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中飯,方默南一直呆在診療室內,注視著司云山身體的變化,沒有惡化就是好現象。
到了傍晚掌燈時分,一大鍋鯉魚湯灌進了表姨夫司云山的肚子里,喝足了十個多小時。
“陳醫生,來來…看看我兒子怎么樣了。”司老太太人未到聲先到。
司家兩口子陪著一個頭銀白的老先生走了進來。老人頭銀白,卻滿面紅光,臉上的老人斑都特別少,身后還跟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聽說有人用鯉魚湯治病,盡管病人家屬不那么著調,陳醫生他們還是硬著頭皮來看看。
“就是她說用鯉魚湯治我兒子的病,這簡直胡鬧嘛!”司老太太龐大的身軀,擠開了病床前的孫有珍。“你看看!”
“親家母,你這又是在干什么?”孫有誠板著臉氣憤地問道。
“干什么?這是我從咱們縣醫院請來的老中醫,他們三個都是醫生,我讓他們來把把關。”司家老太太理直氣壯地說道。“怎么不可以啊!”
“媽!你…”孫有珍氣地話都說不出來了,這不是裸地打人家南南的臉嗎!“陳醫生不是…”
孫有珍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病床上的司云山,似有若無地聲音,“有珍是你嗎?”
“媽,媽,我爸叫你呢!”栓子離得最近,所以最先現,一聽見司云山的叫喚,趕緊說道。
孫有珍也顧不得跟老太太瞎掰扯了,轉身握著他地手道,“云山,云山我在呢!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司云山有些困難的睜開雙眼,因為頭部水腫,他的眼睛被擠得只剩下一條縫了,“有珍你的眼睛怎么腫的跟核桃似的,誰欺負你了。”
“啊!云山。你能看見了,大哥,南南,他能看見了,能看見了。”孫有珍抬眼激動地看著他們道。
“兒子,兒子是我,你能聽見媽說話嗎?”司家老太太擠上前去,大嗓門的嚷嚷道。
“媽。你怎么也來了。”司云山虛弱地說道。
哇…擠在診療室的人炸開了鍋,被請來的陳醫生則上前把把脈,其他兩名醫生也上前觀察,三個人低聲說著些什么?
“云兒,這鯉魚湯真的有效哎!早上的時候,病人還目不能視,耳不能聞呢!”宮希遠譏誚地笑道。
“是啊!果然神氣清爽了許多。”莫巧云附和道。
他們兩個也好奇這鯉魚湯如何治病的,所以就留了下來。
“哼!那又如何,即使能看的見,聽的見。這全身腫成這樣,不還沒消腫的嗎?高興什么?”司家老太太梗著脖子硬氣地說道。
言外之意說的很明了。哼!別高興地太早了。
司家老太太挑釁地看著方默南。
方默南笑了笑不以為意,道,“《內經》里面說這種病,如果是從身體的上部先開始腫,最后是下面腫得厲害的,別管下面腫得多厲害,也要先治療上部。表姨夫這個病,顯然是從頭開始腫的,所以我就要用汗之法。去掉上部的水腫。”
常久春遞上紙和筆,方默南于是就開了《傷寒雜病論》中的麻黃附子甘草湯,這方特簡單,就三味藥:麻黃、熟附子、炙甘草。這個方子剛剛寫完,還沒有加上份量呢?
頭銀白的陳醫生就撇起了嘴,說:“這個方子絕對沒有效果!”
方默南很納悶,抬眼就問:“您怎么就知道沒有效果呢?”
陳醫生說:“我當然知道,因為我使用過這個方子,沒有效果嘛!病人不還是那樣,不見好轉。”
方默南坐直了身子,笑了:“陳醫生您用這個方子沒有效果,但是不代表我用它就有效果!”
“好狂妄的丫頭,我們陳醫生,可是在省內對非常有名的老中醫。”其中一名女醫生仰著頭驕傲地說道。
“省內有名,怎么會窩在云縣!”宮希遠撇嘴說道,“是吧!云兒。”
“哼!說了你們也不懂,我們陳醫生高風亮節,晚年落葉歸根,造福鄉里。”女醫生接著說道。
這個時候,大家聽了無不感到十分的好奇,同陳醫生一起前來的一位中年男醫生不著痕跡地看了同伴一眼,于是就問道,“這我們可就納悶了,同樣一個方子,藥也就那么三味藥,也沒有什么加減,怎么我們陳醫生用就不靈,你小丫頭用就靈?難道是這些沒有靈性的草木,就只聽你小丫頭號施令的嗎?同樣是做醫生,怎么用藥的差距咋就這么大呢?”
甭說這三名新來的醫生奇怪了,這事兒連病人家屬還是有姥姥他們都奇怪,常久春心里也納悶難不成師傅真的會法術。
方默南看到大家如此奇怪,就解釋道:“這是有原因的啊,這位陳醫生為人性情忠厚,然‘其膽最小’,他當時一定是怕麻黃汗的力道大,就少少地用了八分,附子保護陽氣,就用了一錢也就是才三克,用附子來監制麻黃,然后又怕麻黃、附子兩味藥的藥力大,又重用了藥性和緩的甘草,用到最多,一錢二分,來監制麻黃和附子,等到這個方子用了一付,沒有效果后,一定用了陰柔藥較多的八味丸就是金匱腎氣丸了,八味丸平穩,這才敢加大份量使用,這么個治法,怎么能取得效果呢?”
“啊?還有這回事?你妹妹真神了,他開的藥方都能看出來。”宮希遠笑著在莫巧云耳邊嘀咕道。
莫巧云聽的入迷,所以對宮希遠的親近,也沒及時現。
栓子的手特快,找到她母親的背包,從包里掏出陳醫生年三十上午開的方子,一看,“媽!媽!份量與南姐所猜測的一點兒都不差,一模一樣。”
“噗嗤…”農場的人都笑噴了,對他們來說這只是方默南的雕蟲小技而已。
“哇…方醫生你太神了,連這個都能猜出來?”宮希遠嚷嚷了出來。
陳醫生嚴肅且認真地道,“那方醫生認為應該開多大量。”他想看看這少女膽子能大到什么地步。
“對啊!你開出來看看。”司家老太太也跟著附和道。
方默南重新提起筆,在每味藥的后面加上了份量:麻黃二兩、附子一兩六錢、炙甘草一兩二錢。
其他人看不懂。三個懂醫一看眼就暈了,中年男子手快的抓過方默南開的方子,“打住!打住!我說小丫頭你膽子大,也沒讓你玩兒命啊,好嘛,麻黃二兩,這不要了命了嗎?”
“要命?”司家老太太這樣一聽,好嘛!開始嚷嚷道。“我就說你們孫家沒按好心,你這是要我兒子的命,好搶奪家產啊!”
“死老太婆,你別滿嘴胡吣,他拿那點兒財產,老子還看不上眼。”孫有誠氣得大罵道,這時候也顧不得風度了。
“我怎么胡說了,人家醫生都這么說了,我說錯了嗎?”司家老太太一蹦三高地說道。
“好像他沒治好你家兒子吧!”莫巧云淡淡地說道。
一句話把司家老太太給噎了個半死,司家老頭兒扯著她的衣袖小聲道。“你給我安生點兒行不行,人家鯉魚湯下去。兒子能看見了,能聽見了。”
司家老太太狠狠滴瞪了莫巧云一眼,氣鼓鼓,不言語了。
方默南倒是感覺到沒有什么,輕飄飄地說道,“怎么了,就是這個份量啊。沒有寫錯,我附子用得少麻黃四錢,是為了讓麻黃出頭;炙甘草少附子四錢。是為了讓麻黃和附子出頭,炙甘草只是坐鎮中州就可以了,這有什么啊?”
兩個稍微年輕點兒的醫生,抬眼看看彼此,“這,這麻黃有這么用的嗎?”
這個時候,倒是陳醫生說話了,他說:“沒事兒,我敢擔保沒有問題。”
方默南他們這邊還沒說話呢!司家老太太則說道,“你快拉倒吧!趕緊給我靠邊站著,你還擔保呢!你要是有用的話,我兒子早好了。”
“噗…”宮希遠毫不客氣地笑噴了,感情這老太太腦子有病,是逮誰咬誰,不分‘敵我’的。真是天地下少有,奇葩啊!
陳醫生顯然習以為常了,見識了司家老太太的彪悍!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司家老太太就這不感寂寞地性格。“照方抓藥,如果心中沒有把握,還敢用這么多麻黃嗎?”
“對哦!”
嘿嘿!大家一聽,也有道理啊!
方默南朝陳醫生點頭示意,笑了笑,這時向大家解釋說:“各位也別擔心,各位無非是怕麻黃量大,太多的汗亡陽了,我雖然開的份量重,但也不一定非要喝那么多,我們是一小杯一小杯地喝,等要一出汗,后面的藥就不用再喝了,所以各位也不用擔心,反而我倒是覺得這個病人陰寒太重,這么多的藥恐怕還不出汗來呢!”
“對哦!藥又不是一下子全喝了。”
方默南本想自己回去半山抓藥,結果話還沒說出來,中年男醫生拿著藥方道,“我去抓藥,這會兒藥店關門了,不過要認識店主,你們要是去了估計藥抓不會來。”
他拿著藥方一溜煙地跑了,他拿著藥方到了藥店,果然關門了。好在藥店一樓營業,二樓住人,在他堅持不懈下,終于拍開大門。
“原來是你啊!利醫生!”店家一看來人,熟人。
“老馬,我沒時間跟你解釋,照著方子先給抓藥!”利醫生也不廢話,直接把藥方遞給了老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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