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領導中午并沒有在婚宴上就餐。
在和沈君諾與李伯鈞打了照面后,兩人就告辭離去。
在江東省和余州市看來,已經成長起來的華瑾科技和阿里久久并列為兩臺經濟發展引擎。
今天的婚禮,是華瑾科技CEO李伯鈞娶妻,也是華瑾科技創始人沈君諾嫁姐,省市兩級領導蒞臨現場是在表達對華瑾科技的重視。
工信廳代表省里,市府辦代表市里。
40億美元體量的華瑾科技再也隱藏不了了。
但兩位領導離開后,楊家老二老三卻不淡定了,不但對剛才的魯莽懊悔,同時一直想找時機和沈君諾攀談。
沈君諾卻連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只顧照顧爺爺吃飯。
“閨女,快去把酒給沈家哥哥倒上。”
左右等不來機會,老二便希望借女兒倒酒帶來一個交談契機。
老二家的女兒一臉不樂意的拿著酒瓶站了起來。
“我下午有事,喝不了”
誰知沈君諾一點面子也不給,搖手拒絕了。
就這么一句話的功夫,沈君諾轉頭就看到爺爺偷偷捏了一個小籠包放進了口袋里。
“爺爺,你把小籠包放口袋里干什么?”
沈君諾哭笑不得。
被逮到的沈爺爺卻像一個做了錯事小孩一樣,低著頭喃喃道:“我們家明遠愛吃,我給他帶一個.”
“.”沈君諾鼻子一酸。
李伯鈞婚禮結束第二天就飛去了馬爾代夫。
華瑾科技不能缺了決策者,沈君諾徹底被綁在了這里,剛開學一個月就連續出現了缺課情況。
4月5號這天,傳播學大課,沈君諾對嚴厲的老教授印象頗深,便欺軟怕硬的跑去上了一節課。
下課后,卻在教學樓外被蘇星瞳喊住了。
“大叔,我也想要一輛‘小媳婦’,你通過什么渠道買到的呀?”
蘇星瞳笑嘻嘻的問道,似乎兩人之間還像從前一樣。
但不善偽裝的她笑容勉強,還有一點緊張,本來圓潤的下巴也因身材清減而尖了許多。
“你找譚卓就行了。”
沈君諾愣了一下,才想起‘小媳婦’是誰。
“哦”得到了答案,蘇星瞳卻似乎不想離開。
“還有事么?”沈君諾問道。
“.”蘇星瞳期期艾艾“你這段時間過的還好吧?”
沈君諾對蘇星瞳心存一份真實的愧疚,聞言沉默一下才道:“你好好吃飯。”
“大叔,我們去吃火鍋吧,我請你。”
似乎是受到了沈君諾關心的鼓勵,蘇星瞳提起勇氣道。
“不行”沈君諾抬腕看了眼時間“公司還有事要處理”
不想這個動作卻讓蘇星瞳更大膽了“大叔!你怎么還戴著我們的情侶表!”
蘇星瞳捉著沈君諾的手腕嚷道。
“”沈君諾抽回手還未開口,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還在等待沈君諾解釋的蘇星瞳,站在旁邊沒有離開的意思。
誰知沈君諾一接電話,瞬間變了臉色。
電話是姑姑打過來的,當她帶著哭腔開口時,沈君諾心臟猛的漏了一拍。
因為趙家寧離開后,沈伊諾就住在姑姑家。
“君諾”姑姑用了幾秒平復情緒,這才開口道:“你快來江大附屬醫院。”
“誰怎么了?”沈君諾緊張到身體戰栗,口干舌燥,聲音干澀。
蘇星瞳奇怪的望著沈君諾,從他們認識,她還沒有見過沈君諾緊張成這樣子過。
“你爺爺被車撞了,你快來”
電話在姑姑的哭聲中掛斷。
沈君諾顧不上搭理蘇星瞳,跑到新垚推了摩托就走。
王猛追出來時,已經看不見人影了。
路上,沈君諾駕駛著水鳥在車流中穿行,心情卻十分復雜。
他為剛才聽到不是沈伊諾出了什么意外時松了一口氣而感到慚愧。
來到醫院,沈君諾發現爺爺的傷勢比想象中要嚴重的多。
病房門外,哭腫了眼睛的姑姑呆呆坐在長椅上,姑父撫著她手輕聲安慰著。
當沈君諾出現后,主治醫生把沈君諾帶到了辦公室。
“大夫,我爺爺現在什么情況。”沈君諾急切道。
醫生看了看沈君諾“你們要有思想準備”
“情況有多糟?”沈君諾需要知道實情。
“腦干受損,從醫學角度說,沒有希望了”
“不能做手術了么?”沈君諾冷靜的問道。
醫生搖了搖頭“八十多歲的老人,身體機能根本不足以支撐一場手術,保守治療也許還能撐幾天,做手術的話,不可能活著下手術臺”
“”沈君諾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沈君諾和爺爺的感情未必有多深厚,但源于血脈中的聯系,讓他一下子沉重了起來。
木然走回病房,沈爺爺靜靜的躺在床上,頭上厚厚的紗布沁透了鮮血,渾身插滿了管子。
頭發花白的爺爺,臉上的法令紋深刻凝重。
小時候沈君諾總是很害怕不怒自威的爺爺,從不敢和他對視,好像今天是沈君諾第一次認真的觀察爺爺的面容。
“姑姑,爺爺是怎么出的車禍?”
看到姑姑走進病房,沈君諾從爺爺臉上收回了目光。
姑姑未語淚先流“上午,我出去了一下,回來就不見他了,后來還是路人在市一中附近看到了你爺爺倒在路邊才報了警”
“怎么跑了那么遠?”沈君諾疑惑道。
市一中距離姑姑家兩三公里,連自行車都沒有的沈爺爺,走過去可不近。
“.”姑姑張嘴卻沒說出任何話,又哭了起來。
姑父默默嘆了口氣才道:“你爸爸中學是在哪上的.”
沈君諾沉默了。
半晌后,沈君諾又輕聲道:“肇事者沒喝酒吧?”
“肇事者跑了”姑父代替情緒已經崩潰了的姑姑道。
沈君諾猛地抬起了頭“跑了!?”
姑父艱難的點了點頭。
沈君諾低頭沉思,這時病房門再次被推開,王猛和鄭道走了進來。
兩人輕聲向姑父詢問了病情以后,默默站在沈君諾身旁,不知該如何安慰。
整個病房內壓抑的沉默著,沈君諾忽然拎起頭盔站了起來。
“君諾,你去哪?”鄭道下意識問道。
“我去交警隊一趟。”
沈君諾剛打開病房門,就和兩名身著制服的交警撞了個滿懷。
“你們是傷者家屬?”兩名交警進屋后看了一眼躺在病床的上沈爺爺“我們來了解一下情況。”
“交警同志,是不是肇事者有消息了?”姑姑抹了抹眼淚,著急的問道。
在得知醫生已無回天之力后,對逃逸肇事者的恨就涌上了心頭。
“沒有”交警尷尬道:“不過我們還在調查。”
“交警同志”已經重新冷靜下來的沈君諾忽然凝聲道:“學校附近不應該是監控最密集的地方么?難道沒拍到對方的車牌?”
交警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傷者走的那條路,監控剛好壞掉了.”
“哦”沈君諾瞇起了眼睛。
交警走后,沈君諾給楊金虎打了一個電話,后者直接趕到了醫院。
“金虎哥,你帶人馬上去市一中附近,把沿街商鋪今天的監控視頻拷貝下來,多給他們點錢,一定要快!”
楊金虎已經知道了沈家今天發生的事,拍了拍沈君諾的肩膀以示安慰,轉身去了事發現場。
晚上十點,沈君諾和鄭道、王猛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
放學后來到醫院的沈伊諾已經躺在一張臨時支起的行軍床上睡著了。
姑姑夫婦在病房內,沈君諾也留在醫院,沈伊諾無處可去,只能先在醫院湊合一晚。
“你倆回去吧”沈君諾伸直了酸麻的腿對兩人道。
王猛搖頭拒絕了沈君諾的提議。
“沒事,我們在這陪你。”
鄭道雖然什么也做不了,但覺得這個時候一定得陪在兄弟身邊。
沈君諾也不再勸。
幾分鐘后,楊金虎匆匆趕來。
“中午已經有人買走了附近店鋪的監控硬盤,出手十分闊綽。”
兩人走到僻靜處,楊金虎沉聲道。
“下手真快。”沈君諾皺起了眉頭。
“能查出買監控的是誰不能?”沈君諾抱著‘萬一’的希望問道。
楊金虎在戰場上夜襲、偵查是一把好手,但打聽消息非他所長。
沒想到楊金虎卻點了點頭,掏出一支三星手機遞給了沈君諾“雖然監控沒了,但剛好有人拍到了事發經過”
沈君諾連忙接過手機。
“那輛車很扎眼,有個年輕人第一次看到這么貴的跑車,就用手機錄了一下,剛好拍到老爺子被撞的鏡頭我用兩萬塊錢把手機買了回來”
趁著沈君諾觀看視頻,楊金虎解釋道。
十來秒鐘的視頻里,一輛黃色蘭博基尼咆哮著由遠及近,直到最后沈爺爺的身影出現在視頻中才戛然而止開著窗的車內,一張年輕臉龐由平靜到驚愕 沈爺爺騰空而起的畫面就此定格.
看完視頻的沈君諾深吸了一口氣,面部肌肉強烈抽搐起來。
送走楊金虎,沈君諾獨自來到醫院花池旁抽煙。
這個年代,即使在余州市,蘭博基尼也不多,豪車圈子更不大。
沈君諾想了想,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譚卓‘江A,黃色蘭博基尼,誰的車?’
短信發出半分鐘,譚卓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君諾,你打聽這個人干什么?”
“你認識?”
“算認識吧”
“你朋友?”
“不是,仇人還差不多。”
“他是干什么的?”
“他?除了整天玩姑娘什么正事也不干”譚卓嗤笑一聲,相當不屑,但隨即又道:“但他爸是咱們市龍江地產的老板,高新區濱江那棟35層在建寫字樓就是他家的.”
“哦龍江地產.”
沈君諾輕聲默念 初春氣候多變,白天還艷陽高照,到了午夜時分,一股來自北方的高壓氣旋裹挾著凜冽猝不及防的席卷全市.
余州,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