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必麻煩了
“有這種事？”
評審委員會副主席沈教授義正詞嚴的說：“我相信蘇老師不是這樣的人，一定要查，如果是子虛烏有，必須還給蘇老師一個清白。”
評審委員會其他幾個委員都奇奇怪怪的看了沈教授一眼。
老沈這什么意思？
這種事雖然說是‘丑聞’，可是和經濟犯罪、學術腐敗性質完全不一樣，說到底，是人家兩個人的私事，用專業術語來說屬于‘不影響公眾利益的個人不當行為’，就跟幾個朋友在家里打麻將，小夫妻兩差不多。
這種事不同的處理方法，結果有天壤之別。如果不聞不問，任憑它隨著時間自行淡化，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就過去了，大家心知肚明，呵呵一笑了事。事實上，校方對于這種有損名譽但沒有實際影響的事件，大多都會采用淡化處理，即保護學校聲譽，同時保護當事人。
但如果翻到臺面上來說，卻能引起軒然大波，尤其是后面一項指控：利用教師便利進行利益輸送幫助學生過關。
一旦查實，開除公職都沒什么稀奇的，放在外國，當事人教師可能會面臨終生禁業甚至訴訟的嚴厲處罰。
老沈在教育界工作多年，是評審委員會里的老資格了，不會不清楚其中輕重，他怎么會提議‘一定要詳查’？這什么意思，不是擺明了把蘇昀老師放在火上烤嗎？
有的人心思轉得快，不由想到了之前有人曾經撮合沈教授和蘇昀，沈教授本人對蘇昀似乎也有意思…
水有點深，老沈在學校地位高，全國都有些名氣，又是評審委員會領導，領導發話了，那就照辦吧。有人舉報，委員會查實，也算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談不上針對誰。
舉報信的兩項指控，第一項，蘇昀和男學生有染，這一項很容易查。蘇昀在校內的房子，就是租給趙澤君的，經常有人看見他們兩出雙入對，非常親密。
如果說這還是普通朋友，那么舉報信里提供的另外一個線索就更能說明問題了：今天上午建武市早間新聞播報了蘇南大學舞蹈比賽開幕式的新聞，蘇昀和趙澤君赫然聯袂出席了開幕舞會正好被拍得輕輕吃醋。
這恐怕就不能說是普通的師生關系，朋友關系了。
至于第二點，這就不太好查了。除非有人現場看見，或者有錄音錄像等等物證，能證明蘇昀透題，否則無法確定趙澤君補考通過，就因為蘇昀進行的‘利益輸送’。
委員會在觀望沈教授的態度，兩項指控，第一項是名譽問題，朝輕了說，是花邊新聞，畢竟人家蘇老師年紀也不大，趙澤君又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兩人雖然相差快十歲，說到底誰也沒規定差十歲就不能談戀愛。
真正嚴重的是第二項‘指控’，涉及到學術腐敗，一旦查實，蘇昀老師這個副教授肯定是不保了，未來前途一片黯淡。
沈教授說：“這樣吧，我單獨找蘇老師聊一聊，如果她能夠主動認識錯誤…”
咚咚咚，有人敲門，會議室大門被人推開，蘇昀面無表情的出現在門外。
辦公室里幾個委員會成員都是一愣，這年頭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昨天剛收到舉報信準備調查，看樣子，人家蘇老師已經知道情況了。
“蘇老師…”沈教授微微一愣，緊跟著站起來，說：“你來的正好，舉報信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
“我就是為這個事情來的。”
蘇昀點點頭，徑直走進會議室，在后排的椅子上坐下了。
沈教授看了看幾個委員會的成員，呵呵一笑：“好好好，蘇老師你能主動來談，態度還是很端正的嘛。下面呢，我們幾個代表校方和你談話，沒有個人矛盾，請你不要有抵觸情緒。”
“我知道。”蘇昀說。
“舉報信里說的兩件事，你和學生談戀愛，私下告訴學生考試題目，希望你能夠如實交代，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沈教授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說：“我們還沒開始調查，但是真調查，沒什么難度。再出一張同等難度的試卷，讓趙澤君做一遍，如果分數相差太大，就肯定有問題，到時候我們再找趙澤君聊…”
“不必這么麻煩了。”蘇昀坦然的說：“我和趙澤君在談戀愛，他寒假要創業沒時間，補考題目是我告訴他的。”
嘩…辦公室里雖然人不多，卻是一片嘩然。誰都沒想到蘇老師居然毫不猶豫的承認了，而且承認的理直氣壯，沒有半點遮遮掩掩。
這說明什么，說明人家根本沒認為自己做錯了，用時下流行的詞兒來說，人家是真愛。
有個年紀大一些的老教授咳嗽了一聲，“嗯…蘇老師，我是老頭子了，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不過你次做的太不穩重了，你一個老師和學生談戀愛，這不是荒唐嘛。”
聽起來，老教授是在批評蘇昀，實際上是避重就輕，準備用‘不穩重’、‘荒唐’、‘談戀愛’幾個詞輕輕一筆帶過。
“嗯，烏教授說的有道理。”沈教授立刻接過了話頭，但緊跟著話鋒就是一轉，正色說：“不僅荒唐，而且犯了很嚴重的錯誤，給學校的聲譽，你個人的前途，都帶來了重大的損失。”
蘇昀沉默不語，望著沈教授。
“不過呢，話又說回來，所謂家丑不可外揚，真張揚出去，對學校，對個人都沒好處。”
沈教授語氣微微放軟了些，語重心長的說：“蘇老師，如果你能夠認識到錯誤，主動做出檢討，并且和趙澤君分手。那么我個人覺得，還是可以彌補和挽救的嘛，哪怕這次副教授評選，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機會。各位認為呢？”
幾個委員會會員紛紛點頭，看向蘇昀。
即然已經鬧開了，這么處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蘇昀卻是嘴角一翹，語氣略微嘲諷的反問：“不處理我，委員會怎么對舉報人交代呢？”
“這個…”沈教授頓了頓，“即然是匿名舉報，說明舉報人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嘛。這樣，蘇老師，你盡快寫一份檢查，和趙澤君分手…”
“不必了，我和趙澤君的事，沒有必要向別人解釋，更不需要什么檢查反省。”
蘇昀打斷了沈教授，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平平的放在桌上，望著評審委員會的人，平靜的說：“各位老師，我今天來，是辭職的，這是我的辭職信。大家再見。”
說完，起身離開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