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 斗智斗勇
隔天上午，陳喬山拉著嚴小沁和小五一起去了四合院。
今天周六，不過加班是互聯網公司的常態，嚴小沁當然也不能例外。
“我上午還有事呢，要不你倆兒先去，我忙完了再趕過去？”嚴小沁已經有了點女強人的味道，她如今統籌全局，雖然有陳喬山從旁提點，不過身上的擔子是一點都不輕松。
“一起去吧，耽誤不了多長時間。”陳喬山勸了一句，對于嚴小沁的這次創業，他不是很看好。
在國內，版權是所有視頻行業都繞不過去的坑，再加上昂貴的帶寬成本，這個行業從誕生之日起，就注定刺刀見紅，沒有強大的資金做后盾，早一天上線還是晚一天上線，對行業格局的影響其實很有限。
嚴小沁沒有任何的創業經驗，能做到哪一步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她有興趣，趁著年輕，試一試也未嘗不可。
“去可以，不過你下午得陪我去公司加班。”嚴小沁提起了條件，對于這次創業，她也是底氣不足。
“沒問題，按你說的辦。”陳喬山自無不可。
小五撇了撇嘴，她最近在學尤克里里，周六下午有樂理課，往常都是陳老二送她過去的。
現在看來，還真跟三姐說的一樣，二哥這是有了媳婦便把家人拋到了腦后，真是一點自覺都沒有。
小五在心里腹誹幾句，她倒也乖覺，當著嚴小沁的面，知情識趣地沒吭聲，反正輔導班在北大校內，她熟悉得很，到時候還可以拉著妍妍一起上課。
陳家的院子位于小八道灣胡同，京城叫八道灣的不在少數，西直門附近也有個八道灣胡同，魯迅就曾在此居住，八道灣11號曾見證了周家兄弟反目的恩怨情仇，因為重名的緣故，鼓樓這邊就成了小八道灣胡同。
小八道灣蜿蜒曲折，南起鼓樓西大街，北至大石橋，胡同雖不長，卻拐了好幾個彎，確實是名副其實。
自從四合院開工，陳喬山這還是第一次過來，進了內城居民區，感覺跟上次來并沒有什么變化，周圍還是一貫的破敗。
小五頭一次來這邊，本來挺新鮮的，不過進入巷子以后，她便有些失望，這哪里是什么四合院，整個就是大雜院，私搭亂建什么都有，有些地方甚至都不如前王村，“二哥，這邊也太破了吧？”
陳喬山笑了笑，這可是二環內，沿著后海溜達，視線所及就是故宮的神武門，所謂的皇城根不外如是，如今內城翻新剛啟動，雜亂才是如今的主流，也難怪小五有此一說。
陳喬山不會跟小五灌輸寸土寸金的道理，“看著破，就剛才那個門樓，雖然山門都歪了，可那是正兒八經的文物古跡。”
他說的是拈花寺，那里原本叫千佛寺，歷經明清兩朝，雍正的時候被皇帝賜名拈花寺，山門上“敕建拈花寺”的匾額歷經百年風雨飄搖依然清晰可辨，妥妥的文物古跡無疑，不過現如今那里還是人大的印刷廠，破敗得很，一角的屋檐眼見著都有倒掉的趨勢。
要是放在燕京以外的任何城市，拈花寺絕對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可惜身處帝都，也只能作為人大印刷廠廢棄的廠房，任憑風雨侵蝕。
小五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燕京最不缺的就是文物古跡，她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小八道灣胡同西側是各式大雜院，東側大部分已經改建，什么駐京辦、招待所、小飯館、劇場，干什么的都有。
“到了，下車吧。”陳家的院子在胡同中段，嚴小沁剛把車子停在院門口，陳喬山便率先走了下來。
院門已經煥然一新，門楣上四枚六角形門簪，上刻積善人家，外圍飾以纏枝蓮花，看著便覺得有幾分古意。
正門半掩，獸頭門鈸、橫縱皆七的黃銅門釘，再加上兩個憨態可掬的獅子型門墩，乍一看，很是有點深宅大院的氣象。
“二哥，這就是咱家？你沒認錯門吧？”小五也不淡定了，燕京周邊的地界她早就逛遍了，就這院門的氣派，也就比王府差點。
嚴小沁也沒好多少，她是見過院子原來模樣的，如今也有點驚訝于眼前所見。
見她倆這幅樣子，陳喬山笑道：“沒走錯，怎么，嚇到了？”
“才沒呢。”即便被說中了心思，小五嘴上也是不會認的。
三人正說笑著，嚴正華聽到動靜從院里走了出來，“陳總，我這工期都過半了，你這才來頭一回來，要是甲方都跟你這樣，我就是想不發財都難。”
“嚴哥，你這是拿我開涮呢？”只看了大門，陳喬山已然很是滿意，與那些王府宅邸相比肯定是多有不及，不過寒門素戶，也沒必要搞得太夸張，低調內斂才符合他的性格。
“也別站外邊了，都進去看看吧。”嚴正華招呼著，見小五一臉好奇，瞧什么都新鮮，他笑道：“小五，現在還沒完工，小心著點腳下，你也幫著看看，有意見可以提，現在改還來得及。”
小五就是看個熱鬧，她哪懂這些，不過瞅著門口的兩只小獅子，她奇道：“嚴叔，為什么別家的獅子那么大，這里就這么點？”
聽她問起，嚴正華笑著解釋道：“我們管這就叫抱鼓石，又叫門臺、門墩，古時候講的門當戶對，所謂門當，說的就是抱鼓石。”
“這個是放在大門底部，起到支撐門框和門軸的，你說的那是鎮宅的，我們這院子規制不小，本來也有的，不過你哥說太張揚，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選的這種瑞獸的抱鼓石…”
聊起古建，嚴正華絕對是這方面的權威，小五不過問了一句，他就從門墩講起，愣是給眾人普及了一番四合院正門的規制。
“嚴正華，你這人也真是的，小陳他們來了，你就站在門口招呼啊？”高曉晴也聞聲尋了過來，數落完丈夫，又跟陳喬山打了個招呼，這才拉著小五和嚴小沁，親熱地說道：“讓他們聊去，走，我們去后院看看，你們一定喜歡。”
三個女人說說笑笑進了院子，陳喬山和嚴正華也跟了進去。
與陳喬山預想中一樣，把房子交給嚴正華，顯然是個正確的決定。
整個院落重新規劃過，三進的院子，房梁架構已經完工，已經有了雛形，不管是“松鶴延年”的照壁，還是“玉棠富貴”的垂花門和抄手游廊，都是極具古韻，從瓦當到滴水檐，再到房上的檐口椽頭，無一不是精品，看得出來，嚴正華是下了真工夫的。
“覺得怎么樣？”沒了旁人，嚴正華頗為認真了問了一句。
雖然兩家關系親厚，不過嚴正華心里有譜，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想在這行長久做下去，讓客戶滿意才是關鍵。
“這活漂亮。”陳喬山沒來虛的，都不是外人，對于這處宅子，他是相當滿意的，想了想，他又說道：“嚴哥，房子畢竟是用來住的，生活配套方面也不能落下。”
“這個你放心，考慮到舒適度，上下水和廚衛我都是請專業人士設計的，根據你的要求，所有的漆都是純天然的，這是以前跟著老師從故宮的老師傅那學的，就是成本高了點，還有，專門從國外訂購的新風系統正在清關，最晚六月初，整體就能完工…”
對于這處宅子，嚴正華相當盡心，他相信陳喬山的判斷，未來高端四合院的需求會越來越大。
借助這次機會，他也想立一塊招牌，陳喬山顯然不差錢，所以他都盡量做到盡善盡美，如今對方滿意，也算是皆大歡喜。
“二哥，后邊花園可大了，還有亭子和魚池。”不多時，小五跑了回來。
路過的一段廊道正在施工，小五腦門上被扣了頂安全帽，帽子明顯偏大，她個子不高，只得用兩只手扶著，看著很是有些滑稽。
陳喬山手里有院子的效果圖，對于布局自然是清楚的，他問道：“怎么，你有什么意見？”
見心思被猜中，小五也不跟陳老二客套，當下說道：“二哥，能不能在后院放個秋千，曉晴阿姨說可以做，不過得先問過你的意見？”
房子就是拿來住的，小五的要求也算不得什么，陳喬山自然不會拒絕，他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這費用得從你的工資里扣。”
小五當即便沒口子地答應下來，至于錢不錢的，她渾沒放在心上。
她給陳老二打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其中的心酸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活倒是不重，不過零碎，就是陳老二周末需要加班的時候，幫著去端茶倒水，跑腿拎包之類的。
陳老二定的薪資不低，一天五十，小五原本挺高興的，不過干了兩次之后，她就欲哭無淚，原因無他，主要是陳老二太會玩套路。
按照小五的預計，她每周打一天的零工，一周的零花錢都富裕了，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每次到了飯點，陳老二要么帶著小五下館子，要么讓她從樓下西餐廳點餐。
這倒不算什么，最可惡的是餐費自理。
讓小五啃著面包看陳老二吃大餐，她哪受得了這個，結果就該吃吃該喝喝，反正自己沒錢，二哥總不能讓她吃霸王餐。
陳老二的便宜顯然不是那么好占的，干一天活，回家算賬，小五不僅分文不剩，倒還欠下不少，好在陳老二還算有良心，每次給個五塊十塊，全憑心情。
小五心有不甘，卻又不得不繼續，畢竟每周就那么點零花錢，多掙一些也是好的。
當然，陳老二的套路遠不止這些，小五也是久經陣仗，她在燕京的生活，概括起來就是跟陳老二斗智斗勇的血淚史，她尋思著，等回到鄧州，怎么也得找回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