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父和林父要完畫便樂呵呵地走了。
又沒事兒干的唐青也無聊起來,有林佳雪在隔壁,加上他的房間門是開著的,不時還能聽到林佳雪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此時的他做什么都有點不得勁,看不進去書,也無法專心致志地畫畫。
于是唐青又開始在腦海里慢慢勾勒下一幅畫的構圖和細節,剛才給秦玉剛的畫只有槍械和一些簡單的人物眼神勾勒,還缺很多東西,如背景、環境以及人物表情,甚至全身服裝、動作等等,他這次想要畫的充實一點,完成一幅真正的‘戰地求生’。
伏案書桌,唐青左手撐著下巴,輕咬著右手的大拇指甲,微瞇著雙眼,腦洞開始無限擴張起來。
城市?鄉村?屋頂?水塔上?
密林?草叢?菜地?
一幅幅腦補的圖片不斷在唐青的腦海中閃現和組合,細節不斷被大腦快速處理,力求達到最適合的意境和效果。
畫畫有時候就和寫一樣,在一副空白處慢慢建立一個清晰的世界或者情景,有的是實,有的是幻。
真的會上癮的。
當然,這是對想象即所得的人來說,不然想的太美好,可是畫出來就跟一坨屎一樣,分分鐘熱情就消散殆盡,從此大家是路人。
半小時后。
飯菜做好了,舅媽大聲的喊著吃飯,把唐青也從腦補中叫了出來,他對剛才腦補出來的畫面很是滿意,只要一晚上,就是一副‘大師之作’誕生了,不是技巧,而是氣勢。
唐青想著又來勁了,今天晚上一定要畫出來,幸好自己買了更大的紙和板,不然還真不想動筆畫之前那樣的‘小圖’。
“哥,快來吃飯了。”秦詩雨站在門口,把唐青又叫了回神。
“來了。”唐青趕忙起身說道。
走出房間。
親人們都已經落座,就剩他了。
秦詩琪還是一雙氣鼓鼓的眼神看著他,坐在林佳雪左邊,當起了電燈泡。
怨念頗深。
看來一百多塊可能搞不定了。
秦詩雨乖巧地給唐青挪了一下椅子,甚至強迫癥犯了的她還把唐青碗上的筷子擺正,花紋朝上,對其,放置碗在的中央,連婉邊上的水珠都給輕輕擦了干凈,做完還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這就是秦詩雨簡單的樂趣所在。
唐青表示理解,眾人表示無奈。
沒開始吃多久,大人們的話題就從房子扯到了唐青的素描身上,頓時他就成了焦點,唐父還把他挑選的幾幅畫給眾人傳看了一下,引起一片驚呼。
“唐唐,你什么時候學的素描,畫的真好。”唐母仔細看著手中的作品驚訝道。雖然她不懂槍械,但是好與不好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她看畫只有一個原則。就是像不像,像就好,不像就不好,僅此而已。
“將近有一個月了吧。”唐青回答道,嚴格來說是不到半個月,但是不能太囂張了不是。
“一個月就畫的這么好了,真是太厲害了。”林母夸贊道。
“就是,我們一個鄰居家的孩子,學了半年多,還在畫什么水果啊,餐具之類的,畫的還難看得很。”林父幫腔說道。
“可不是嘛,還是唐唐厲害,學什么都快。”林母高興地看著未來女婿。
傳看完畢,唐母小心地收起了畫,這可是自己兒子的作品,她準備明天就叫人過塑,裱上,以后掛在家里,自己兒子的作品就是家里最好的裝飾品。
“對了,唐唐,你會畫人不,哪天給我畫幾張,不,等會兒就給我畫。”唐母突然說道,這些畫全是槍的,掛家里的確太單調了。
“可以,吃完飯再說。”唐青答應道,畫人而已,小事情。
“太好了,我的要畫大一點的,這張紙太小了,對了,還要給我畫漂亮一點,環境就選擇湖邊,我。。。”來了興致的唐母說起來根本停不下來。
唐父看著自己老婆兩眼放光,就差手舞足蹈了,趕緊阻止道:“好了好了,吃完再說,先吃飯。”
唐母立馬停了下來。
“好吧,來,佳雪,快吃,這是你愛吃的糖醋里脊,別客氣,多吃點。。。”唐母給林佳雪夾了好幾塊里脊肉。
“謝謝阿姨。”林佳雪小聲道。
“客氣什么,來,詩琪,詩雨,你們也多吃點,這是你姑姑做的,你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就要多吃,千萬別想著減肥。”
“謝謝姑姑。”
唐母給兩個表妹夾完菜就自己吃了起來。
“媽。我的呢。”唐青嘟著嘴說道。
“你不是有手嗎,還跟妹妹爭什么。”唐母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唐青聽了無言以對,低著頭,這待遇,還真是親媽啊。
“算了,還是我給你夾菜吧,來,媽,這個大蒜的味道不錯,嘗嘗。”唐青當然要‘以德報怨’啦。
“臭小子,給你媽就夾一個蒜。”唐母假裝虎著臉說道,他們家的家庭氛圍沒那么嚴肅,經常這樣玩,覺得挺有意思。
這個蒜,逗得在座的各位哈哈大笑。
“哈哈,唐唐,小滑頭。”
“蒜也挺好吃的嘛。”
“先吃蒜,再吃魚。”唐青又夾了一塊魚過去,笑嘻嘻道。
“這還差不多。”
一家人有說有笑地吃著,順便一起舉報祝賀了一下秦玉剛升職,這個他們家親戚中最大的官,國人對此的熱衷可見一斑,很多時候他們要的并不是沾光得好處,而是一點安全感和底氣罷了。同時還商討了一下裝修的事情,這些都是現房,并不需要等半年一年再交房,只要愿意,明天就可以開始裝修。
換大房子,兩家人都很興奮。準備好好的花錢裝修一下,
現在他們兜里的錢前所未有的多,這個月掙了他們以前一年的收入。
說起裝修,秦玉剛直接介紹了一個朋友,有了他的關系,絕對經濟實惠。
“舅舅,你們所里今年的招商任務完成了沒?”唐青突然問道。
秦玉剛愣了愣,說道:“還沒呢,我們市經開區派出所今年還有一千一百萬人民幣的招商任務,不過還好,不像其他部門,有些都是需要創匯的,我們人民幣就行了。”
“那就好,你可以讓我二叔幫你完成,問題應該不大。”唐青點頭說道。
“他能投資個什么?”秦玉剛好奇地問道。
“二叔不是要進軍內地珠寶市場嗎,可以投資珠寶加工中心,畢竟進口原材料和進口成品的關稅差別很大,到時候落戶這里,在你手下也好有個照應,我二叔肯定會很樂意的。”唐青解釋道,為了給舅舅送政績,唐凱的加工中心當然不是唯一,他還安排了戰士裝作客商來這邊投資和贊助,這波助攻,他希望舅舅快速的往上走。
“那行吧,我明天聯系一下他,看他有沒有這個計劃,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講究,要是他有規劃就算了,一千一百萬,雖然有點難,但是問題應該不大,現在才開年而已。”秦玉剛點頭表示認同。心中也希望唐凱能完成所里一年的招商任務,但也不想讓唐凱為難。
唐青立馬保證道:“放心吧舅舅,我之前就打過電話了,他還沒有確定加工中心的選址呢,你和他提一下肯定能行的。”
“好,如果成了的話,我也算放下一樁心事了。”秦玉剛笑著說道,派出所搞招商任務,虧市領導想得出來,但是他與不可能那么沒覺悟,在飯桌上議論這些。
秦玉剛心情立馬大好。
不過,讓他真正開心的可不是這件事,而是這段時間派出所的‘戰績’。
自他接手經開區派出所所長的職位之后,派出所的破案效率好像突然提升了一樣,兩周的破案量,比以前兩個月的破案數量都不少什么,有些還是比較棘手的大案。
最后經過分析,發現這段時間破案線索的主要來自群眾舉報,甚至還有人來自首,那是一個窮兇極惡的匪徒,殺了不少人,一直在逃,前幾天突然傻乎乎的來自首了,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心理創傷一樣,問什么都是我有罪,然后案發經過沒有絲毫問題,甚至還主動提供證據證明自己有罪,迫切的想要進去蹲監獄。
不過這只有一例。
還有相當一部分是作案兇手的‘證據’被群眾放到了門口,監控顯示是一位環衛工人,每次不一樣,但都是有人找她放東西在派出所門口。
起初那些環衛工人是懷疑和拒絕的,但是看了部分內容之后瞬間義憤填膺,主動免費幫忙,事后一問三不知,誓要和不法分子戰斗到底。
以上當然是指揮室關于‘青云’計劃的策略,群眾舉報只是小部分,還有很多其他方法,旁敲側擊,話語的引導,自首,以及把本來藏好的作案工具和證據‘無意中’被人發現,方法多種多樣。
為了避免痕跡太過明顯。
青巖市其他地方也陸陸續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只是加起來才能比經開區多一點而已。
為此,上任以來,每次市局開會秦玉剛都是被表揚的對象,紛紛詢問技巧求經,可是秦玉剛也是懵逼狀態,哪能說出什么一二三來。
其他人只能羨慕。
之前的所長一走,秦玉剛就撿到了這么大一個狗屎運。
羨慕嫉妒恨者自然有,可是這種人中,沒人有能力把剛上任的秦玉剛運作走,也沒人敢去運作他的職位,這是省里大佬給的,除非升職,否則沒人敢去動,小動作都不敢,也不是不敢,而是剛上任就針對秦玉剛,這絕對是打臉和不滿,對省里大佬的決定不滿?那種人肯定是有人要挨板子的。
領導,就算錯了,也是對的。
別有用心的人只能準備過段時間再說。
秦玉剛也不傻,沒有自大驕傲,還是如履薄冰地過著日子,只要不犯錯,升官指日可待。
晚飯過后,唐青被趕回了房間。
唐母有點激動,根本閑不下來,麻利的收拾起了殘局。
唐青被嫌棄礙手礙腳了。
見時間太晚了,唐母也沒有讓唐青給她畫,以為要畫很久,只是飯后喝了點茶就告辭了。
幾家人走后,秦詩琪果不其然跑進了他的房間,看著桌上的一塔子零錢,飛奔過去,一把抓起一沓零錢。
里面又被他夾了一張百元大鈔。
“給我的嗎。”秦詩琪喜笑顏開的把錢裝進了兜里。
先斬后奏。
“你說呢。”唐青翻起了白眼,都裝兜里了才說,明知故問,
“嘻嘻,那我就原諒你了,對了,為什么每次我都找不到你的一百元的藏哪里的。”秦詩琪又把手伸到唐青的衣服口袋里各種掏,什么都沒摸著。
“切,你找得到還得了。”唐青攤開手切了一句。
“為什么你的百元鈔票每次都是新的,你的新鈔還沒花完嗎,這樣,哥,我和你商量個事唄。”秦詩琪說道。
“啥?”唐青疑問道。
“我拿舊的給你換新的好不好,新錢看著舒服。”秦詩琪兩眼盯著他。
“你要多少?”唐青問道。
“我想想,八百,我有八百的零錢。”秦詩琪想了想說道。
唐青沒說什么了,從床墊下面拿出一千塊人民幣,數了八張遞了過去:“給,零錢就不用給我了,你留著吧,下次不給換了啊。”
“真的給我的?知道了,走啦。”她的問句問完,還沒等唐青回答便像風一樣沖出了房間,生怕唐青反悔似的。
唐青苦笑著搖了搖頭,也不以為意,幸好今生咱有錢,擺得平,前世自己可沒這么大的膽子,性格上有點軟弱的他,很少像現在這樣招惹秦詩琪賭氣。
繼續正事。
關上門,擺開畫架,鋪上紙張,唐青準備畫剛才構思的那個完整版的‘戰地求生’長幅。
一個孤立無援的阻擊手,身負重傷,斷了一條腿,眼神發虛,嘴角青淤,還要掩護隊友撤退,在斷壁殘垣中收割者一個又一個敵人的生命,他們都有老婆孩子,只是立場不同,每一槍都帶著深深的懺悔和決絕,直至失血過多,結束了他二十四歲的生命。
一副沒有背景的畫,是沒有靈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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