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羊蝎子,方默南和賀軍堯在店里的水龍頭下,洗干凈油膩膩地手,結賬出了小店。玉哥兒是人見人愛,結賬的時候,人家掌柜的那盤生的,人家給玉哥兒的。
“小吃!還是在胡同里最有韻味兒。”方默南側頭看著賀軍堯意味深長地說道,“離開了胡同,離開了尋找的京城小吃,味道是不一樣的。”
“胡同沒了,四合院沒了,就不是京城了 。”賀軍堯拉著方默南的手附和道,“東單西四鼓樓前,王府井前門大柵欄,小小門框胡同‘一線天’。這短短一句京城小吃順口溜要是用京腔、京味、京韻的京片子講出來會是何等親切。人為堆砌起來的小吃街,始終少了文化的底蘊。”
方默南看著站在他的肩膀上站著吃的飽飽的玉哥兒道,“去飛吧!”
玉哥兒帶著鷹啼飛向天空,直插云霄,在明媚的陽光下,它美的令人屏息。
一路走來,路兩旁有各式小吃店、修車鋪、倒弄古玩的小店,這里到處都可以聽到原汁原味的京腔,使這條小胡同,處處散發著濃郁的市井氣息。坐三輪車游后海的胡同是一大特色,然而現在三輪車夫們都凍得直跺腳很難有生意上門,因為在寒風中坐三輪確實需要些勇氣,偶爾有老外光顧也是里三層外三層裹的只露出一雙眼鏡。
后海,是一個可以讓你放松腳步的地方。后海的冬天十分寧靜,這里也別有一番風味。方默南他們站在岸邊,便被什剎海刺骨的寒風抽了個激靈,盡管二人不怕冷。
迎著寒風,方默南他們二人走近湖邊,樹木早已凋零,草木上的雪已經化的不多了。抬眼望去,槐枝在冬日中蒼然虬立,柳條在寧寂中默然垂掛,一枝枝、一條條,像天幕上分明而纖細的筆觸。在勾畫著這里冬天的冷靜和生命的深沉。湖面已披上了御寒的冰甲。薄薄的一層,幽幽地反映著天光,對岸的屋舍高墻似一排黑黢黢的剪影投射在冰面上,影影綽綽像洇化漫漶的水墨。
自清代以來。冰上運動就已在京城盛行了。“凍合琉璃明似鏡。萬人圍看跑冰來”。還真有像方默南他們不怕冷的。雖然冰面較薄,不能冰上嬉戲,但可以冬泳。可真令人佩冬泳愛好者在眾目睽睽之下麻利將衣服脫下,沒有絲毫的猶豫,簡單活動兩下便跳下水去,看的方默南無不感到一陣涼意竄上心頭。冬泳的人們在里面十分愜意的暢游著,游完上岸渾身冒著細微的白煙,一種暢快流離的感覺溢于顏表。
玉哥兒在空中撒歡兒的飛,方默南則和賀軍堯坐在岸邊,“冷嘛!”賀軍堯問道。
“嗯!”方默南搖搖頭,抬起兩人交握的手,“熱乎著呢!”朝湖水努努嘴,“那些冬泳的老人,我看著冷!”雖然他們自個一點兒都不冷。
賀軍堯抓著她溫潤細膩的小手,熱乎乎的!揣進他的口袋里,熨帖著他的心。
方默南看著一個年齡稍大的老人上了岸,站在岸邊等候了老伴兒趕緊把御寒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穿戴整齊后兩人相攜離開。
賀軍堯順著方默南的目光望去,眸光微沉,抓著她的手緊了緊。讓他想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方默南看著兩位老人消失在眼前,平靜的說道,“能經得住時間考驗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
賀軍堯側著頭,漆黑如墨的眼神凝視著她,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方默南仰起頭,兩人相視,莞爾一笑,看進彼此的心中。他們不羨慕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卿卿我我,也不羨慕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朝朝暮暮,他們羨慕的是在平淡日子里的相濡以沫,在寒涼歲月里的安暖相陪,在夕陽的余輝中,白發蒼蒼相互攙扶蹣跚的身影。
時間可以讓深的東西越來越深,也可以讓淺的東西越來越淺。轟轟烈烈愛的很深的愛情,經不起平淡的流年,那還是愛情嗎!歲月告訴人們,愛必須與時日一起成長,最好的愛情是在時光最深處。
玉哥兒好似簫聲的鷹啼,漸漸了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大家都仰頭看它。這家伙人來瘋,更加的傲嬌,俯視著人們,當真傲視一切。
“這家伙!”方默南看著天空中的玉哥兒,好似感覺到她的目視,飛的更加起勁兒了。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訓鷹可是個難題,一般訓鷹是在鷹進食的時辰將鷹帶到空闊的地帶,解開腳扣,讓鷹自由飛翔,然后舉起平時架鷹喂食的一只手臂,喊著口令,讓鷹飛回手臂吃食。訓練開始是在人少的地方,然后是在人多的地方,直到在任何地方只要鷹聽見口令,就飛回主人手臂上才算大功告成。
鷹這種猛禽是性情剛猛的動物,對人類的世界很陌生,受到驚嚇的鷹可能會性情大變,難以馴服。
賀軍堯抬眼看去,勾勾手指,玉哥兒看見后,一個俯沖下來,直接站立在了長椅的椅背上。
雖然玉哥兒非常眼饞方默南的肩頭,但看著眼前的煞神,他還是不敢造次。它也唾棄自個兒沒骨氣,但是玉哥兒看向不遠處的人群時,又找到了它霸氣的自信。
“欺軟怕硬的家伙。”方默南嗤笑道。
“哼!”玉哥兒輕松的一蹦,站在了賀軍堯的肩頭。
不想再被當成猴子圍觀,賀軍堯和方默南起身離開,為了避免麻煩,方默南讓玉哥兒飛在空中,呵呵…有點兒掩耳盜鈴了。
坐進車里,賀軍堯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十一點多了,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在后海坐了一上午了。
“去哪!”方默南問道,看向玉哥兒又道,“飛了一上午,也不嫌累!”
玉哥兒太久沒飛,飛起來就忘記了時間,甚至忘記了自己的翅膀剛剛好!這后遺癥就出來了,翅膀不自覺的抖動。
方默南招招手,玉哥兒歡快的飛下來,站在她的腿上,展開玉哥兒的翅膀,她抓著翅膀,靈氣環繞著它的翅膀,很快玉哥兒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待方默南松開它的翅膀后,玉哥兒跳到車后座,展開翅膀忽閃忽閃,一點兒事都沒有,高興的它歡快的鳴叫了一路。
賀軍堯把車停了下來,“這是前門大街!咱們來吃烤鴨!”方默南挑眉說道。
“燒麥!”
聽他說起燒麥,方默南就想起,大名鼎鼎的“都一處的燒麥館!”開業于清乾隆三年,有些年頭了。
有藏頭詩贊曰:“都城老鋪燒麥王,一塊黃匾賜輝煌。處地臨街多貴客,鮮香味美共來嘗。”
二人一鷹站在大門前,這時候的都一處的建筑風格上還保持著一些原汁原味,畢竟前門大街還沒改造嘛!
小樓三層,門口立著戴氈帽、梳長辮的清人銅像,卻是乾隆正在題寫“都一處”匾額的場景。
賀軍堯拉著方默南輕輕推門進去,站在光滑潔凈的地面,顧不上仔細打量兩邊的桌椅擺設,因為眼球已被正前方坐北朝南的玻璃罩所吸引里面儼然擺放著堪稱都一處鎮店之寶的虎頭匾。只見這塊傳說中乾隆皇帝御賜的虎頭匾與別的中規中矩的匾額不同,是憨頭憨腦的橢圓形,黑漆油飾字貼金箔,而其親題的“都一處”三個大字剛勁灑脫,盡顯天子風范。匾的四周刻有蝙蝠圖案,暗喻“有福”。
方默南扯扯賀軍堯的衣袖小聲地嘀咕道,“聽說這塊兒匾在動亂期間被重重過一刀,是真的吧!”
“嗯!幸虧它的“骨頭”硬,只留下一塊刀疤,后被員工們藏在了庫房的雜物底下。81年恢復老字號時,它才被重新取出,油飾整理后刷成金字。”賀軍堯也小聲地說道。
就餐時間店堂內人聲鼎沸,幾乎每張桌上都擺著一屜燒賣,只見其花邊褶皺層層疊疊,宛如一朵朵精美的絹花。一律黑木椅、玻璃桌,白瓷餐具,屋頂為金色基調,墻壁上還有記錄著整個都一處創業故事的漫畫,既富麗堂皇又穩重典雅。
玉哥兒叨叨賀軍堯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著餐桌,看樣子是餓了。飛了一上午不餓才怪。
賀軍堯預定的房間在三樓,二樓仍是就餐大廳,頗為清爽。
三樓則是豪華雅座,幽雅安靜。
“你干什么?”賀軍堯看著她拿著筷子在燒麥上一點一點的。
“數數是不是二十四個褶兒啊!”方默南頭也不抬的隨口回道。
“傻丫頭!”賀軍堯寵溺地搖搖頭,伸手揉揉她的頭頂。“他們包的都是有講究的,皮薄如蟬翼,最少要二十四個褶兒,不用數的。”
“喂喂!頭發弄亂了。”方默南嘟著嘴不滿道。
賀軍堯看著她小女兒的嬌俏地樣子,粉嫩的唇,心猿意馬起來。
方默南看著他灼熱的目光,“喂!吃飯時間不許胡思亂想!”
“南兒知道我在想什么?”賀軍堯漆黑如墨的眼神沾染了一抹氤氳,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迷人且性感。
“吃燒麥!”方默南夾起一個燒麥,塞進了他的嘴里。“現在吃飯皇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