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莊主看起來不是一般人物,可是扈家莊和祝家莊別說在真定,就是在河北一地也威名赫赫,真定知府對這兩個莊子也是禮敬有加。所謂真定三大莊會加上張家莊,一是莊子確實夠大了,二卻是湊數,聽說朝廷每年撥給邊境鄉軍一些軍需重輜,本來是三莊的數目,卻被兩莊瓜分,只分張家莊很少。這些也是聽張家下人傳出的,聽說張莊主氣得不行。
而劉大鼓要是只來張家莊,就會大大掃了另兩莊的面子。劉大鼓不過是個藝人,又怎敢得罪扈家和祝家,莊主的口氣未免大了些。
武植知道二人不信,也不多說,問起了貨郎的事情。這才知道原來鄉下沒有店鋪,買賣物品都靠這些走街串巷的貨郎,很多貨郎都是每月定時而來,供應日常用品。說起貨郎,春花早忘了剛才的尷尬,嘆口氣道:“那花布好生漂亮,就是價錢貴了。”
武植卻是來了興致,問道:“那貨郎走了么?”
“沒有呢,這些貨郎一般會在莊子里住上幾日,大家也好拆用些錢。”
布對于這些佃戶來說就是大宗物件了,就算想買的一時怕也拿不出錢來,只好東家西家的湊一下,以后慢慢還上。
“咕嚕”一聲響,武植這才發現自己餓了。
“老爺,咱們快點回府吧。”竹兒急忙提議。
武植笑道:“你就不用跟我走了,明天放你一天假,去陪你春花姐買上匹花布,你也該做件衣服了,老穿這件衣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摳兒門,孽待你呢。”說著拿出張交子,遞給竹兒道:“你這個月的脂粉錢,拿著!”
大戶人家的侍女都有脂粉錢,其實不過是工錢的一個明目,只不過這個錢卻不是常例,沒有定額,每月家主自定數目。
竹兒不接,正色道:“老爺,竹兒給你作侍女不是貪慕虛榮,是為了報答老爺恩情,竹兒只求能日日伺候老爺,只要有了吃穿就好,這錢竹兒不能收!”
武植不悅道:“你不愛虛榮我卻愛,我家的侍女能穿你這樣子嗎?拿著!”武植知道自己就是苦口婆心講道理也不見得說動竹兒,只有用這個辦法逼她,雖然有點不忍心,知道小姑娘肯定傷心,但總強過叫她老過這種清苦日子。
竹兒果然眼圈一紅,慢慢把交子接過,低頭不說話。武植心里嘆口氣,道:“我回了,你們繼續聊。”
三人把武植送出柵欄門,回到屋里,竹兒再也忍耐不住,伏在桌子上哭起來,大牛怒道:“老爺也是的,咱家竹兒多漂亮?怎么就給他丟人了?春花,你說是不是?”
春花給他個白眼:“去,去,去!你知道什么?別在這里添亂!”大牛被她一瞪立馬軟了,嘟囔著坐到一旁的木墩上。
春花笑瞇瞇來到竹兒近前,道:“竹兒,你哭個什么勁兒?莊主老爺人最好了,從來不和下人大聲說話!莊主老爺歌兒唱的可好聽了,比天上神仙唱的還好!”后面卻是學的竹兒口吻,惟妙惟肖。“怎么?現在你的莊主老爺就不好了嗎?”
竹兒抬起頭,眼睛哭的紅腫,卻堅定的道:“莊主老爺自然是天下最好的人。”說完眼淚又掉了下來,“春花姐,我就是…就是想哭…”說這伏進春花懷里又哭了起來。
春花輕擁著她,嘆口氣道:“傻丫頭,你真是個傻丫頭!其實你的莊主老爺對你真是好的沒話說…”竹兒哭聲馬上止住,抬起小腦袋道:“春花姐,你怎么知道的?”
春花看她一臉希翼又可憐巴巴的小樣子,笑著伸手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到:“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只要你知道你的莊主老爺是為你好就成了。”
“真的嗎?”竹兒有些雀躍起來。
春花笑笑:“你自己想啊,要你的莊主老爺不這樣做,你會收下她給的錢嗎?”
竹兒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兒,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摟緊春花道:“壞姐姐,你為什么不早點說,害人家這么傷心!”
春花取笑她道:“現在不傷心了?幸福了?”竹兒剛用力點點頭,才發現春花話里的曖mei,羞得搔起春花的癢,二女笑鬧作一團。
大牛看著這兩個莫名的女人,嘆口氣,女人心,海底針啊!
“還是讓我來看看咱們莊主老爺有多疼你吧。”春花把竹兒手上的交子拿過來,卻把背面朝上放在桌子上,調皮地道:“一百文就是一點點疼,五百文就是一般般疼,一貫就是很疼很疼,兩貫就是把你呵在手心里,當寶貝那樣疼!竹兒你猜莊主老爺是怎么個疼你法?”
竹兒臉上一紅,呸了她一聲:“整日就會瘋言瘋語,竹兒才不在乎呢,老爺說過,錢不是衡量什么的標準!”說是這么說,眼睛還是緊張的盯著交子,似乎它會決定自己的命運一般。
春花看的好笑,拉著長聲道:“既然你不在乎,那就進屋去吧,我看完告訴你啊。”
竹兒搖搖頭,道:“不成,我要看!”
大牛被她們墨跡的心煩,走過來一把掀過交子,道:“有什么好爭…”話聲截然而止,三雙眼睛都呆呆的看著桌上那小小的紙張。
“十貫???!!!!”春花先喊了起來,“竹兒,你家老爺也太疼你了?這…這能買多少花布啊??!!”
竹兒小臉通紅,搖搖頭卻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