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秀水街擺攤
不久之前，還餓暈在街頭。
現在居然敢去秀水街擺攤了！
秀水街是什么地方？
那里應該是北京比較早的地攤一條街，聚集都是小商販。
擱早幾年，那就是一群投機倒把犯罪分子的聚集地。
張俊平敢去秀水街擺攤，多少讓老太太有點好奇。
“劉奶奶，這不是七十年代了，現在國家改革開放了，擺攤不犯法。
至于說丟人，憑自己的手藝吃飯，有啥好丟人的？
總設計師都說了，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秀水街緊靠著使館公寓，這里居住了大量的外國友人。
1978年正式成立秀水街市場，一開始只是零零落落的幾家商鋪，散落在一片使館和外交公寓中間，因為附近住戶不多，所以并不被看好。
國營商店、個體戶，不看好，可是秀水街卻成了一些倒爺的聚集地。
很多倒爺喜歡在這邊擺攤，除了這邊熱鬧，另外就是這邊老外多，運氣好和老外做成一單生意能頂好幾天的收入。
還有一些則是單純在這里收東西的。
比如外匯卷，比如老外從國外帶來的一些稀罕玩意。
八十年代，在北京的老外倒爺也不少，有不少老外就靠這個為生。
三點半，張俊平就收拾好工作室，騎著自行車帶著自己之前加工好的木雕擺件來到秀水街。
再往北一條街，就是著名的三里屯，那邊外國人更多。
可是，那邊管的嚴，不允許擺攤。
不要說擺攤了，就連拍照都不允許。
相聲里面有一個段子，說一個農民進城，看到高樓大廈。
好奇之下就去數多少層。
結果有人過來問，你干嘛呢？
我數樓呢！
北京不允許數樓，罰款…
類似的事，在北京三里屯真發生過。
一個外地游客，到三里屯游玩，看到粉色的房子，感覺新奇，好看，就拿照相機拍了張照片。
結果公安過來問：你干嘛呢？
游客：我拍照啊！這房子都是粉色的真好看！
公安：是很好看，不過你要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這個年代的三里屯，還沒有酒吧，更沒有優衣庫，也就有家飯店，有家供銷社，荒涼冷清的很。
所以，擺攤還是秀水街。
“喲！哥們，眼生啊！第一天來？”
張俊平剛停下自行車，就有人和他打招呼。
“是啊！第一天來！”張俊平點點頭。
和他打招呼的是一位微胖青年，中等個頭，穿著一條草綠色的褲子，上身穿一件藍白條的短袖背心。
這會沒有顧客，這位也是顯閑的無聊，磨嘴皮打發時間。
“怎么這么晚才來？”
“我白天還有別的活，只能傍晚來擺一會攤，賺兩個零花錢！”反正剛出攤，也沒生意，張俊平也樂得陪他磨牙。
“你賣的這是？”微胖青年拿起張俊平剛擺出來的一直木雕小兔子問道。
“木雕！自己做的小玩意！”
“我知道，你做的還挺像！猛一看，跟真的似的！
不過，這東西能估計沒人要！
不當吃不當穿的，沒啥用！”微胖青年一邊欣賞著張俊平的木雕，一邊撇嘴道。
“哥們木雕做的真不錯，這要是擱以前，準能賣個高價！
可是現在……”一個大眼睛青年，搖頭晃腦的點評道，末了還惋惜的咂咂嘴。
這個大眼睛青年，渾身瘦的沒有二兩肉，個子也就一米六五左右，有的尖嘴猴腮，就一雙大眼睛最為搶鏡頭。
這年輕人，要是擱解放前，走在街上，肯定會被當成大煙鬼，躲著他。
“小六子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這老話都說亂世黃金，盛世古董。
小兄弟這木雕雖然不是古董，可也屬于文玩一類。
文玩在這個年代可不值錢！
前門那誰，就那個貝勒爺，前幾天拿一件據說是康熙朝的粉彩出來賣，你們猜，賣了多少錢？”一個文質彬彬帶著眼鏡的中年人在旁邊插話道。
張俊平的攤位一擺出來，吸引了不少人。
都是擺攤的閑著沒事，湊一塊磨牙。
張俊平新來乍到，屬于新話題，所以聚了不少人過來湊熱鬧。
“多少？”
“現在還有貝勒爺？”
一句前面是微胖青年問的，后面一句則是張俊平問的。
“就是個稱號！滿族人，據他自己說以前也是皇親國戚，要是大清不滅亡，他怎么都得當個貝勒！所以，大家都開玩笑叫他貝勒爺！
叫長了，反倒是真名誰也不知道叫什么！”眼鏡中年先回答了張俊平的話，才又開口說道：“貝勒爺，從文物商店出來，就開始罵娘！
后來才知道，文物商店給他十塊錢！”
“乖乖，十塊錢？還嫌少？”
“你懂什么？那可是康熙粉彩！解放前，最少也值一條大黃魚！”
“乖乖，值一條大黃魚？”
“什么是粉彩？這么值錢？”
“粉彩你都不知道？
知道景德鎮嗎？
粉彩是景德鎮窯四大傳統名瓷之一。
據說，這粉彩還是跟著洋人學的！
你說牛逼不牛逼？值不值錢？”
“康熙朝的時候有洋人？”
“怎么沒有？唐朝的時候就有洋人了！”
一群人在哪熱烈的討論什么是粉彩，為什么能值一條大黃魚。
一條大黃魚多重。
一條大黃魚放到現在，能值多少錢。
誰誰手里有好幾條小黃魚，他親眼看到過。
誰誰手里有多少袁大頭…
這天聊的，都歪倒太平洋去了。
反倒是引起話題的張俊平沒人搭理了。
本來，張俊平只是他們聊天的一個引子。
現在，樓蓋起來了，也蓋歪了，誰還管他這個話題引子。
張俊平在旁邊聽著，感覺很有意思。
京城不愧是五朝古都，藏龍臥虎。
就這擺攤的，那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你還別說，他們說的，雖然有些夸張的成分，可仔細一品，還真是那么回事。
“Hello， excuse me！
How much is this for you?”
就在張俊平聽的津津有味的時候，兩個金發碧眼的老外在張俊平的攤位前面站住了腳。
“哈嘍…”張俊平用蹩腳的英語和對方打招呼。
就著蹩腳的英語還是繼承前身的，他一個初中畢業生，英語早就還給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