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章 禁忌與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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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極，你還是不是我們的兒子！你這樣算什么？你是想讓白發人來送黑發人嗎？你這樣輕賤生命，就是不孝！”趙老爸啪哩叭啦地罵了一通。

　　趙無極沒敢頂嘴，要等趙老爸的氣消了之后才能解釋。因為，趙老爸和老媽兩人，也確實是擔心他，為他好。趙無極不可能不知好歹。

　　“老趙，消消氣，消消氣。”陳校長沒想到丈夫的脾氣比自己還火爆，立即端來一杯水過來安慰道。

　　“爸媽，我錯了，我不該隱瞞你們。”趙無極看老爸氣消了一些后，檢討道。

　　“不該隱瞞，壓根你就不知道持槍歹徒有多兇殘，那情形有多危險！”趙老爸恨恨地說道。這恨，是恨趙無極不知輕重。

　　所謂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在這種危險的時刻，你沖到那么前干啥，你又不是警察，又不是軍人，仗著學了兩手三腳貓功夫就以為天下無敵了？

　　“老爸，老媽，持槍兇徒有多兇殘，我肯定知道。我也知道我的身體不可能擋得住子彈（他還真能擋住，但話不能那么說），但是，那個場景非常特殊，即便有兇徒向我開槍，也最多只有一個人可以開出一槍，再加上當時天色特黑，我又藏在草叢中，屬于突然襲擊，匪徒再厲害也只是槍厲害，只要打掉他們開槍的能力，還不是任我蹂躪。因此，當時我是屬于穩勝的一方，并沒有冒險！再說，我剛剛大學畢業，還有大好的人生等著我呢，我怎么可能輕易就去送死？”

　　“你的身手真的很厲害？”趙老爸想了想，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這個…一般的人肯定不會是我的對手。”在老爸和老媽面前，趙無極有些扭捏。

　　“那你露一手給我們看看？”趙老爸的“八卦勁”終于上來了，他這是為了求證，想來兒子赤手抓捕三個持槍案犯，應該是有功夫的，只是這功夫到底是神馬樣子，趙老爸作為男人也是想知道的。

　　“這？”趙無極為難起來，這是自己的家啊，難道給墻壁一拳？那打爛了還不是得自己花錢維修。

　　“怎么，說的是假話？”趙老爸不依不撓。

　　“那…老爸，你給我出個題目吧。”趙無極有些郁悶，怎么遇到這么個認死理的老爸啊。

　　“好，我們家有一桌筷子，你將十雙筷子合在一起折一下，如能折斷，就算你有功夫。”趙老爸想了想，家里也只有這個東西不算值錢，可以拿來當道具。

　　“那個，算了吧，不經折的。”趙無極馬上否定了這個主意。對普通人來說，折一把筷子是難事，但對趙無極一點挑戰性也沒有。

　　“那你想如何證明？”趙無爸也沒轍。

　　“老媽，我記得家里有一把柴刀，就是以前劈柴火用的。麻煩媽去找出來吧。”趙無極終于想起了一個東西可以證明自己，而且也不是很花成本。

　　“你要柴刀干什么？”陳校長盯著兒子，她可不相信，兒子竟然還能把柴刀像幾根筷子一樣給折斷。不過，見趙無極胸有成竹的樣子，還是起身去找柴刀去了。

　　“爸，你檢查一下，這柴刀是不是真的。”當老媽拿出柴刀后，趙無極接過遞給父親，說道。

　　“這還有假，這把刀，在你出生之前我就在用它了。”趙德正并沒有伸手接柴刀，而是表示相信老婆不會做假，再說，用了一輩子的東西也不可能走眼。

　　“咔喳，咔喳，咔喳…”隨著三次柴刀的斷裂聲，一把好好的柴刀成了四塊爛鐵。然后，趙無極將其中一塊刀片隨手一擲，“嘭！”靠近陽臺邊的一張獨凳側面，就穩穩地嵌進了那塊刀片。

　　“啊…”老副縣長和陳校長頓時驚叫起來，因為，趙無極這一切都表演得相當隨意，用手掰柴刀時，根本沒見他用勁，最多就像掰棒子（包谷）那樣。

　　“老趙，你兒子真有本事！”陳校長不由得夸獎了一句。

　　“還不是你的兒子？”趙老爸也夸獎了一句。這家人很有意思，就是夸兒子時，都是“你的兒子”；而罵兒子時，都是“我怎么生出了這么個兒子啊”。

　　“兒子，俠以武犯禁。這些功夫，你要慎用！更不能為非作歹，否則，你老爸我一定打斷你的狗腿！”馬上，趙老爸就知道其中隱含的風險。

　　“老爸，你放心吧。你兒子我省得。”

　　“來，無極，把這塊鐵片給掰下來。”陳校長已經去把那張獨凳給搬了過來，但她動手去掰了一下，別個卻動也不動。

　　趙家的這個小插曲，終于以父母對趙無極的理解、關心、叮囑而結束。而午飯后的趙無極也回到房間，繼續學習他的聲樂。

　　兩個小時也即系統的120個小時后，趙無極裝著睡午覺剛起床的樣子，告別父母一聲，便出了門。趙無極這是要去書店買書。這樣的事情，趙無極已經做了幾次了，書店中有份量的書也買得差不多了。現在，趙無極特想有個出差到梓州或平原的機會，那樣，他就可以多買一些書回來裝點門面。

　　“老爸，我想請教一下你。”買書回來的趙無極看到老爸的書房門開著，走到門口問道。

　　“什么事？”趙老爸取下眼睛問道。

　　“我們鄉上，要大力發展區鄉工業，這次，他們準備搞6個項目，其中有3個項目由我負責協助辦手續、籌建這類事情。而且，鄉黨委和政府要求三個月把這些事情辦成功。”趙無極說完，又拿出一份材料，“老爸，這是我為鳳山發展寫的一份報告，你抽空看看，給你兒子指點一番？”

　　“放這兒吧。我有空會看。你協助辦手續、籌建？”趙老爸問道。

　　“是啊，有問題嗎？”趙無極反問道。

　　“既然叫你負責，我給你說說吧。”趙老爸雖然分管農業，但鄉鎮工業這一塊，也不陌生。

　　“鄉鎮企業這一塊，手續第一道關在縣計委，他們出具同意的文件之后，才能去相關部門辦其他的手續；而在這之前，你們還得準備一份申請，這份申請包括：企業名稱、法人代表、經營范圍與項目、資產構成、企業地址，也許有些內容你們鄉上已經準備好了，那我說說這地址吧，先是選擇選址，選好地址后，得到國土局去辦土地使用證，土地使用證辦好后，才能到計委；如果在經營范圍里涉及到林木、礦產之類的，則必須到林業局、礦業局等單位辦許可證，即便是磚瓦廠用土，也得到國土局去辦理取土證，總之，這里面的手續實在太多，一個企業從開始籌建，到最后開工，最少要蓋80個以上的公章，而你們鄉上只給你三個月時間，這可能嗎？”

　　聽到老爸的話，趙無極猛然想起，他前世看到過一篇文章，名叫《一個雞舍與124個公章》，說是一個國有企業，想將一片空地用來發展第三產業，養養雞什么的，搞點雞蛋和雞仔，以改善職工生活待遇，但是，這個項目從申報到結束，一共蓋了124個公章，時間耗費了整整兩年，當這個企業拿到允許建設雞舍這個批文之后，市場上的雞蛋已經敞開供應了。

　　“怎么樣，這事難辦吧。”趙老爸看到趙無極沉思的樣子，“打擊”道。

　　“難道，就沒有捷徑可走？”趙無極有些迷茫，前世，他對這一塊不太了解。

　　“捷徑么，也是有的。那就是先斬后奏，先將企業辦起來，再慢慢辦手續。或者是一邊辦手續，另一邊開始組織生產。”趙老爸支了一招。

　　“我明白了，謝謝老爸。”趙無極高興地說道。

　　“你不明白！”趙老爸立即反駁道，這兒子，看來對社會的認知還是一片白紙啊。

　　“為什么？”趙無極沒想到老爸會否定他的想法。

　　“原因就在于，如果企業沒取得合法手續，企業虧損了誰負責，萬一上級追查起來誰來負責？這兩件事情如果一旦出現，總得得有人負責吧，這個人，要么是當初拍板上馬的人，要么就由替死鬼去承擔責任。當然，企業贏利了，情況會好一些，但上級極有可能將這個企業收編為縣屬企業，因此，你的想法最終也落不到實處。”

　　趙老爸毫不留情地教訓道。

　　這個問題一出，趙無極才明白，他的一些想法確實理想化了。鄉鎮企業，雖然名義上是鄉鎮的，甚至實質上也是鄉鎮的，但在“產權”問題還沒個定論之前，這東西是誰的，還真說不清楚。難道，縣上說把你那個鄉鎮企業改成縣屬企業，你一個鄉黨委書記還有意見，還敢有意見？

　　因為，說到底，鄉鎮辦企業的錢，也可以理解為是國家的。

　　趙無極有所不知，他的那份《鳳山鄉工業發展可行性報告》里，觸及到相當多的理論前沿問題，很多東西，目前都只存在于一些經濟類報刊中，在現實經濟生活中，依然是過去的一套。譬如“產權”問題，現在就非常敏感。

　　也因為如此，李蘋副鄉長把趙無極的報告給了縣委書記榮達高，甚至給他的老爸省委組織部部長李少強寄了一份，但最終的結果是這兩人雖然私下里可能比較贊同趙無極的一些看法，但卻不能明確表態支持。

　　所謂前沿問題，其實就是禁忌，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