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故事的后半段
那拉萬尼又不是傻子，他當然聽出李衛東這個故事里所暗含的意思。
書面上是價值1.2億美金的產品清單，嘴上卻說八千萬美金，擺明了就是在說，那四千萬美金歸你了！
“四千萬美金在我家里？這是在教唆我貪污采購款啊！這個中國人真是壞得很！”那拉萬尼心中暗道。
但那拉萬尼轉念又一想，那可是四千萬美金啊！自己一輩子都賺不到這么多錢，如果能到手的話，那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完全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整日左擁右抱美男如云！
不過那拉萬尼也只是敢想一想，讓他去行動真的貪掉這四千萬美金的采購款，他還真的沒有這個膽量。
至少現在的那拉萬尼沒有這個膽量。
未來的那拉萬尼，敢用二手工程機械以次充好牟取暴利，當然不卻少貪污采購款的膽量。
但是現在的那拉萬尼才剛剛開啟他采購商的生涯，腦子里還只是惦記著多賺一點“咨詢費”，還沒有到貪污采購款的程度。
如果不是李衛東上門來引誘一番的話，或許他連這個念頭都沒有。
聽了李衛東講的故事，那拉萬尼雖然是有了貪下這四千萬美金的念頭，但依舊是不敢付諸行動的，畢竟四千萬美金的數額，實在是太大了，那拉萬尼擔心自己沒有能力吞下這么大的一筆好處。
見到那拉萬尼低頭不語，李衛東主動解釋道：“那拉萬尼先生，我的這份產品清單上，所列出的工程機械是比較全面的，像是挖掘機、裝載機、壓路機、夯實機、搗固機、樁工機、鉆孔機、平整機等等，一應俱全。
而且清單上產品的數量也非常的充足，我可以保證，同樣規格同樣數量的產品，去日本企業購買的話，花費絕對不少于1.2億美金，而若是去歐洲企業購買，他們的報價還會更高。如果您不信的話，可以拿著這份清單上的產品，去其他企業詢問一下報價。”
聽到這里，那拉瓦尼的表情微一變，仿佛想到了什么。
可以話更少的錢，買到規格數量一樣的產品，那是不是意味著，中間差價，自己可以吞掉？
果不其然，李衛東接著解釋道：“那拉萬尼先生，我向您介紹這些，是想告訴您，如果你采購我們的產品，只需要花費8000萬美金，就能買到其他企業1.2億美金的規格和數量。
以更低廉的價格，買到了同樣數量的產品，那拉萬尼應該可以回去交差了吧？至于這個過程當中省下的4000萬美金該怎么處理，那拉萬尼先生想必會有自己的主張。”
跟外國企業相比，富康工程的最大優勢就是價格，比如同樣的一臺工程機械，沃爾沃要賣十萬美金，利勃海爾賣九萬美金，小松制造賣八萬美金，而富康工程只賣六萬美金。
買家同樣是掏600萬出來，去沃爾沃那里只能買六臺，去富康工程的話就能買十臺。
當然兩者的品質也是天差地別，就像是十幾萬的國產車和四十多萬的進口車，外觀看起來國產車也很大氣上檔次，各種配制也并不缺，可一旦開起來的話，各方面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對于那拉萬尼而言，只要產品規格和數量都有了，他就可以回去交差了，至于產品的品質問題，完全可以忽略掉。
采購預算是1.2億美金，如果數量都一樣的話，花八千萬美金買富康工程的產品，那拉萬尼可以貪掉剩下四千萬。
而若是買沃爾沃的設備，那拉萬尼只能得到一千萬美金的咨詢費。
整整四倍的價差，這筆賬還是很容易算清楚的。
然而四倍的價差，卻也代表著極大的風險。這畢竟不是所謂的“咨詢費”，而是直接貪污采購款。
“咨詢費”其實也是一種商業賄賂，但卻屬于行業的潛規則，甚至可以洗白。即便是以后追查起來的話，也沒有什么大問題。
但直接貪污采購款，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被查出來是要進監獄的。
四千萬美金這個數字太過于巨大，大到那拉萬尼都不敢伸這個手！
只見那拉萬尼搖了搖頭：“不行，不能這樣做，四千萬美金實在是太多了。”
“很多么？”李衛東微微一笑，以他對那拉萬尼的了解，做這種事情應該不會畏首畏尾才對。
于是李衛東接著勸道：“那拉萬尼先生，對你一個人而言，四千萬美金或許是很驚人的數字，但你并不是一個人在在戰斗啊！
為了能夠讓你成為這個采購項目的負責人，你的堂兄應該也動用了不少人脈關系吧？現在你成為了采購項目的負責人，難道不應該回饋一下你的堂兄么？
還有用到的那些人脈關系，多少都要打點一下吧！這些可都是需要花錢的。這么算起來的話，四千萬美金，總是要縮水一部分，不是么？”
那拉萬尼瞬間明白過來，李衛東這是讓他多拉一些人下水啊！
“讓我貪污采購款也就罷了，還要拉上我的堂兄！這個中國人，果然壞得很！”那拉萬尼心中暗道。
但是那拉萬尼轉念一想，李衛東說的還針對！
四千萬美金，就算自己不敢拿，可堂兄未必不想要啊。
那拉萬尼最擔心的是有人會徹查這件事情，可若是堂兄肯保著自己，再加上有那些負責這件事的國會議員，都收到一筆好處的話，那就不用擔心事后調查，豈不是就是高枕無憂了！
“這件事情茲事體大，我還是跟堂兄商量一下吧！”
想到這里，那拉萬尼開口說道：“李先生，關于采購的事情，我還是要考慮考慮。你的這份產品清單，我也需要留下來。”
“沒有問題，我期待那拉萬尼先生的好消息！”李衛東立刻說道。
那拉萬尼將李衛東送到電梯口，等電梯門關閉以后，旁邊的丁友亮才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董事長，咱們這樣做，不算是商業賄賂吧？”
“這跟商業賄賂有什么關系？我問你，什么是賄賂？得是送錢送東西或者輸送利益，那才是賄賂。”
李衛東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比如這1.2億的訂單，咱們全都收下來，然后再返給他四千萬，那算是給回扣，就真的是商業賄賂了！”
“現在的情況是，咱們賣產品給他，然后收了八千萬的貨款，可一分錢回扣都沒有再返給他，也沒有產生利益輸送，更談不上什么商業賄賂。
至于剩下的那四千萬美金，是他自己貪了，跟咱們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他貪掉的那四千萬美金，也沒有經過我們的手，我們可是毫不知情的！”
李衛東一句話，將事情撇得一干二凈！
丁友亮一琢磨，還真是這個道理。
采購員自己貪污了采購經費，那是采購方自己的問題，跟賣方有什么關系？
作為一個賣家，只是正規的收錢賣貨，買方自身的腐敗問題，怎么也牽扯不到賣家的頭上。
于是丁友亮開口問道：“董事長，咱們這筆買賣算是做成了吧？”
“十有八九是成了！”李衛東點了點頭：“那拉萬尼能夠成為這個采購負責人，他的高官堂兄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所以總要多賺些錢才能回本吧！
而且以印度的腐敗程度，他們肯定不會拒絕這么一大筆好處。說不定那拉萬尼現在正在跟他的堂兄通電話，商量著分錢的事情，沒準他的那個高官堂兄，還會覺得四千萬不夠，想再多要點錢呢！”
“四千萬美金已經夠多了，還覺得不夠么？這也太貪婪了吧！”丁友亮開口說道。
李衛東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開口說道：“其實我給那拉萬尼講的那個故事，只是一半，還有后半段，我講給你聽吧！
話說那個a國的交通部長結束了訪問，回到了自己國家。三年后，輪到b國的交通部長前往a國訪問，這次a國的交通部長也盛情款待的他，并且邀請他去自己家里做客。
到了a國交通部長的家里以后，b國交通部長發現，a國交通部長的房子竟然比自己的還要大，裝修的要更加的豪華。
于是b國交通部長就問，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你住的是公寓，為什么你現在所住的房子，會這么大這么豪華？
a國交通部長便將b國交通部長帶到窗邊，指了指外面開口說，你看到外面的四車道高速公路了么？
b國交通部長望了望窗外，只看到一片荒野，連公路的影子都沒有。于是他開口答道，哪有什么四車道高速公路，外面除了一片荒草，什么都沒有。
a國交通部長指了指自己的房子，開口答道，因為四條車道全在我的家里啊！”
聽完這個故事，丁友亮猛的笑了起來，然后開口說道；“這也算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吧！”
李衛東則開口答道：“人的貪婪就像是無底洞，一旦打開了就永遠無法滿足。印度人的性格就更是如此，貪便宜沒夠的。
你施舍給他們一塊錢，他們非但不會滿足，反而認為可以從你那里得到更多，如果你愿意不給的話，他們還會天真的以為，全世界都很好心，他們也可以從別人那里處討到同樣的施舍。
所以這我料定，一旦那拉萬尼選擇了跟我們合作，那么四千萬美金肯定無法滿足他的胃口，他會想要更多。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拉萬尼留下了產品清單，應該會按照清單上的產品種類和數量，去其他的企業打聽，看看有沒有更低的報價，那樣他就可以貪掉更多的經費。”
“其他企業的報價不可能比我們底！日本的工程機械算是便宜的了，但價格至少比我們高五成，歐美的工程機械，普遍的要比日本工程機械貴一兩成，瑞典的沃爾沃，他們的產品售價幾乎是我們的兩倍！”丁友亮開口答道。
“跟歐美日的企業相比，我們是有絕對價格優勢的。我們提供給那拉萬尼的那張產品清單，對于我們而言大概只值六千萬美金，我報價八千萬，也是故意留給印度人一些講價的空間，給他們點甜頭嘗嘗，也能盡快將合同簽下來，免得夜長夢多。”李衛東開口答道。
“這畢竟是1.2億的大訂單，時間拖得越久，越容易產生變數，是該早點簽合同。”丁友亮說著，仿佛想到了是很么事情，他猛然探起頭來，臉色古怪的盯著李衛東。
“怎么了？還有什么問題么？”李衛東開口問。
“董事長，之前我在重型機械廠的時候，搶訂單怎么也搶不過你，當時你是不是就用過這樣的招數來對付我啊？”丁友亮開口問。
李衛東呵呵一笑，開口答道：“這還真沒有。我當時跟你進行競爭的時候，真的是靠著產品的優勢，即便是有一些謀略，也都是陽謀，我可沒用過陰招！
再者說來，采購員貪污采購款，畢竟不是什么積極正面的事情，有違道德啊！這種事情，我也就是在國外干一干，腐化幾個外國人也就罷了。在國內絕對不能這么做，我們要做知法守法的公民！”
正如李衛東所料，第二天，那拉萬尼就拿著那張工程機械的產品清單，去找其他的企業詢價去了。
那拉瓦尼第一個找到的，便是瑞典的沃爾沃公司。
沃爾沃一出手便是一千萬美金的“咨詢費”，這讓那拉萬尼覺得，瑞典人財大氣粗，應該可以從瑞典人那里多要來一些好處。
那拉萬尼將清單遞給了沃爾沃的代表奧拉夫，并且開口說道：“奧拉夫先生，我方愿意以六千萬美金的價格，向沃爾沃采購清單上的這些工程機械！”
不愧是印度人，貪便宜沒夠，同樣的一張產品清單，李衛東報價八千萬美金，那拉萬尼卻期待花六千萬，從沃爾沃買到手。
奧拉夫臉上頓時騰起了一縷喜色，雖然沒有拿下全部1.2億美金的訂單，但先拿到手六千萬，也是個不錯的開始。
奧拉夫接過產品清單，迅速的掃了一眼，發現上面所列明的工程機械都是比較常見的種類，沃爾沃全都可以提供。
再一看所表明的數量，奧拉夫表情微微一變，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縷輕微的怒意，仿佛是受到了侮辱一般。
“那拉萬尼先生，今天是印度的愚人節么？為什么要給我開這種玩笑！”奧拉夫臉色不善的說。
“奧拉夫先生，我可沒有跟你開玩笑，我是真誠的來談生意的。”那拉萬尼開口說。
“真誠？六千萬美金就像買到這么多產品？我可看不出有半點的真誠！那拉萬尼先生，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六千萬美金，連這上面一半的東西都買不到！”奧拉夫很直播的說。
“我可以不要咨詢費。”那拉萬尼馬上說。
“那拉萬尼先生，你覺得你的咨詢費，值這么多錢么？”奧拉夫冷哼一聲。
“好吧，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我退一步，七千萬怎么樣？”那拉萬尼開口問。
奧拉夫果斷的搖了搖頭：“不可能。七千萬美金，我只能給你上面一半的產品。”
“七千五百萬美金，不能再多了！”那拉萬尼繼續說道。
“那我可以多給你二十臺裝載機或者壓路機。”奧拉夫板著臉說。
那拉萬尼沉吟片刻，然后虛張聲勢的說道：“奧拉夫先生，這份清單的上的產品，已經有廠商向我報價七千萬美金，但我沒有答應，因為我還是比較看中沃爾沃的品質。如果你們無法提供同樣數量的產品，那這筆訂單，只能與沃爾沃說再見了！”
奧拉夫卻微微一笑：“那拉萬尼先生，我從事工程機械這么多年，對各家企業的產品報價是有所了解的，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確信，就這份清單上的產品數量，沒有一家企業的報價會低于一億美金！”
瑞典人說話比較直接，沒有什么彎彎繞繞，然而奧拉夫的直白，等于是拆穿的了那拉萬尼的謊言，那拉萬尼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那拉萬尼有些惱羞成怒的站起身來，然后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很遺憾的通知你，沃爾沃失去了這1.2億美金的訂單！”
印度人就是這個樣子，自己愛吹牛也就罷了，吹完牛被打臉，不去反思自己的問題，先去碰瓷說真話的人。
那拉萬尼又找了其他企業，包括美國的卡特彼得、德國的利勃海爾，以及日本的日立建機，然后又使用了同樣的方法，要求以低價購買清單上的產品。
結果都是一個樣，沒有一家企業愿意接下清單上的產品。即便是那拉萬尼威脅，他們會失去1.2億美金的訂單，那些企業依舊無動于衷。
訂單是很重要，可企業的利潤也很重要，那些國際大企業不會為了這1.2億美金而降低產品售價，更何況他們的生產成本本來就很高。
放眼全世界，也就只有中國的企業，能夠以比較低廉的價格提供這些產品。
又到了傍晚，那拉萬尼坐在落地窗前，對著外面的景色，手里拿著富康工程的名片。
良久后，那拉萬尼輕嘆一口氣：“看來只有去找中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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