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小柔拖著她爸爸追到射擊場小樓前的停車場,陳文的蹤跡早就沒了。
此時陳文和唐瑾正坐在吉普車后排座,老秦開著車,行駛在顛簸的土路上。
從射擊場到帝都市區,至少一個小時的車程,陳文不想勞動老秦跑長途。
“老秦,你把我倆放在前面的鎮子上就行了。”陳文扶著副駕駛的椅背,“我們自己打個車回城。”
“行,我找個有出租的地方,放下你們。”老秦答應。
吉普車顛簸了十來分鐘,轉進了國道。
路面終于變成平坦大道了。
“陳文,謝謝你了!”老秦忽然開口道謝。
陳文自然知道老秦指的是什么。
老秦的道謝,讓陳文證實了他自己的推斷,確實是射擊場老板向老秦施加了壓力。
陳文想了下,叮囑道:“老秦,如果姓巫的父女找你打聽我,請不要把我的名字和身份來歷說出去。”
老秦點頭答應。
吉普車停在了一片市集,老秦告訴陳文:“這里是帝都郊外的一個行政區的核心鎮,車站有區間班車去帝都東直門,票價5塊錢。”
陳文從吉普的車窗張望了幾眼,沒發現出租車,問道:“這里能打到車嗎?”
老秦說:“可以打面的,包車50塊,只能開到四環外。到四環你們需要重新打帝都市區的出租車。”
陳文笑道:“行,謝謝你了老秦,咱們下回見。”
老秦轉身與陳文握手:“陳文,你們下回來,可以坐車到這個鎮子,再打電話給我,我來這里接你們。”
老秦將一張名片遞給陳文。
陳文打開后車門,牽著唐瑾的手下了車。
老秦的吉普車掉頭返回。
“壞家伙,我們現在怎么辦啊?”唐瑾看著四周鄉鎮一般的街景,而且天色也接近黃昏,心里有些慌張。
陳文倒是感覺不錯,兩世頭一次來到帝都周邊的衛星城,像昌平、順義、門頭溝等等這些地方,在他看來還是很好奇的。
雖說1992年的帝都衛星城簡直就是破破爛爛的鄉鎮,但陳文前世在粵省羊城親身見證過房村、番禺等區塊的舊城改造和變遷,對于破爛鎮集挺有感情。
“唐姐,你餓了吧?”陳文牽著唐瑾的手,一邊走一邊問。
“嗯,有點。”
“咱們如果回到帝都的市區在吃飯,至少還要兩個來小時,我看不如在這里找個地方先吃點!”
“好,聽你的!”
兩人在一起的日子里,多數時候的衣食住行都是唐瑾拿主意,把陳文伺候得像大少爺。
但今天這會在鄉鎮,唐瑾完全對環境感到陌生。她從小到大生長的兩個城市是杭城和滬市,那可是華夏排在前列的大都市,從沒有“下鄉”的經歷。
陳文帶路,沿著小街逛了下去。
觀察了一番,對比了幾家飯館,陳文選中了一家沒有招牌的飯館。
靠著墻根豎著一塊半人高的木牌,上面用粉筆寫著“炒菜”兩字。
飯館是路邊民宅改的,單層的房子,進門就是飯廳,顯然是用門廳改的。臨街的一側墻幾乎全敞開,用于打烊的門板被豎立在墻角,碼了厚厚一大片。
門口擺放著十幾個菜籃子,里面存著一些蔬菜,但沒有肉食。
看陳文要往里走,唐瑾趕忙拽住他,小聲說道:“這里不會是黑店吧?”
陳文拍拍唐瑾的手:“唐姐別怕,這里叫做農家樂。”
唐瑾正想問什么是農家樂,陳文已經進門了。
門口的竹椅上坐著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看不出是四十還是五十多歲。
陳文說了聲:“炒菜吃飯。帶我去廚房看看。”
男人起身,領著陳文和唐瑾,從飯廳邊角的無門板門口,進到了后廚。
唐瑾驚訝極了,心想,這個壞家伙到這種地方,怎么像進了他自己家一樣!
進到廚房,唐瑾立刻看到了很多肉食可選擇。
懸掛在房梁上的腌肉,臺面上被初步烹調過的半成品大塊肉,地下籠子里還有活雞活鴨,水池子里有活魚。
陳文對唐瑾說道:“魚呢,咱們不在這里吃,要吃就回家再吃魚。”
唐瑾說:“聽你的!”
陳文對老漢說道:“給我宰一只雞,紅燒。再蒸一盤腌肉,隨便炒個蔬菜。多少錢?”
老漢盤算了一下,說道:“五十塊!”
陳文點頭答應:“行,趕緊的,我餓了!”
老漢從后院喊來他老伴,兩人開始忙活。
陳文牽著唐瑾的手,兩人回到了飯廳,找了個視線好的座位,看著1992年的鄉鎮街景。
這會才剛剛黃昏,沒到飯點,吃飯的人只有陳文和唐瑾。飯店里空空蕩蕩,反倒給這對戀人提供了悠閑的心情。
“壞家伙,你沒來過這里吧?”
“沒有啊!”
“我看你對這里很熟啊!”
“唐姐,你是國際大都市里長出來的仙子,對二三四五級市縣鄉鎮不認識。以后你多往下面走走,就什么都知道啦!”
陳文說這話時,故意低頭往下面看。
唐瑾俏臉一紅,罵了一句:“就知道你又冒壞水!”
過了一會,菜逐個送來了。
陳文和唐瑾在農家飯館里大吃大喝嘻嘻哈哈,巫家父女正滿世界找他倆。
巫家的皇冠轎車駛離射擊場,路上遇到了老秦的吉普車。
“快,停車,攔住他!”巫小柔嚷嚷著,吩咐司機迎頭懟停了老秦的車。
巫小柔問老秦,把陳先生和男朋友送去哪了。
老秦回答,他倆已經坐區間公交車,返回帝都了。
巫小柔立刻吩咐司機,趕快去追公交車。
巫老板罵了女兒一聲胡鬧,沒阻攔,任由女兒發揮小性格。
皇冠車沿著過道,飛快行駛,追逐富家女的目標。
巫小柔懷里抱著三張靶紙,那是陳文留在她心里的印記。24個10環的彈孔,巫小柔已經忘不了陳文了。她很后悔,方才為什么會在射擊場盯著靶紙發呆,導致陳文跑沒了影。
巫小柔知道陳文今天帶了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來射擊場,但她一點也不害怕,更沒有任何自卑。從小到大她從來不懼怕任何挑戰。
后排座上的巫老板,看著女兒情緒亂飛的樣子,搖頭笑了笑,沒多說話。
女兒的這番小情緒,在巫老板看來就是個小笑話,不過他懶得去干預,過幾天女兒的想法自然就轉移了。
巫老板拿起大哥大,撥通了秘書的號碼,交待了自己的行程,詢問晚上飯局是否已經約好了對方的大人物。
皇冠車能不能追到陳文?肯定追不到,因為陳文和唐瑾壓根沒坐公交,正在農家飯館里吃紅燒雞。
陳文嘴里吃著雞,口中胡天海地吹著牛。
“唐姐啊,要說吃魚,咱們還是得回家吃你做的西湖醋魚!紅燒、糖醋這方面的做法,我只認你做的魚!”
“明晚咱們飛機,后天中午你下了課來我家,我做西湖醋魚給你吃。”
“哎喲,唐姐,后天中午恐怕我不能陪你吃飯。”
“怎么了?”
“我想起來了,上個禮拜孟老師宣布我升級中級班,我約了法語班的老師和同學們,這個星期六中午請他們吃飯。”
“行吧,那你后天下午再過來我家,我們一起吃晚飯!”
“唐姐!”
“嗯?”
“你真好看!”
“你又冒壞水了吧!”
“知我者,唐姐也!”
嬉笑中,陳文和唐瑾吃飽了這頓飯,結賬牽手走出了飯店。
陳文找了一輛面的,參照老秦提供的價格指引,與司機談妥了路費。
陳文和唐瑾坐上了小面包,朝著帝都市區方向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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