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機反思一下自己,杜星河覺得自己在面對到不可控不可預知的一些事情時,表現的總是很毛躁,就像上次在洛山半山腰被白毛醉鬼嚇,就顯得很“白癡”。
這次被王八蛋父子嚇,他又差點中招。
這個位面尊重神鬼文化,但總這么被嚇,也不是個事。
他必須調整自己的心態了。
更準確的說,是要增加自己的膽量。
既然知道自己的膽魄還欠點磨練,他就借著這個被“囚禁”在黑暗電梯的機會,做點壯膽子的事好了。
不是怕黑,怕鬼嗎?
那他就在這個密閉空間里,斗膽在腦海中放部恐怖片來看好了!
一個人在小黑屋里看恐怖片是最練膽子的。
更別提杜星河是直接在腦海中播放,還是在未知安全的電梯里,這絕不是膽小的人敢做的事。
而杜星河想到便做,真的在腦海里播起了恐怖片。
記憶中還揮之不去王敬云那王八蛋扮的臉上帶著銅錢口罩的僵尸形象,他就放了上個位面那部由富二代導演麥浚龍執導的《僵尸》。
那片子中由吳耀漢飾演的僵尸,樣子可比王敬云那王八蛋可怕多了。
說起來,這部《僵尸》算是一部很具有誠意的懷舊之作,主演們都是香港黃金時代僵尸片響當當的頂梁柱。
整個片子和傳統僵尸片幽默輕松的風格不同,非常壓抑哀傷。
過氣的鬼怪片演員、落魄的末代天師。風燭殘年的術士,年邁失智的老大爺…甚至一向以討人嫌的活寶樓南光,這一次也不得不隱于市井,搖搖欲墜的大樓,殘破的戲服,泛黃的照片…影片處處滄桑凄涼。這種沉重,與其說是為了襯托恐怖氣氛,更多的是對沒落的僵尸文化的哀悼。
這部電影的演員陣容以過氣電影明星錢小豪為首,集合了一堆老牌演員,效果堪比早先的另外一部懷舊經典《打擂臺》。
像陳友、樓南光。看過僵尸片開山之作《僵尸先生》的觀眾應該仍有印象。再到擅演反派、以打著稱的鐘發,加上演技派鮑起靜和惠英紅等人的存在、吳耀漢和盧海鵬等老熟臉,《僵尸》并非只重恐怖效果,而輕演員表現。尤其是在錢小豪、鮑起靜和惠英紅身上。每個人都安排有一段情感過去。深化了人物本身。更為立體。
《僵尸》以童聲合唱的《鬼新娘》開場(來自《僵尸先生》的經典插曲),可謂極度溫馨懷舊。除了常見的兇宅、惡靈設定,《僵尸》不乏血漿。殺戮氣息極重。
這部電影把重頭戲安排在了煉制僵尸和七日重生上,五行八卦的斬妖降魔也頗有創意。
至于觀眾翹首企盼的僵尸露面,電影久久不愿出現,僵尸跳出現了幾次,屏呼吸運用了一次。對一些追求古早味道的觀眾來說,影片這樣的表現可能會讓他們略感失望。
而大量特效場面的運用,日式恐怖的滲人摻入,它們都大大削弱了以往僵尸片的幽默搞笑,僵尸也變得不甚活潑。
但是,過去已成為過去,僵尸片無法死而復生。如果沒有人加以創新,那么,僵尸片只會永遠塵封在地下。
站在這個角度上,麥浚龍的創新和嘗試,絕對是值得人欣賞的,無論如何,總要有人憑著熱情、甘愿燒錢去做一些不計回報的事情。
恐怖段落以外,影片中的公屋大樓龐雜、陳舊而陰森,鬼氣逼人。《僵尸》圍繞這種感覺大做文章,腔調十足。
2442房間,光是一燈一柜,斑駁墻壁,足以派上用場。
時代不同,以往僵尸片的民國時代,一個師傅兩徒弟,一名財主一個保安隊長,設定簡潔,布景簡單。
回到現在,僵尸已經沒有了生存和出沒的空間,老骨頭也不經打了,那么,如何讓僵尸出現?氣勢上不輸給惡鬼?這正是《僵尸》所要解決的問題。
影片精于美術道具取景,那座大樓一出來,你不免心里驚呼:有鬼。
至于錢小豪這樣的主人公,他從出場就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樣,那就難怪要招鬼,惹鬼上身。不過,恐怖體驗揮之不去,但鄰里之間卻還是人情暖暖。
大排檔一段戲,口味咸淡,知根知底,眾人親如一家,這大概也是導演的一種嘗試,而不是讓人與鬼一直糾纏,惡斗到底。
電影沒有滿足于攜手得勝、惡靈退散的圓滿結局,因為在故事行進中,《僵尸》已經鮮血累累,死人無數,很難回頭。借錢小豪的雙眼,《僵尸》留下了一個半開放式的結局,就像你不知道,有顆陀螺最后有沒有倒下。
在港片日益衰落的時代,麥浚龍這部《僵尸》無疑是對港片興衰的一種緬懷。
縱觀上個位面新千年后的香港恐怖電影,完全無法和全盛時期相比,數量越來越少。
杜星河穿越前的09年到14年這五年時間里,香港共制作的恐怖片不足10部,其中不少包括的是像《猛鬼愛情故事》、《迷離夜》、《奇幻夜》等這種以短片形式拼湊的恐怖片,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是對恐怖片在香港市場的缺失而做的港片救亡。
麥浚龍執導的這部《僵尸》湊拍到制作,一共用了1500萬的投資,這樣的投資已經算是恐怖題材中令人垂涎的一部“大制作”了,但對于好萊塢來說,無疑是大巫見小巫,而這種種現象,也是個折射香港影市投資市場窘境的一個冷笑話。
可是值得肯定的是,《僵尸》的拍攝手法之新穎和超越,麥浚龍都有著功不可沒的優越,這也是香港導演的明悟。
香港電影在恐怖片上的制作,曾經讓人驚艷的題材讓現在的人捧為經典。可現在能代表這恐怖片的電影,卻少之又少。
大部分的人始終記得《倩女幽魂》里面的聶小倩,不是因為蒲松齡,而是因為香港電影,這足以證明當時香港電影的影響力足夠去影響幾代人了。
僵尸片作為香港電影中最為獨特的傳統文化藝術片,林正英功不可沒。可是這之后,究竟有多少人能夠在這條路上取代或者超越他?
《僵尸》其實不只是一部恐怖片,他的成功在于對這種逝去的情懷所反應出的當代電影圈的自嘲。
作為二十世紀80年代比較具有代表性人物的錢小豪、陳友、惠英紅…等等,他們都是香港僵尸片的參與者,而再次用他們來去詮釋這部電影,其中多多少少要表達的東西,了解過這段歷史的觀眾,其實都不難理解。《僵尸》所緬懷的東西是林正英時期舊版的香港僵尸片,這種獨一無二的僵尸文化與林正英時代的那些“僵尸”有著很多不同的東西,包括姿態和造型上,而這些東西在麥浚龍手中,算的上開辟出一種新潮的品種。畢竟,如果拿著先人的東西啃老本,這片子的意義也就蕩然無存了。
因此我們看到的那些中日合并,并且帶有濃濃的cult風格的場景時,我們不得不說這里的改變幾乎在原有的林式僵尸片中顛覆了形象,而這里也不難理解,用戲中陳友所說的那句話可以解釋:因為到我們這代,道士都沒有了,別說僵尸了。——這一句話,也順水推舟般的將故事推進,將練尸、養鬼仔、五行相生相克等中國傳統的降魔方式給結合起來,把一個僵尸的故事本土化。
作為恐怖片的《僵尸》,其實是一個披著恐怖片外衣的愛情片。這在《僵尸》中的不少橋段的設計和對白的溝通中,麥浚龍其實隱藏了不少不疼不癢的信息。
就說鐘發為何在臨死前還要煉成最后一具僵尸,這情節的衍射中更多的是對僵尸片的不舍以及無奈。
而在結局中的那黃粱一夢,也是有很多值得去推敲的地方。所以說,能真正看懂《僵尸》的人,都是感受過香港電影的興衰而有感情的人。
作為新生代導演,麥浚龍憑借自編自導的處女作《僵尸》一鳴驚人,確實是有著過人之處,在這點上無需置疑太多。
僅從劇情上的安排和導演能力就足以證明,他并不是外人所傳聞的那種單純的“富二代”,更不是早些年艷照門剛爆出來時,借著阿嬌炒作的爛性男。
當然,《僵尸》所給人的驚喜遠不止這些,就說在處理梅姨的那幾段戲中,那些感情的處理,還有那個長達四分鐘的360°長鏡頭便可看出導演的作為以及演員的實力。
一個好劇本往往能讓一些演員將演技發揮得極致,鮑起靜和吳耀漢便是這里的第二個驚艷的地方。他們在《僵尸》里面的表演,都可以顛覆自己以往代表作而值得重新被定義。
說回影片故事,其實從來到尾都是以一種悲觀的色彩來貫穿整個主線,再加上熟悉的老演員,很容易就將影迷的懷舊情結給塑造起來。
梅姨對丈夫的不舍與執著、死去的錢小豪,無疑不是對香港電影的興衰而感到無奈。時代造就了港片的輝煌,也讓港片在輝煌中迷失。
在上個位面不斷變化的社會中,如果不變,港片早死了,麥浚龍的《僵尸》就是如此,傳承著香港電影的香火,在香港電影衰敗時期逆流而上,實是一部誠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