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九章 什么叫有出息
對很多年長的老人而言，為何臨老都心心念念回老家，更多也是緣于他們都希望臨死那天，有機會葬進所謂的祖墳山。那樣到了另一個世界，也不用擔心受欺負跟孤獨。
昨天沐家別院的鞭炮聲，確實引起很多村民好奇。可因為別院在村后，平時沐家三兄妹跟村民打交道又不多，所以村里人根本不知道，那個所謂的沐家媳婦回來了。
直到第二天，準備好祭品的沐正峰三兄妹，帶著剛剛回來的白阿珠母女，終于跟村里人打照面時，很多村里人看到白阿珠時，都明顯有些愣住了。
因為沐正峰父親早年回來，宣揚白阿珠為了錢在外面跟有錢人跑了。很多人都覺得，這樣的女人不配做母親。甚至很多村民覺得，白阿珠不會再回來了。
可誰也沒想到，這個消失快十年的沐家兒媳，竟然真的回來了。最令村民意外的，還是沐家三兄妹的態度，還有對白思悔這個陌生女孩的好奇。
只是令村民意外的，還是白阿珠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相反很坦然的告訴認識的村民，白思悔是她的女兒。聽到這話的村民，大多都看了看沐家三兄妹。
而沐正峰也適時笑著道：“叔，這是我妹妹，回來認祖歸宗！”
“哦！這是好事！這是好事！”
至于村民心里怎么想，沐正峰其實真的不在意。他更在意的，還是不想讓心思敏感的白思悔，覺得她是異類般的存在。即便不跟村里打交道，他也沒什么損失。
別人私下嘲笑，或者私下說什么，沐正峰都不怎么在意。不出意外，母親跟白思悔將來，跟他們打交道的機率，或許比他三兄妹跟村民打交道的機率更少。
沒過多久，沐正峰母親帶一個私生女回家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沐家寨。得知消息的村長沐定遠，雖然覺得意外，卻也告誡村民嘴里積德。
面對有些村民臉上的不屑，沐定遠也很直接的道：“如果你們不想阿峰三兄妹從村里搬走，那都給我嘴上積點德。要知道，你們終歸都有老的那一天。”
聽到這話的村民，大多都愣了一下。想到這兩年，每到過年的時候，沐正峰都會給村里上六十歲的老人發東西跟發紅包。這些村民知道，人家不差這點錢。
最重要的是，村里因為有了沐正峰的存在，也享受到不少便利。真要把沐正峰惹毛了，將來跟村里老死不相往來，真正損失的又會是誰呢？
別的且不說，單單那些村里得了好處的老人，一準找那些嘴上不積德村民的麻煩。君不見幾年前，沐明理多么囂張。可最后他一家，又落了個什么下場呢？
村里人如何議論，沐正峰已然不在意。這種情況，在決定把母親接回家之前，他其實已經預料到了。相比村里人的想法，他更在意白阿珠母女的感受。
來到沐家寨的祖墳山，沐正峰跟沐正巖兩兄弟，也開始給阿爺還有父親上祭品。除此之外，兩兄弟也沒忘記，給沐家那些老祖宗敬上一柱香。
看著跪在阿爺墓前的母親，沐正峰也適時攔住白思悔道：“思悔，讓阿媽跟阿爺說說話。這墓里埋的，是我們的阿爺，一個很慈祥的老爺爺。”
“哦！可媽咪在哭呢！”
“那是因為媽咪想阿爺了！所以，她才會哭！”
“哦！”
雖然不是很懂，但白思悔還是乖巧的陪沐正峰站著。相比白阿珠心存愧疚下的流淚跟下跪，沐家三兄妹表情也流露出幾分哀傷，甚至妹妹沐萱更是眼淚在眼眶打轉。
將其摟在懷里安慰道：“小萱，別傷心。要是阿爺能看到這一幕，我相信他是高興的。對他老人家而言，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們一家人和和睦睦，懂嗎？”
“嗯！我就是有些傷心，為何阿爺走的那么早呢？”
類似這樣的感慨，其實沐正峰也聽過不少。但他心里清楚，如果阿爺現在還活著，他的人生軌跡也許又會是另外一個樣子。眼前的母親跟新小妹，或許就不會出現。
令沐正峰略感欣慰跟無奈的，還是祭祀過阿爺之后，白阿珠也沒忘記到父親墓前嗑頭。雖然沒聽見母親說什么，但沐正峰知道，兩人算是和解了吧！
至少在心里，他是這樣認為的！
等到母親祭拜過阿爺跟父親，沐正峰也適時上前道：“阿媽，若是阿爺在天有靈，他此刻應該是欣慰的。在他心里，他應該很樂意看到我們一家人終于團聚了。”
“嗯！我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你阿爺啊！”
“不管對的起還是對不起，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這些活著的人，都需要往前看。只要我們過的好，他們在另一個世界，相信也會欣慰的。”
在沐正峰看來，如今這個時代，很多農村父母都希望兒女有出息走出大山。可當他們兒女，真有能力走出大山，甚至在山外站穩腳時，卻也遺忘了很多東西。
就拿清明祭祀的事情來說，很多子孫有出息的墓碑，反倒出現無人祭祀的尷尬局面。甚至很多培養出所謂‘優秀’兒女的父母，只能待在山里孤老無依。
有時想想，碰到這種離開便不想回來的兒女，身為他們的父母，心里又是否會真正開心呢？對鄉下人來說，都說養兒為防老。可兒子都不回來，如何防老呢？
那怕子孫再有出息，卻連孝順父母敬畏祖先的事都做不到，這種子孫又是否真的有出息呢？別的不說，至少在沐正峰看來，前世的他何嘗不是這樣的不肖子孫呢？
重活一世，那怕來不及在阿爺跟阿爸面前盡孝，但他會竭盡所能，讓還活著的長輩，有個知冷知熱的幸福晚年。錢再多，也比不上家庭和睦啊！
什么叫有出息，以錢論？還是以孝論呢？
關于這一點，也許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定義。可在沐正峰看來，至少這一世，他不想辜負活著的人，也不想慢怠那些過世的人。盡所能，讓自己活的更通透跟自在吧！
也許正是這種初衷，才會讓沐正峰心甘情愿待在山野僻靜之地，享受著別人不理解，自己卻覺得很舒服的山野田園生活。想明白這一點，別人怎么看，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