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東西最寶貴的時候,往往就是人們已經失去它的那一刻。
哪怕是平日里最不起眼最不在意的小玩意,在失去的時候也會稍微心疼一下。
更不要說本就珍藏的寶物,如果哪天突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它,而且似乎無論如何都沒有什么辦法再拿回來的時候。
心痛的感覺便溢滿了全身,像得了病似的,疼痛到四肢百骸。
徐年年靠在自己臥室的門板上,慢慢的從上面滑落到地面,此刻就是這樣的感受。
耳邊幻聽到玻璃碎片落地的清脆聲音,或許這才是心碎的錯覺。
可是…
明明是她先來的啊…
他跟顏池醋也只不過認識了半年多的時間而已,為什么就突然走到了這一步呢?
徐年年從沒有像這一刻那樣如此痛恨自己身為姐姐的這個身份。
如果沒有這一層身份的阻撓,自己是不是早就可以和徐行在一起了呢?
如果她小時候就勇敢一點,主動跟爸媽攤牌,讓徐行也早點知道自己是領養來的事實。
那后來的日子里,是不是就不會再跟顏池醋有什么關系了呢?
徐年年不知道。
但面對眼下的境遇,她除了后悔,又還能做些什么呢?
就像她剛才對徐行說的那樣,醋醋也是個好女孩啊,也值得被好好的疼愛。
如果自己也是男孩子的話,恐怕也很難抵擋醋醋的魅力。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或許從她小時候被領養來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自己跟徐行之間有緣無分。
徐年年靠著門板癱坐在地面上,手掌握緊又松開,肩膀時不時地抽動兩下,努力憋著自己的哽咽聲。
她抬起手,細細的撫摸著自己尚且還有些濕潤的嘴唇。
上面還殘留著徐行的味道。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剛才的親吻能夠永遠持續下去,再也不要分開。
可惜。
弟弟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不再需要她這個姐姐了。
想到這里,徐年年的哽咽抽搐更加劇烈,用力捂著嘴才勉強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
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些事,一切的發展都朝著她最不愿意見到的方向前進。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的話,她一定要在徐行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就大大方方的揭示所有真相。
只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再怎么假設也不會成真。
如今到了這一地步,似乎已經沒有能夠再挽回的余地了。
至少面對醋醋那樣的女孩子,徐年年實在沒有那個底氣和殘忍的決心,將徐行從醋醋的手里搶過來。
但哪怕放棄,徐年年也知道,自己這輩子,大概很難會對其他男人心動了。
或許默默地在一旁看著徐行繼續成長下去,也會是一種選擇。
徐年年努力找著角度安慰自己,耳邊已經聽到了徐行走出房門的開門聲和腳步聲。
隨后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停在她臥室的門口。
兩人之間隔著一層門板,被徐行給敲響。
都都都。
徐行敲門的聲音很輕,似乎生怕打攪驚擾到她。
“年年姐?”
徐行在門外輕聲試探道,他顯然有點擔心徐年年的狀態。
聽到徐行的聲音,徐年年下意識想要開口。
但是一張開嘴,就已經哽咽的動作,差點就哭出聲來。
好在她連忙又重新捂住嘴巴,癟著嘴唇,一只手撐住地面,努力從地上爬起來。
不能在靠近門的位置說話…徐年年心里這么想著,從地面上勉強著站起身,走到床邊的時候,一個踉蹌,就摔在了床上。
“年年姐,你沒事吧?”徐行有點擔心,嘗試著按了按門把手,但發現臥室門已經被反鎖,“你別嚇我啊。”
“我沒事。”徐年年縮進自己被窩里,原本冷的發顫的身子,似乎終于獲得了一些暖意,將自己的哭腔憋回去后,語氣平澹中余留了一絲輕顫,“我先睡覺了,你也去休息吧。”
“真沒事?”徐行在門外皺起眉頭,還是有些擔心,“你開門,我看看。”
“看什么看?我都脫光了。”徐年年賭氣一般的說道,“有本事你就進來,我直接就把你吃干抹凈,讓醋醋一邊哭去。”
“…你別開玩笑了。”
“那你就閉嘴。”
徐行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敢再說要進去。
“那我也去睡了,晚安。”
“滾滾滾!”
聽著徐行離開門口的腳步聲,徐年年側躺在床上,聽的十分清晰。
每一次的腳步,都像是敲打在她的心弦上,奏響著別離愁緒。
眼淚隨著重力的方向,在她臉頰上安靜的橫向流淌。
她睜著眼睛,呆呆的看向墻面,明明沒有投影,往日相處的畫面卻像是幻燈片一樣重播,一幕幕閃過又消失。
瑩潤的雙眼看不得這些畫面,可哪怕緊閉之后,也阻止不了大腦去回憶,反而讓淚水變得愈發洶涌澎湃,徹底模湖了視野。
一墻之隔的徐行臥室里。
從徐年年的臥室門口回來后,收拾了一下心情,徐行才有空拿起床頭放著的手機,點開來看了一下上面的消息。
高中和大學同學都紛紛發來了新年祝福,公司里的員工也發了跨年祝福過來。
徐行看到后群發了一下新年快樂,可惜微訊現在還沒實裝微訊紅包的功能,這大過年的沒法發紅包,還真是有一點手癢。
隨后,徐行便點開了顏池醋的微訊聊天界面看了一眼。
發現她傍晚五點多就發來過消息。
醋醋:看我包的餃子,已經做好了!
那會兒家里正在祭祖,事后收拾完了便開飯,徐行也就沒注意手機。
醋醋:你們在吃大飯了嗎?是不是很豐盛啊?
這是大概六點半的時候發來的。
醋醋:春晚開始啦!我跟圓圓姐她們一起看的。
晚上八點,這會兒徐行已經被徐堅給灌醉了,被徐年年給扶上樓,剛喝下蜂蜜水后昏沉睡去,也沒機會給她回消息。
大概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顏池醋還打了個電話過來。
不過那會兒應該是他睡得最沉的時候,壓根沒被手機電話聲吵醒。
醋醋:你是不是手機沒在身邊啊?待會兒看到消息記得回復我哦。
一直到十一點左右,顏池醋才又發來消息。
醋醋:記得看我朋友圈哦,跟圓圓姐下樓放煙花去了,我會拍照片的!
等到接近凌晨,顏池醋又打來電話。
那會兒徐行應該依舊還在睡覺,一直到被窗外的煙花吵醒,他才發覺自己被徐年年給偷親了。
醋醋:新年快樂呀!
醋醋:看到消息記得要回復哦!
醋醋:我好想你啊。
醋醋:要是過年的煙花能和你一起放就好了。
這是跨年的時候,顏池醋發來的消息。
嗯…這會兒徐行大概就正在被徐年年偷吻。
之后,就是徐行在跟徐年年坦白真相時,顏池醋再次打來電話。
徐行:明年過年的時候,你就跟我回來吧。
醋醋:咦?你沒睡嗎?
徐行:太想你了,睡不著。
醋醋:我也睡不著。
徐行:那你覺得我的提議怎么樣?
醋醋:這個明年再說嘛我都不知道叔叔阿姨會有什么意見。
徐行:我帶女朋友回家見家長,他們能有什么意見,你們又不是沒見過。
醋醋:哎呀但是還有你的爺爺奶奶啊。
徐行:那應該就更不會有意見了,我爺爺奶奶二十歲沒到就結婚了呢。
醋醋:你在想什么呢?我們還沒畢業呢。
徐行:沒想什么,明顯是你多想了。
顏池醋被他說的有點害羞,在姚圓圓的床上打滾。
“誒誒誒,你澹定一點行不行。”姚圓圓正躺在床上跟人聊微訊,看到顏池醋這個模樣,猜都能猜到這丫頭在跟誰聊天,“悠著點啊,矜持一點。”
“哦。”顏池醋有點不好意思,縮回被窩里捧著手機,努力保持安靜,隨后還是沒忍住,小聲說道,“徐行想讓我明年跟他一起回家過年。”
“你可別跟我炫耀了,少說兩句行不行?”姚圓圓一臉無語,“你老是在我家炫狗糧,我媽就又要催我找對象了。”
“公司里不是有不少人都對你有意思嗎?”顏池醋眨著大眼睛問道。
“你當我是你啊?談戀愛的對象直接就是公司老板。”姚圓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可不跟同事談戀愛,容易影響工作。”
兩個人閑聊著,顏池醋又收到了徐行發來的消息。
徐行:我還沒問呢,你昨天去你爸家里吃飯,具體怎么回事?
醋醋這個啊…
看到徐行問這個消息,顏池醋的臉色明顯暗澹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深吸了一口氣,給他繼續回復道。
醋醋: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又了解了一下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情。
徐行:這樣啊,我知道了。
徐行沒有直接問是什么事。
這種事情明顯是很隱私的事兒,要是顏池醋不想說的話,徐行也沒必要強行一探究竟。
但顏池醋還是說道。
醋醋:你什么時候回來啊?有些事情,我想當面告訴你,不然我怕我會受不了。
徐行:好,我盡量早點回去。
徐行:這幾天應該要跟著爸媽去周圍親戚家里串門,都拜訪完了之后,我就不在這邊久留了。
醋醋:好噠 醋醋:圓圓姐她們沒什么親戚要拜訪的,裴阿姨明天就又要去工作,所以我跟圓圓姐也打算明天就回公司。
醋醋: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都可以直接跟我說。
徐行:嗯,不愧是我的小秘書,很能干。
醋醋:嘿嘿。
一直跟顏池醋聊到深夜兩三點鐘。
樓下的人都陸續上樓睡覺。
很快,窗外的煙花逐漸凋零,新的一年到來,顏池醋聊著聊著也睡了過去。
徐行因為之前喝醉后,從晚上八點睡到凌晨,現在反而清醒著,沒什么睡意。
也就在他確認顏池醋應該是睡著了的時候,他就聽見隔壁臥室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一個熟悉的腳步聲響起,路過他門口的時候,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
徐行意識到門外的是徐年年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期待著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將手機塞進枕頭底下。
很快,臥室的門就被打開了。
但徐行沒有聽到腳步聲走進臥室的聲音。
徐年年只是這樣站在臥室門口,遠遠的望著床上熟睡的徐行,這樣看了許久,卻沒有走進來做些什么。
良久,她重新把臥室門關上。
徐行睜開雙眼,耳邊是徐年年離開臥室門口的腳步聲。
但是聽這個腳步聲離開的方向,既不是回到隔壁臥室,也不是去對面的衛生間,而是朝著樓梯走去。
徐行從床上爬起來,走到臥室門口側耳傾聽,能聽到徐年年下樓的腳步聲。
大概是口渴了吧?
徐行這么想著,想要跟著下樓去,看看徐年年現在的狀態怎么樣。
他走回床邊,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又換上了之前被徐年年脫下來的衣服褲子,站在窗邊換好。
但就在他準備出門下去的時候,卻看到窗外樓下的院子里,走出了一道身影。
徐行定睛看去,就看到徐年年披著羽絨服,從一樓大門走出來,踩著院子里的雪,找了個空地蹲下來,掏出打火機,將手里的一根仙女棒點燃。
站在窗邊往下看。
身材高挑的姐姐蹲在雪地上,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看著手中持續燃燒迸發出熹微火花的仙女棒。
她舉起仙女棒,趁著它還沒熄滅,在半空中比劃起來。
雖然角度不同,但徐行還是很輕易地看出來,她寫了一個“徐”,又接著寫了一個“行”。
緊接著,她又拿出一根仙女棒點燃,在半空中同樣的位置上,寫下了“徐年年”三個字。
仿佛只有這種辦法,才能讓她稍有慰藉。
站在二樓屋里的徐行,抿著嘴唇看著這一幕,隨后轉身來到帶回來的行李箱旁邊,從里面拿出一件東西。
一樓的院子里。
徐年年用仙女棒寫了兩個人的名字后,又蹲在地上,手里拿著已經熄滅的仙女棒,在雪地上寫下徐行和徐年年的名字,再用一顆愛心將兩人包裹。
她看著雪地上的畫面,傻傻的笑起來,拿著仙女棒在“徐行”的名字上戳啊戳,仿佛這就算是撒氣了。
可就在下一秒,當徐年年還沉浸在這一幕當中時,身后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隨后,徐年年便覺得脖子和腦袋上一暖。
一條圍巾落了下來,蓋在了她的腦袋上面。
“一個人偷偷玩煙花有意思嗎?也不知道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