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路民和宋明晨這一對老搭檔在東云招待所里耐心的等待尚富海一行人的時候,盛世康城別墅區里,眼瞅著時間也十一點多,尚勇和周秀梅出去商量了一下,尚勇說了句:“姐夫,大哥,咱們一塊去招待所那邊吧,過去了再聊,秀梅,你上去叫一下大姐大嫂她們。”
“行,我這就上去叫人,你安排一下車。”周秀梅說道。
今天過來的人挺多,每家都是老中青三代人十幾口子,這一下子加一塊,一輛51座的大巴車都盛不下。
最后還是分成兩批給送過去的。
尚富海和徐菲他們兩口子是最后帶著元寶和金寶兩姐弟過來的。
來到招待所這邊后,剛跨進大院,尚富海就看到了招待所院子里停放著一輛車牌號挺扎眼的奧迪車,他想了想,這應該是東云一把手宋明晨的吧,他也在這邊?
還挺巧的!
話說回來,東云招待所本身就是東云政府招待的地方,宋明晨出現在這里倒也不稀奇,尚富海也不好奇他在招待誰,尋思等會兒要是碰上了就聊兩句,碰不上就算了。
徐菲是第一次來這里,她看到這邊的擺設,說道:“大海,這地方還挺講究的。”
“嗨,也就那么回事,你說它也就是個吃飯的地方,非得弄得這么花里胡哨的,瞎搗鼓。”尚富海因為早上晨練時發小的一句話,對這個地方的好感驟然消失了。
所謂的‘上層人士’聚會的地方,就讓他對這里不喜,這都弄得什么玩意。
“富海,你們快點過來,姑父讓上菜了。”周鑫鴻從二樓大包間里出來,看到他們后,喊了他們一嗓子。
這一聲喊更像是一種信號,二樓另一面的其中一個房間里,宋明晨和秦路民二人正在喝著小酒聊著天,驟然聽到‘尚富海’的名字,來了?
“秦市長,我出去看一眼。”宋明晨說道。
秦路民不經意間點了點頭,他就不出去了,要不然顯得太刻意了。
下一刻,宋明晨起身推開了一直關閉的房門,他站在門口的護欄處往下看了一眼,尚富海這時候也恰好從下邊往上走,倆人看了個對面。
“宋書記,你也在這啊,可真是巧了。”尚富海臉上帶著點溫和的笑容。
宋明晨也沒想到開局是這樣的,他也笑著點頭回應了:“尚老板,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著了,我有必要向你匯報嗎?
尚富海心里吐槽,表面上依然笑著,指了下牽著元寶手的徐菲,說道:“這是我媳婦徐菲,正好老家這邊有點事,我們就一塊回來了。”
宋明晨在尚富海介紹的時候就掃了徐菲一眼,用他的眼光來看,對比尚富海今時今日的身家和社會地位,徐菲就是個普通女人而已。
可她端莊大氣,事事得體,身上還有點若有若無的上位者審視的目光,就顯得一點也不普通了。
宋明晨笑著打了個招呼:“徐女士。”
“宋書記。”徐菲也干巴巴的回應了一聲,她不太喜歡和這些當官的打交道,覺得沒意思。
打完招呼后,她扭頭沖著尚富海說:“大海,你把金寶給我,我先帶他們進去,你和宋書記多聊一會兒。”
“那行,我和宋書記說兩句話。”尚富海一副不是很在意的口吻。
他現在真的不在意宋明晨這一類人了,不過本著也不得罪的原則,免得他們給自己找麻煩,有時候真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尚富海和宋明晨倆人說了會兒話,尚富海這才知他是和秦路民在一塊吃飯,心里覺得挺有趣的,這一對以前互相不對付的也能好好坐下來喝一杯了,這種事大約也只能再官場里碰到了。
“宋書記,要不這樣,我先過去招呼一下家里的長輩,一會兒再過來單獨找宋書記和秦市長喝兩杯。”倆人聊了幾分鐘后,尚富海提了一嘴。
總不能把長輩晾在那里就不管了吧!
宋明晨倒是恨不得尚富海今天中午就和他們一塊吃飯了,可他也知道人家那是‘正事’,自己這邊僅僅是‘偶遇’而已。
下一刻,他點頭:“那尚老板快去忙,我進去給秦市長說一聲,想必他知道尚老板要過來,也很高興。”
父親尚勇定好的房間里。
家里父母兩邊的長輩們都已經坐好了,同輩的表兄弟姐妹也都已經坐好了,女的那邊就麻煩了一點,帶來的孩子們都太活潑了,跑過來跑過去的,讓人頭疼。
尚勇看到兒子過來了,問他:“富海,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耽擱了這么長時間,讓大家都等著你。”
這是提點兒子,不能因為身份的變化就忽視了親戚長輩的感受,這是做人的道理。
尚富海自然知道這個理,他給一圈長輩告了個罪,解釋著:“剛才從下邊上來的時候,碰到咱們東云的一把手宋明晨了,他也在這邊吃飯,我們說了兩句話。”
尚富海的大姑父七十多了,他以前也是國家公務人員,最高做到了下邊鄉鎮上的鄉長一職,正兒八經的科級干部,不過撤鄉并鎮了以后,再加上他年紀大了,后來就去了縣黨校掛了個閑職,享副處級待遇。
雖然說現在早已經退休了,可他還是習慣性的一直關注著縣里的人事變化,一聽侄子說的話,就知道是誰了,他說道:“富海,要真是宋書記的話,那你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宋書記這個人的一些做人做事的方法,我都研究過,是個實實在在的官,為咱們東云發展做了不少工作。”
尚富海的表哥周鑫鴻立馬跟著點頭,心說這老爺子有點眼力勁。
“大姑父,我知道,咱們先吃飯,等會兒要是有空,我就過去找他們聊一聊,要是沒空了,那就算了,改天也一樣,不差這一時半會。”
聽到尚富海這么說了,其他幾個長輩本來想跟著發揮一下的,但一想他們那點有限的水平也說不出什么大道理來,干脆就不說了。
周鑫鴻聽到他表弟說的話,心里還是稍微有點失落的,他能夠聽得出來,表弟尚富海是真的不在意像宋明晨、秦路民之流了,想來他如果不是占著個‘表哥’的身份的話,對他這個‘副書記’的角色也是一樣的看法吧。
此一時,彼一時!
周鑫鴻更深刻的重新體會到了這六個字最真的含義。
招待所二樓對面的其中一間房間里,秦路民聽著宋明晨把剛才和尚富海見面說的話給娓娓道來,聽完了以后,秦路民嘆了口氣,說道:“明晨同志,你覺得說服尚老板幫忙在省里給搭個橋,有多大的把握?”
宋明晨是一點的把握都沒有,但他不能這么說,他還指望著秦路民拉他一把哪!
秦路民在常務副市長這個位子上坐的有點煩躁了,他想著在往上走一步。
可市里的其他關鍵崗位都不缺人,這個時候,秦路民知道了尚富海和省里的劉棟梁劉書記關系很好,也和前任省組織部長關系不錯,他就想著能不能通過尚富海和省里的關系,幫自己一把,調到省內其他地方去也行。
宋明晨的話,肯定也是抱著借秦路民的‘大腿’往上爬一步,哪怕僅僅實現從正處到副廳的轉變,對宋明晨來說,也知足了。
至于周鑫鴻,他當然是也希望去掉副字,哪怕往上升一步,當一任縣長也行啊。
可位子就那么多,一個位子挪走了,才會給后來人空出一個位置來,這是一環扣一環的事情,從這一點上來說,周鑫鴻也好,宋明晨也好,他們都希望借這一次機會,盡可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為什么不直接和省里溝通?
秦路民倒是想,可他沒有人脈關系啊,就這么無頭蒼蠅往上靠,準不準先不說,要是走漏了風聲,這就是官場上最大的忌諱。
宋周二人現在的靠山就是他,更不用想別的了。
想來想去,能讓他們短時間內實現目的的唯一捷徑還是尚富海。
是以他們更期盼能有個和尚富海短暫交流的機會。
問題就出在這里了,想交流最起碼得碰到人,但之前任憑他們千呼萬喚,尚富海就一直窩在博城不回來,他們現在也沒資格去要求尚富海做什么。
尤其對周鑫鴻來說,尚富海還是他表弟,他能夠一步步走到今天,他這個表弟的功勞最大。
讓宋明晨和秦路民二人直接給尚富海打電話,約他見面,二人都開不了這個口。
最后想來想去,都沒有什么好主意,周鑫鴻就開始打其他的主意了。
他那段時間一直給他爺爺打電話,問他什么時候回來,也有讓他父親給二姑周秀梅打過電話,他就抱著一個目的,二姑和爺爺都回來了,到時候表弟怎么也得回來看一眼吧。
只要表弟回來了,他們就有機會和表弟碰個面,哪怕沒機會,也會制造出一個合適的時間地點來。
就譬如今天。
這都是提前商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