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嘴上說看有難,表情卻是風輪云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仿若胸有成竹一般,沉穩的端起茶碗,品起茶來。
玄哲吹著杯中的茶葉,卻是始終不往嘴邊松,直待那茶水已沒了熱氣,這才將茶碗放在一旁桌幾之上,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掄起養氣的功夫,卻是比他這當父親的都要深厚三分。
“說說你的想法!”
玄塵微微抿嘴一笑,將茶碗放在一旁,對著父親,道:“父親應該知道大月氏金月羅蘭部乃是五部之首,又接連出了數任大祭司,掄起地位,隱隱已凌駕在其他四部之上…而上一代族長更是大月氏數一數二的強者!”
玄哲微微皺眉,這些事情他自然都不知道,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同樣也是一個不出世的天才,雖不出遠門,但卻有運籌千里之能,不說算無遺漏,卻也能說中十之八九。
“上一任族長,羽胭產出七女,兩子,大月氏族,女為貴,那兩個兒子且不去提,只說這七女,卻是各個不輸給羽胭,大女兒,如今的族長,不及三十歲,就已達到了三金月輪,可以說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怕是成就比起羽胭還要強!”
“余下六女中,也各個人中之鳳,除了這小女剛剛弱冠,還未曾嫁娶,余下可都擁有了守護獸,金月羅蘭部,很可能會出現八天尊,其他四部幾乎已是以金月羅蘭部為首!”
“那林地松布拉氏,據說已征服了東部白云山山蠻各部,隱有一統山林之勢,如再被他征服了北而的雪森各部,這山林怕盡歸麾下…!”
“好了,別繞圈子了,你說這些為父也都知道!”
“父親,記得我讀書時,曾看過圣賢孔彥的圣人之言中,有這樣一句話,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還有一句,亂世出豪杰!”
玄哲看著這個兒子,卻是露出一絲苦笑,道:“你還沒放棄那個念頭!”
“父親,玄家祖訓第一條,落葉歸根,返祖歸鄉,玄家祖刮第二條,平反昭雪,洗刷我玄家頭頂上的罪名,難道父親忘記了!”玄塵回道。
玄哲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居然拿祖I來反駁他的兒子,卻是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這才呼出一口氣,道:“祖刮不敢忘,但眼下卻還不是時候!”
“父親可是說的,帝國東路大敗,不是時候!”玄塵說著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是啊,本以為帝國大軍就算不能在短時間內大勝,但也能維持一個僵局,到時候我玄家多年經營就能有所作用,幫助帝國尋找戰機,戰勝北胡,可是誰能想到,帝國大軍竟如此慘敗!”
“父親,你認為就算靠著我們提供的情報,最后讓帝國大勝,帝國會為我玄家平反昭雪,允許我玄家重返帝國!”
“那也總比你小子那腦子里的想法好,至少能保全了玄嘉的血脈!”
“父親,做大事者,瞻前顧后可是大忌,想要完成先祖遺愿,只是靠幾個情報是不可能的,只有建立起連帝國都不能掩蓋,也不能拒絕的功績,我們做的一切才有意義,否則一切都不會是給其他人做嫁衣裳而已!”
“按你所想,怕是不出三日,我玄家就要橫死街頭!”
玄塵卻是狡黠的笑了一聲,道:“父親,如果不按我想的做,可能,不出兩日,你的腦袋就保不住了!說不定我們全家的腦袋都保不住了!”
“這一次金月羅蘭部的大婚可是舉辦的相當隆重,不光光是大月氏其他四部各有大人物到場,甚至連松林,沼澤各部也有無數人到場,而且恰逢大勝,這一次大婚可走出不得半點差錯!”
“如果父親兩日,哦,不,或許只有一日零一個白天的時間找不到人的話,我玄家八成要給用來發泄怒氣,大月氏的那群女人殺起人來,可比起男人還狠辣!”
玄哲抬眼看著玄塵,心里也知道玄塵說的是真話,事情搞不好八成會如此,玄家在這土木寨,委曲求全這么多年,在胡人眼中也不過是一條可用的狗,如果不是土木寨需要來維持,怕是早就被他們貶為奴隸,最后不是被打死就是累死。
玄塵看父親有些松動了,卻是不急不緩,繼續道:“父親,對于此番帝國跟北胡的大戰您怎么看!”
玄哲又微微皺起眉頭,沉吟了片刻道:“帝國東路雖敗,卻主要因為貪功冒進,加上北胡這邊早有準備,帝國有此大敗不足為奇,不過帝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東路不過是偏鋒,一切還要看幽州北方戰場的局勢,這一次帝國肯定會有所防備,只要僵持兩三月,待下了雪,北胡只能撤兵!”
“父親是看好帝國取勝嘍。
玄哲點了點頭,雖然先祖蒙冤,但玄家學的是忠君忠國的思想,哪怕淪為遺民,也不曾忘記回家,所以玄哲對于從來都沒有踏上過的故土,心底深處依舊有一絲牽杜。
玄塵卻是笑著,道:“父親,正這一次你可能要失望了,照我看,帝國這一次會大敗,能否保住關墻,不讓北胡南下都成一個問題!”
“怎么可能?”
“父親似乎忘記了,帝國如今龍位空懸,五王爭位,如果能早些決斷出一個新皇,或許集合帝國全力,上下一心,眾志成城,在用良將統兵,那么北胡就算獲勝,但頂多是一個慘勝,卻是連那關墻都過不去!”
“但如今,五親王五路北上,卻好像一條蛇有了五個腦袋,而且還互不相讓,結果會是如何?而反觀草原,這一代卻出現了數位雄主,孛兒只斤氏,已從百年前跟帝國大戰中恢復七七八八,大月氏,五部歸一,赫拉博蘭氏,這一代也先后有三人擁有了四輪金血,戰將如云。”
“松布拉氏征服了山蠻族,實力大漲,沼澤部雖然實力最弱,但數百年來積累的財富,培養的匠人,卻彌補了北胡最大的不足,在加上北方雪原伽蘭氏此番也出兵相助,就算走到了冬季,反而對帝國條件更加不利!”
“此消彼長之下,帝國能保持和局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束,大敗的幾率高達七成!”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不能輕舉妄動了,就算我掉了腦袋,但胡人卻還不得不綺重我玄家,你還能將我玄家傳承下去!”
“父親,亂世才會出英雄,我已經看到了那紛爭的亂局,我玄家只有投身在這亂世之中,才有重返故鄉的希望!”
“可是起兵,哪來的兵,哪來的將,我玄家世代書香門第,不諳武事,鄧家倒是舞槍弄棒,卻也不過花活多,頂多管理一下寨中治安,方家卻是對經商輕車熟路,卻早就沒了骨子,跟那群胡人狼狽為奸!”
“再說我們家一共就一百余丁口,拉上華家也不超過三百人!這點人,連對付寨外的那些巡邏胡兵都不夠!”
“父親,誰說我們沒兵的,在這城內,可有六千兵甲,只要稍加武備,是一支勁旅,我雖不懂兵事,但出謀劃策卻還是有幾分自信的,六千人,不敢說去掏大月氏圣獸祭壇,但是游走在草原各部之間,卻是不費吹灰之力!”
“那些兵馬,會聽你的?”
“我會有辦法讓他們聽我的!”玄塵胸有成竹的說道。
“此事,我再想想,再想想!”玄哲搖著頭,卻是下不了那個決心,因為一旦選擇了路,可就沒了回頭路了,做為玄家家主,他不能因為自己一言而葬送了一大家人。
玄塵看著轉身離開的父親,目光里卻是露出一絲失望,不過對于父親的猶豫他能理解,沒有破釜沉丹之心,是行不了此事的,畢竟干系一家人的生死。
一晚上,在吵吵鬧鬧中度過。
“少牟,老爺說不讓你出去!”
玄塵提著扇子,打了一下攔路的丫頭,道:“誰說少爺要出去,少爺是去前堂喝茶,去,泡壺云山霧茶來!”
“那小丫頭捂住腦袋,哦了一聲,屁顛屁顛的跑去泡茶去了,而玄塵則提著扇子,出了玄家的側門,朝著土木寡內的街上走去。
“沒想到,這土木寨外而亂哄哄的,這案子里面卻跟帝國街市一樣,兩側商鋪如林,行人如織!”
“恩,這里買賣的好多東西都是帝國出產的呢,如果不是知道這里是胡人的地方,還以為是在帝國的城鎮里,迦蘭說,這寨子里是龍族遺民治理的,這個人卻是有幾分本事呢,畢竟這里可比起帝國要難治百倍呢!”
夜玲瓏裝扮成一個女仆跟裝扮成下人的冷卓走在哲別的身后,卻是低著頭,小聲的交談著。
“沒想到這地方還有幾個人才啊!”
夜玲瓏突然扭過頭,對著冷卓,道:“你知道帝國人才聚集最多的地方是哪里么?”
呃,這個也算是問題:“這還用問,當然是帝京了!帝京匯聚九州之才,隨便拉出一個都是飽讀詩書的書香子弟,何況這里圣天學院,青云書院等超級學院!”
夜玲瓏卻是搖了搖頭,道:“我以前也是這么以為的,但我父親曾對我說,帝國人才最多的地方不是帝京,而是迷失,寬恕,終止三城,那里囚禁著的人才比起帝京還要多!”
冷卓聽著夜玲瓏所言,卻不由地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