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飯館兒冬天冷清,沒有人氣,真是一下子閑下來,劉師傅他們忙慣了,還真有些不習慣,難得有食客上門,自然使出渾(身shēn)解數了。
劉師傅當然看中的不是他們‘人傻、錢多’,而是出(身shēn)富裕,吃過的山珍海味不知凡幾,唉!說白了,就是他們的嘴刁,格外看中他們的金舌頭,做試吃最好不過。
畢竟農家樂小飯館兒多是食客,而不是饕客,于大衛他們提的意見絕對有建設(性性),這樣有助于他們的廚藝提高。
小飯館兒安靜,簡潔、質樸、恬淡、清新的田園風格,坐在這里格外的讓人舒心。
舒緩的線條,明快的色彩,總是能夠引起人們的食(欲yù),以古樸優雅的原木色坐為餐廳的主體色調,天藍、海藻綠作為點綴,餐具和飾品在色彩上和諧統一,讓整個小飯館兒呈現一種摒棄繁瑣與奢華的自然之美。
讓看慣了繁花霓虹的于大衛心中多了一絲平淡,更多還是一種自然回歸的向往。
小飯館兒里恰好總是給人一種非常自然舒適的厚重感,充分體現出鄉村的質樸氣息。無論是餐桌布藝還是墻壁上的掛飾,各種柔軟的織物總能夠給人帶來放松與舒適的感受,讓人們在奔波勞累一天之后渴望一種安靜地獨處。
長舒一口氣,大大地伸個懶腰,生活的步調好像一下子慢了下來,遠離了城市的喧囂。
于大衛越來越喜歡呆在小飯館兒里,最后還干脆把手提電腦都拿來了。就這么在小飯館兒里辦起公來。
雖然麻煩點兒,沒有網絡,沒有電子郵件、即時通訊,做好的文件還得回到酒店用傳真機發送,不過他漸漸喜歡上這樣簡單的生活。
史蒂文如一灘爛泥似的趴在桌子上,“大衛,你真跟那個老頭兒耗上了。”
回答他的是噼里啪啦的鍵盤聲,史蒂文可憐兮兮地道,“大衛這里好無聊啊!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始終不能跟繁華的大都市相比。啊!我想念酒吧、夜總會。美女啊!”
“美女!”史蒂文眼神突然賊亮賊亮的!“金發美女哎!可比我見過的要美的多。
高挑、(挺tǐng)拔、苗條。像水杉一樣,(臀tún)部(挺tǐng)翹,叉開的腿很長,就像長柄手術刀一樣修長。行走間。雙腳交叉踩在一條直線上。目不斜視,長發飄飄,金黃透明。美麗得傲慢過頂。”他閉著眼睛臉貼在于大衛的胳膊,摩挲著,一臉的迷醉道,“皮膚應該叫雪膚,那種白啊!‘雪也似的、銀也似’,細膩、緊實、晶瑩之剔透,就像薄胎瓷,‘薄如紙、潔如玉’,害得我都不敢觸摸,太嫩,如發豆芽,一掐一泡水。”
史蒂文掐著于大衛的手,猛的睜開眼睛,“((操cāo)cāo),皮糙(肉肉)厚的。”他嫌惡的甩甩手。
他見于大衛依然在敲擊鍵盤,繼續回味道,“金發美女,真是美入骨、媚在骨,干著粗活,穿著如農婦,也優雅迷人。
嘖嘖…優雅不僅僅是一種姿色,也不是翹蘭花指的故意秀,更不是拖腔鼻音的發嗲,她需要文化藝術的烘焙,美麗的外表只是一張靜物畫,優雅才是活潑的靈魂,由內而外的煥發。
看著她們做農活就像是風姿綽約的韻律((操cāo)cāo),那種文藝的氣息讓你心神((蕩蕩)蕩)漾。看的我血涌、心跳、氣喘吁吁,快點兒,快點兒給我速效救心丸!”史蒂文雙手抓著自己的(胸胸)部搞笑地說道。
“速效救心丸的沒有,干炒牛河的有!”劉師傅笑瞇瞇地放在餐桌上道。
“好香啊!”史蒂文立馬神采熠熠道,“現在也只有這里的美食令人期待了。”
他抄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一臉感動地說道,“能吃到正宗的干炒牛河!唔!劉師傅好手藝啊!”
“謝謝!”劉師傅很傲(嬌交)地說道。
于大衛合上電腦,也吃了起來,“嗯!還行!鑊(huo)氣再足一些就好了。”
“不會啊!我覺得已經非常美味了。”史蒂文吃了噴香。
“你!豬食你都吃的香!”于大衛嗤笑道。
“哼!誰想你一樣,挑剔。”史蒂文不以為然道。
“鑊氣,鑊氣?”劉師傅像是施了定(身shēn)術不停地念叨。
“師傅,鑊氣是什么?”旁邊的小徒弟好奇地問道。
“鑊氣啊?這兩個字對于北方人很少知道的,不過對于粵菜大排檔,卻是近乎最高的美學境界。
這是粵語,鑊就是鍋,鑊氣就是鍋氣。但是說鍋氣便不正宗,不像鑊氣,能引起粵人巴甫洛夫式的口水反應。
什么是鑊氣呢?不管什么菜式,都是要講究三個字,夠鑊氣!什么叫夠鑊氣?其實好簡單,就好比干炒牛河,芽菜夠爽脆,河粉夠干(身shēn)兼條條上色,最緊要的是上桌要辣!這才叫夠鑊氣!”方默南踱著步,踏進了小飯館兒。“鑊氣是指由鑊所烹調的食物,并運用其猛烈的火力保留食物的味道及口味;并配合適當的烹調時間,帶出精華;制成色、香、味、形俱全的菜肴。”
“方家小妹,知道的還(挺tǐng)多的嗎?”史蒂文手中的筷子頓了一下,話落接著西里呼嚕地吃起來。
于大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對她總有一種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覺。在農場的幾天里,聽得多,看得多,尤其對上她平和安寧的眸子,竟然有種被看穿的狼狽、囧態。
于大衛躲避著她的視線,很難想象他會怕和一個少女對視,默默的吃著干炒牛河。
“南南,怎么才能達到你說的那種鑊氣!”劉師傅急急地問道,他的徒弟也是一臉好奇地看著方默南。
方默南坐在另一張餐桌前,一手搭著餐桌,一手搭著椅背,姿態寫意風流。
史蒂文詫異地撓撓頭,怎么一個少女(身shēn)上會有著灑脫、大氣的風格,尤其是小地方,真是想不通則干脆放棄。則饒有興致地聽聽她有什么高見。
方默南笑道,“要有鑊氣,非用鐵鍋猛火快攻不能達到。去香港或羊城的大排檔吃飯,轟轟巨響兼火光熊熊中,廚師把鐵鍋中的菜拋向空中,鍋中時時猛竄起一條火焰,對沒有見慣的人來說,聲光效果實在震撼。”
于大衛則道,“其實除了炒青菜、炒牛河等粵菜小炒講鑊氣,嶺南的煲仔飯也講鑊氣,一窩煲仔飯上桌,揭開蓋子沒有一股焦香撲鼻,鍋底刮不出黃澄澄的鍋巴,真正的食客就深深覺得被騙了。”
“嶺南人(熱rè)(愛ài)鑊氣到什么地步呢?香港美食雜志上介紹意大利菜,往往稱贊一道意粉‘炒’得好,立刻露了怯!”方默南莞爾一笑道。
“這怎么露怯呢!意大利粉不少炒的好嘛!”史蒂文不明所以地問道。
“笨蛋!意大利人是只拌不炒的,講究留住意面醬汁的汁水豐盈,每吃一口都很多汁的。香港人變拌為炒,收干了汁水,變多汁為香口。這是香港廚子做意粉和意大利廚子最大的區別。至于醬汁,倒是不難學的。”于大衛輕笑道。
“哦!原來如此,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過。”史蒂文恍然大悟道。
于大衛不無遺憾地說道,“隨著大排檔文化在粵港兩地的式微,鑊氣美學也(日rì)漸式微。在裝修富麗的高級粵菜館是絕對聞不到油煙氣的。若將鑊氣美學的含義引申,與鼎泰豐的小籠包相比,則大壺(春chūn)還是有鑊氣的,與大董烤鴨的荷葉餅相比,全聚德還是有鑊氣的…庶民美食和傳統美食一旦登堂入室,被高度文明化了,就與它的出(身shēn)大大拉開了距離。”
‘咦!難怪他那么吸引人,拋開這英俊的外表,高挑的(身shēn)材,本(身shēn)的學識、氣質就足以吸引女人前赴后繼了。再加上不凡的家世,嘖嘖…還不讓人趨之若鶩啊!難怪百無(禁jìn)忌了。’方默南心里腹誹。
方默南笑道,“所以鑊氣當然也不是美食的最高境界。法國盧瓦爾河流域當地人將(奶奶)油料理處理得‘清爽怡人’,‘吃來絕不膩口,即使是在夏(日rì)都覺得很清爽’,問其訣竅,就是絕不用大火做菜,‘湯不可冒泡,(奶奶)油也絕不可冒煙’。”
史蒂文腹誹道,不過這方家小妹還真是學貫中西啊!不是真正了解的,怎么可能知道。
劉師傅一聽就明了,“好的中餐也一樣,大火滾湯大火煨菜絕沒有細味。最重要的還是恰如其分。”
方默南點點頭,“雖然遺憾鑊氣美學勢將式微,但食客現在迷戀的鑊氣小炒,靚小炒初上臺,不似鐵板燒有揭蓋一刻的‘哧啦、哧啦’出場伴奏曲,它是靜謐的。
然而,鮮艷(欲yù)滴的色澤與繞梁久不散的香氣卻能化(身shēn)一曲,是貝多芬為鞋匠兄妹即興演奏的月光曲,鋼琴旋律打開聽曲人的月光世界;小炒味道亦同打開欣賞者的想象空間,將人帶入幾秒鐘之前的廚房:三尺火舌廚中繞,師傅仔一手掌鑊一手翻炒。一炒一接之間,就在你打個噴嚏看走眼那刻,小炒上碟,那恨啊,不亞于一個轉(身shēn)錯失“球入門”的見證(性性)一刻。”
“呵呵…”眾人會心一笑,在她的話語帶領下細細的品味,這簡單的小炒也迷人起來。
“劉師傅,再來一盤。”史蒂文興致高昂地笑著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