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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大家族

  齊磊給出的考播音主持的建議,其實方向是不錯的。

  李玟玟形象好,聲音又沒缺陷。最主要的是,她有一顆大心臟,如果真考上一個差不多的學校,說不定就真能干主持人。

  兩人就這么閑聊著,齊磊把他關于考播音主持知道的一些信息給李玟玟都講了講,還給她推薦了幾所好的院校,像是鄭航管理、川音、山西傳媒等等。

  當然了,北廣和浙傳提都沒提。

  那兩個不好考,憨憨姐肯定沒戲。

  八點多,唐奕和吳寧起來了,自覺到齊磊家報道。可是一進屋,看見李玟玟,都驚了。

  吳寧:“哦嚓!!小玟姐咋還上了石頭的床了!?”

  李玟玟一聽就急了,“別特么瞎說,讓徐倩知道了,好像老娘怎么回事似的!”

  吳小賤嘿嘿一樂,“這不都是自己人嘛,徐小倩被她媽禁足了,放心,傳不到她那里。”

  李玟玟皺眉,“那也不能亂說。”

  下地穿鞋,她的手腳已經緩過來了,四個人坐在那兒打撲克,等盧小帥和程樂樂他們過來。

  一直等到快十點了,那幾個人才到。

  大伙兒湊到一塊吹了會兒牛逼,侃了一通大山,其間程樂樂還用齊磊家的電話給徐倩打了個電話。

  倒是沒什么事兒,就是想氣人。

  臨近中午,幾個人這才不急不緩的出門。

  別看要買回來的東西不少,可是架不住人多。

  齊磊、唐奕、吳寧,盧小帥、蔣海洋、張新宇,再加上程樂樂和李玟玟。

  八個人浩浩蕩蕩的出發,橫著排一排,說說笑笑,又有點街流子的味道了。

  九十年代末的過年,才叫過年。

  年味十足,首先從氣氛上就是后世沒法比的。

  這個年代,各個單位還會雕冰燈立在單位門口或者街邊。

  各家商鋪還會在門前掛起紅燈籠和彩旗。

  有的還會把霓虹燈纏滿大樹,即便是白天,在一片銀白之中也分外絢麗。

  即便還沒到除夕,已經有小孩拿著呲花,把成串的“小洋鞭兒”拆成一個一個的,裝在兜里。

  手里攥著半截香,一邊在街上打鬧,一邊把點著的鞭炮隨便亂扔,乓的一聲脆響,時常嚇路人一跳。

  但是,沒人當回事兒,嘻嘻哈哈的笑罵,或者揚長而去。

  于是,熊孩子們更放肆了,搜索著任何可以塞進鞭炮的洞洞,炸天炸地。

  好吧,炸屎這個事兒,在北方真沒見過,一般都是炸雪堆,炸磚縫兒。

  齊磊他們前幾年還用鋼管放過“二踢腳”,崩過老楊家的玻璃。

  “實測威力相當nice,一層塑料布,一層玻璃直接干透,在屋里炸的!”

  “嘖嘖,不過就是費屁股....”唐小奕砸吧著嘴吹噓,“那次被三個老娘們兒揍的啊,親爹都不認識了。”

  弄的盧小帥很是向往,“嚓!這么過癮嗎?回頭我試試!”

  程樂樂和李玟玟手挽著手,搖頭嘆息,“男生啊,都沒救了!”

  尚北置辦年貨的新年集市在一商店到二商店的一段大街上,后世這里改成了步行街。

  而在這個時候,左右兩排,中間一排,三列攤位向遠延伸,其間全都是逛集的市民。

  人山人海的,熱鬧到只要一進去,整個人的心情都跟著變了。

  咋叫過年?

  擠在大集里,摩肩接踵,才叫過年。

  在這兒,你才能體會八九十年代的年味兒。那種零距離,人和人很近,笑容很純粹的氛圍。

  賣什么的都有,鞭炮對聯,各種凍貨,還有冰棍兒。

  很多人不理解,為什么東北冬天那么冷,冰棍銷量卻那么好?

  這么說吧,在東北,萬物皆可凍。

  除了土豆子和大蘿卜,一入冬,天地就是大冰箱,人只能算里面的活鮮。而且是挨著火堆的活鮮,不吃點冰棍降降溫,就快熟了。

  在所有凍貨之中,齊磊最喜歡的是一種小紅果,個頭只有大拇指肚那么大,紅紅的,化開之后酸酸甜甜,軟而爽口。

  他反倒是對最普遍的凍梨不太感冒,因為凍梨是要看品種的。

  后世,東北網紅借小視頻平臺把凍梨吹向了全國,很多南方的小伙伴也嘗試自己凍梨,可是最后弄出來都不好吃。

  其實,就是梨的品種不對。

  最好的凍梨是“花蓋梨”,這種梨新鮮的時候并不好吃,但是凍過之后,就會呈現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口感。

  里面的梨肉已經化成了梨漿,被黑黑的梨皮包著,好的凍花蓋梨化開之后,只要在梨皮上撕一個小口兒,用嘴一吸,就只剩下皮和梨胡兒,非常美味。

  可惜的是,這種好花蓋梨不好買,有時候買回去一看是別的梨,一點也不好吃。

  弄的齊磊都出心理陰影了,就不太愛吃凍梨了。

  一群人從集市這頭轉到那頭兒,基本上過年需要的東西就采購的差不多了。

  路過一商店,見門口還搭起了大戲臺子,正在抽獎。

  就是那刮刮樂獎券,一等獎是輛夏利,二等獎創維的34寸背投電視。

  雖然福利彩票在87年就問世了,可是在東北,這種商場組織的刮刮樂抽獎依舊盛行。

  像是一商店、二商店,每年都要組織那么兩場。為期幾天,搭起戲臺子,請主持人煽動氣氛,其間還有二人轉和歌手表演。

  這在尚北算是最大的熱鬧了,不光城里的人來湊熱鬧,周邊村鎮的農民也愛來搏一個彩頭,畢竟在哪個年代都有渴望一夜暴富的。

  唐奕和吳寧也愛湊熱鬧,把手里的東西扔給盧小帥,哥倆拼命往里擠。

  過了好一會兒,這邊都要凍透了,兩人才回來,一人拎著一個塑料袋子回來。

  把盧小帥他們都驚著了,看著滿滿兩塑料袋子的獎券,“這是買了多少啊?”

  唐奕,“一千張!”

  兩塊錢一張刮刮樂,正好兩千塊錢的,哥仨現在是真正的不差錢兒。

  眾人簡直無語,他們可不知道哥仨在哈市干了一票大的,就知道他們三家好像是合伙干買賣了。

  “這得刮到啥時候去?”

  唐奕癮頭大,把塑料袋子往眾人面前一堆,“都來刮,中大獎咱們平分!”

  大伙兒一下來了癮頭兒,八個人蹲在地上圍成一個圈兒,脫了手套,就開始刮啊刮啊刮啊…

  好爽的啊!

  足足刮了將近一個小時。

  后來除了他們八個,周圍還圍了一圈看熱鬧的,都琢磨這是誰家熊孩子,是真能敗家!

  當然,也想看看,這么多彩票能不能出個特等獎,把汽車開回家。

  也就齊磊知道,能刮出個屁的特等獎!

  長大后,這種搭臺子抽獎的活動早就見不到了。他回想當年,發現一個規律,為啥特等獎、一等獎都是活動最后兩天抽出來,從來都沒有第一天一發入魂的情況。

  咦?你說奇怪不奇怪?

  不過就是大過年的,大伙兒圖個熱鬧。

  結果也是果不出所料,一千張彩票,就出了一個四等獎的電動刮胡刀,剩下不是“再來一張”,就是五塊錢的末等獎。

  “嚓!”盧小帥大罵著把最后一張彩票扔地上,“什么特么狗運氣!”

  然后,唐奕就把那張四等獎推給他,“去,兌獎去!”

  盧小帥一瞪眼,站起來就跑,“我不去,都特么凍透了!”

  東北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其實只要穿的多一點,把手腳捂嚴實,是不會很冷的。

  但是有前提,那就是你得動起來。

  在街上走吧,不會冷,甚至會熱。可是,千萬別停下來,不然一會兒就完蛋了,穿多少都不管用,鉆骨頭的冷。

  大伙兒已經在這兒蹲了一個來小時了,早就透了。

  最后,那張四等獎的彩票也沒兌,改天出來再說吧!

  拎上東西,也不打車,小跑著往家跑。

  回到齊磊家已經四點了,天都黑了。

  齊磊給老爸打了個電話,問他們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得到不回來的答復,就讓吳小賤去胡同外的“串店”訂了點燒烤,一會兒給送家來。

  程樂樂、李玟玟、盧小帥都脫鞋上床,靠著火墻排了一排。

  大伙兒一邊溫暖著身子,一邊聊著過年約出來玩。

  三十吃完大飯,可以去蔣海洋家打麻將,或者去他家歌廳唱歌什么的。

  對此,唐奕卻是沒法參與,因為明天他和唐爸唐媽就要走了,去南方。

  唐奕的爺爺、大伯,還有小姑都定居在蘇州,東北這邊只剩下唐成剛和唐奕的二伯。

  早幾年,唐老爺子身體好,過年還會回東北和齊海庭聚一聚。

  可是這幾年也不行了,主要還是唐老爺子肺部曾經受過傷,落下了病根兒,北方的冬天實在經受不住,連氣都喘不過來。

  所以這幾年,唐奕一家,還有唐奕二伯一家,過年都去南方陪陪老爺子。

  至于齊海庭這邊...所謂老小孩,在倆個老人家身上體現得是淋漓盡致。

  每每互通電話,都是固定的流程,先是提一提自家兒女的輝煌,再提一提他們當年的輝煌,然后就開始相互揭短。

  什么圍長春的時候,唐老爺子站崗睡著了啊!

  什么突襲錦州的時候,齊海庭差點丟了命。

  再然后,“一個說,有本事你回來啊!”

  另一個說,“有能耐你就來啊!

  最后,再紅著眼珠子掛斷電話。

  都老了,身體都不行了,今生再無緣相聚。

  大年三十,齊家和吳家早起把對聯和燈籠貼的貼掛的掛,簡單布置一下,還沒到中午,就奔老爺子那里。

  這是傳統,下午這頓飯,還有大飯,得在老爺子那兒吃。

  而吳連山就他老哥一個,吳老爺子和老太太走的也早,所以還沒成家的時候就在齊家過年,已經習慣了。

  而且,今年齊家回來的也齊全,齊國君十一個兄弟姐妹,不管在哪兒的,今年都回來了。

  畢竟老爺剛做完手術,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兒回來的,即便和老爺子關系再僵也得回來。

  老太太挨個打電話,挨個罵,“誰敢不回來,我讓你們以后見不著我!”

  也是個狠人。

  等齊國君和吳連山六口人到老爺子家的時候,屋里都快站不下人了。

  齊磊和吳寧就慘了,也開啟點頭模式,挨個叫人。

  大姑、二姑、三姑、四姑、五姑、六姑、七姑、老姑!

  二叔...沒三叔,三叔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然后,大姑父、二姑父、三姑父、四姑父、五姑父、六姑父、七姑父、沒老姑父!

  齊磊老姑快三十了,還沒結婚。

  這還沒完,大姑、二姑、四姑家是兩個孩子,都比齊磊吳寧大,不是哥,就是姐。

  三姑、五姑、六姑、七姑家里都一個,都是弟弟妹妹。

  還有二叔家的齊冶,才十歲。

  還有老爺子的曾外孫、曾外孫女。

  再加上吳連山一家。

  算算,多少人?

  將近四十口子!

  齊磊記得,好些年沒聚這么齊了。

  此時,就見齊海庭背著手,彎著個腰,冷著一張老臉.,一會兒廚房轉轉,看二閨女三閨女和大兒媳二兒媳在那兒忙道。

  一會兒又去客廳視察一下,聽幾個兒子、姑爺磕著瓜子在那兒聊天。

  一會兒又回到自己屋,坐在炕沿上直勾勾的發呆,時不時還蹦出一句也不知道是笑還是怒的埋怨,“鬧鬧哄哄的,都整回來干啥?”

  過一會兒,又翻箱搗柜地找出一打鈔票,從最小的曾外孫女開始撒錢。

  人人有份兒,一人一百塊壓歲錢。

  發到大外孫那,大外孫劉蘭寶都驚了,瞪著眼珠子不想接,“姥爺,我就算了吧?”

  齊老爺子眼珠子一瞪,“拿著!”

  劉蘭寶想死,我都三十多了啊,好歹也是個副鄉長!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居然...居然領到了壓歲錢,上哪兒說理去?

  把齊磊、吳寧,還有齊冶他們給樂的啊,在一旁起哄,“大哥,拿著吧!回頭買糖吃。”

  劉蘭寶,“…”

  齊冶比齊磊小五歲,名字挺拗口,是老太太給起的。

  事實上,齊磊的名字也是老太太給起的,而且這一代齊家除了齊磊、齊冶之外的老三,也就是三叔那個還沒影兒的兒子或者女兒,名字也起好了,叫齊鑫。

  齊磊、齊冶、齊鑫。

  你品,你細品!

  石頭冶煉成金!!

  齊磊嚴重懷疑老太太是保爾柯察金的粉絲,否則,絕想不出這么有寓意的一個系列來。

  發現真相的齊冶就不行了,才十二已經開始抑郁了,時常抱怨:“合著我就是個過程唄?”

  這個起名邏輯,雖然飽受爭議,引來無數反對,可是老太太認定了就是這個過程,不服也給我忍著!

  “我跟你們說哈,這個小齊鑫啊,快了!我估摸著國棟加把勁,今年把婚結了,來年就出來了。”

  說完,還不忘數落這幫當哥當姐的,“在這方面,國棟就是比你們強!”

  “你瞅瞅你們當年,一個個吭哧癟肚的,結個婚都跟要你們命似的。”

  “看人國棟,去年從部隊回來就把媳婦找好了。還是個大學生呢!工大的,還懂事,可是不錯呢!”

  大伙兒一聽,翻著白眼,你老兒子啥都好,行了吧?

  不過也都議論起來,齊國棟做為家里的老幺,不光老爺子和老太太寵著,他們這些當哥哥姐姐的哪個不寵?

  就拿齊家大姐齊玉蓉來說吧,她比齊國棟大三十一歲,大兒子劉蘭寶都比齊國棟大十二歲。

  當年她還在尚北的時候,劉蘭寶放學還得哄孩子,天天抱著小舅玩兒,看不好還得挨打呢!

  此時,大伙兒也是好奇,老幺找了個啥姑娘?

  七嘴八舌就開始問,老太太則是把趙娜家的情況簡單一說,大伙兒一聽,“那不錯啊,拉扯弟弟這么多年,肯定錯不了!”

  “還是哈工大的呢,挺好挺好!”

  老齊家找媳婦、找姑爺從來不看家世,就看人品,看人好不好。

  趙娜這樣的,絕對是最佳人選。

  齊老太太,“等著吧,一會兒就領過來了!”

  齊國棟已經去接了,昨晚老爺子親自給趙娜打的電話,雖然還是那個倔老頭兒的做派,可是話說的暖心。

  “就你姐倆那叫過年嗎?來家吧,咱家熱鬧!”

  沒一會兒,齊國棟領著趙娜和趙維進了屋。

  姐倆顯然不太適應,這么大一家子,說實話,即便是在這個年代也是少見的,認人都認不過來。

  可是,齊家的女兒和兒媳可不能讓你扭捏著,大姐齊玉蓉朝趙娜嚷嚷著,“可得先告訴你哈,臉皮薄在老齊家可是吃虧。”

  “你看你大嫂!”指著郭麗華,“剛進門兒話都不敢說,就知道悶頭干活兒。看看現在,誰有她厲害!”

  大伙兒哈哈一笑,郭麗華也從廚房鉆出來,也跟著起哄:“大姑姐沒正形,不厲害點還行?那不挨欺負?”

  說著又拉攏老太太,“媽,你說是不是啊?”

  老太太瞪眼,“對,收拾她們,我給媳婦們做主!”

  惹得一眾女兒高聲埋怨。

  最后,趙娜沒怎么放松,卻是趙維松了口氣,起碼這家人不會欺負他姐。

  和大人們聊了一會兒,齊國棟就領著趙娜來到孩子堆兒。

  然后,齊國棟挨個介紹,趙娜開始發紅包。

  從最小的開始發,一直發到齊冶那,“三嬸兒,我三叔最疼我了,給我雙份吧!”

  齊國棟:“滾!”

  齊冶,“哦。”

  到齊磊這兒,還沒等齊國棟說話,齊磊一咬牙,心說,早晚的事兒!

  把手一伸,“三嬸,過年好!”

  旁邊吳寧則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賤兮兮地伸手,“恭喜發財、紅包拿來,三嬸今天漂亮喲!”

  趙娜簡直無語,瞪了他兩一眼,一人塞了一個紅包。

  吳小賤,”三十給的不算哈,初一重來。“

  趙娜:”…“

  然后,又到了劉蘭寶。

  齊國棟拍著比他大一輪的劉蘭寶,“這我大外甥,可別忘了他。”

  劉蘭寶:“…”已經徹底無語,閉著眼睛,“三舅母!”

  沒辦法,大家族就是如此,這可是親三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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