很長，即要做事，更要穩。”

　　白市長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杭城，中超綠國集訓中心。

　　有的投資是為了賺錢，有的投資純粹是個人愛好和一份情懷。

　　比如中超聯賽這些俱樂部。

　　你說它不賺錢吧，用心經營還是有盈余的，如果再玩點貓膩，可能盈余還比較大。

　　但相對于房地產，互聯網，甚至是餐飲娛樂之類其他任何一個熱門產業，在大陸投資足球，投入和收入絕對不成正比。

　　綠城的集訓中心就是一個中等規模的體育場，據說連草坪都是都意大利引進的，足球釘鞋一腳踩下去就是好幾塊錢。

　　有這些錢，這年頭投資什么都比足球強。

　　下面的球場中分成兩隊正在進行實戰對抗訓練，看臺上就兩個人，喬欣龍站在一邊，身邊坐了一個胖乎乎，但是腰板挺得筆直的中年胖子。

　　看相貌，正是喬衛軍。

　　看見趙澤君來了，喬欣龍低頭和喬衛軍耳邊說了兩句什么，胖子扭過頭，遠遠的沖趙澤君招招手。

　　“喬總你好。”趙澤君笑呵呵的走過去，在胖子身邊隔著半米左右坐下來。

　　初次見面，這個距離即不會給人威脅感，也不會顯得過于疏遠。

　　喬欣龍辦事效率很高，也可能是受到了‘一起做電影’的激勵，那天在湖心島吃飯后不到24小時，就給趙澤君回信了。

　　別的沒有，地皮嘛，綠國有的是！

　　綠國可不是澤業這種才起步的地產公司，澤業在普通人看起來光鮮，其實在業內大公司眼里，就是個沒有底蘊的暴發戶。

　　不，連暴發戶都算不上，暴發戶有錢。和大地產公司相比，澤業算不上‘有錢’。

　　一個地產公司的底蘊是什么？

　　歷史、文化、背景、資金，甚至領導者的性格才能，都算是底蘊。

　　但最直接的，是土地！

　　土地是最重要的戰略儲備資源，可以沒有錢，但一定不能沒有地。稍微成規模的地產公司，都會儲備一定量的地皮，像澤業這種‘用到了才去買’的情況，只存在于新成立的公司。

　　對于地產公司而言，地皮儲備比資金還重要。一來，地皮可以升值，升值的速度絕對跑得贏GDP，通貨膨脹，抱著一批地皮，哪怕什么都不干，也是在賺大錢；二來，地皮這玩意是有限的，好的地皮買一塊就少一塊，誰能盡早抓在手里，誰就占了先機；第三嘛，地皮就是錢，公司缺資金的時候，直接拿一塊地皮，無論貸款還是尋求合作，立刻就有大把的資金進來。

　　這玩意還不擔心被貪污、浪費。

　　如果把地產公司比成銀行，地皮儲備的重要性，甚至要高于銀行的黃金儲備。

　　在中南部地區，綠國地產的地皮儲備量不弱于全國任何一家知名地產企業，比核心業務目前還在北方的萬達等幾家大公司，還有明顯的優勢。

　　從其中找出一塊適合城市綜合體的地皮，很容易。

　　其中一塊，從地理位置、面積、周邊環境和未來杭城的發展規劃來看，甚至比后世歷史上杭城第一家萬達廣場所在地都要優秀。

　　今天就是來談地皮的。

　　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如果對方能把一塊潛力無限的黃金地皮，按照市價賣給自己，老趙覺得這本身就是還人情了。

　　剛坐下，還沒談地皮的事，喬衛軍先開口了：“趙總，有沒有興趣投資我這個俱樂部？”

　　趙澤君心里一番白眼，這幫有錢人都吃飽了撐的？

　　前兩年，第一次遇見牛勝利，他拉著自己投資長生不老藥，這已經夠不靠譜的了。

　　這位老宋，又要拉著自己玩足球，這尼瑪比長生不老還不靠譜！

　　長生不老藥也就罷了，就算賺不了錢，貼那幾十萬幾百萬，老趙現在也不在乎；

　　可足球不一樣，這位宋老板已經在足球上吃了一個大虧，摔了跟頭，怎么還熱衷足球，莫非心靈雞湯看多了，玩什么‘本心不改’這一套。

　　足球積重難返，這趟渾水，老趙可不會跟著他一起趟。

　　不過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總遇上想拉自己上賊船的老司機？

　　事不能做，話要說的有技巧，趙澤君想到牛勝利對喬衛軍的評價，沉吟了幾秒，正色說：“喬總，說實話，我個人是比較喜歡足球的。但是我絕對不會把錢投入到國內足球上，恕我直言，不光不賺錢，而且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話剛說完，喬衛軍還沒說什么，一邊的喬欣龍卻是臉色微微一變。

　　我的兄弟哎，你不摻和就不摻和，話說那么難聽干嘛，這不是直接啪啪啪甩起來打我爸的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