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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喲為什么旁邊沒有云彩我等待著美麗的姑娘喲 你為什么還不到來喲…”
晨起的那點小雪,在午后的陽光下早已消散。
早上棉襖中午背心的時節雖然還未到,但春天其實已經來臨。
傍晚氈房外篝火堆前,治國底氣中足的悠揚歌聲飄蕩在空曠的草地上。
秘書請來的哈族姑娘的舞蹈,讓李源一家人都沉醉于西域風情。
李源拿著一截枯木枝撥弄著火堆,看著兒子高歌,還能和幾個舞蹈演員作勢扭動一下,引來陣陣喝彩。
李幸笑道:“爸爸,看來小六真的能適應。”
李源點了點頭。
李幸惋惜道:“可惜,這里實在是太偏僻了。沒有投資的空間。就算我們強推出一款葡萄酒,也難成規模,主要是監管太難。”
等哈族姑娘邀請了曹永珊、何萍詩、安諾、云初還拉上李睿、李智、李忠等小伙兒去跳舞后,治國哈哈笑著走了回來,在父親身邊坐下,聽到大哥的話后,他點頭道:“嗯,現在人心浮躁,急功近利,當然,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飯都吃不飽,讓大家去做高端,也脫離了現實。”
李源道:“怎么說?”
治國道:“我來之前就知道這邊日照充足,葡萄品質好,就專門查了很多資料,尤其是法國葡萄酒的。當時我就在想,沒道理我們的自然環境合適,葡萄合適,卻釀不出媲美拉菲的好葡萄酒。可是來這邊后調研,跑了不少地方,看了不少中小酒廠,也考察了些農戶,最后才知道,確實沒辦法。葡萄分為食用葡萄和釀酒葡萄,這就不說了,都能種。關鍵是人家不打農藥,不用化肥,波爾多葡萄園甚至禁止澆水,所以有的年份雨水足,葡萄酒就不好喝。”
李幸了解一些,點頭道:“釀造低等級的VDF,普通餐酒所用的葡萄是可以灌溉的。高等級的AOC則是明令禁止的,因為葡萄中水分過多的時候,釀出的酒就會寡淡無味。”
治國道:“所以,即使我在這工作幾年,利用家族資本強推出一款好酒,等我離開后,為了提高產量,一定會打農藥,搞大水漫灌。為了增加收成,農戶自己都會偷偷的搞。法國那邊是立法了多少年,強行約束的。咱們這顯然不可能立下這樣的法。窺一斑而知全豹,咱們對商品質量的要求,太低太低。”
李源樂呵道:“老六,有這個認知就好。好好干吧,少發牢騷,這些都是你人生事業上一項又一項需要攻克的山頭。你跟我們抱怨有個屁用,我們又不是給你們立法的,我們是資本家。”
治國和李幸一起哈哈直樂后,道:“以前沒發過牢騷,這不見到您和大哥了嘛。也是心里著急,希望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快快好起來。”
李幸寬慰道:“起碼你和大部分官員的初心不同。”
治國擺手笑道:“不敢這么標榜。以前有一陣子自視甚高,以為天下的官就我媽和我是一心為人民的,其他的都是官迷祿蠹。后來見識了一些人,經歷了一些事后,才發現自己過于清高自大了。不排除他們的一部分動機是為了升官,但后來發現,他們的所作所為也對得起身上的職務,對得起人民的托付,是真豁得出去。
我來的時候,是接一個副縣的位置。老副縣因為連干十七杯酒病倒了,干不了了。十杯酒,為了換一百萬投資,約定好一杯十萬。
那個副縣想多拉幾十萬,就連干了十七杯,人進醫院了,酒精中毒,胃穿孔。他年紀其實已經沒有多少上升空間了…我問他為什么那么拼?他說,以前連想拼都沒機會拼,就忙著管人了,讓百姓別亂動。臨了臨了,有了這個機會,想為百姓做些實事,好事。還叮囑我,現在大正策好,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多做實事。”
李幸感嘆道:“好官啊。”
李源笑道:“會越來越多的。”
隨著國企愈發拉胯,民營頂起半邊天,也必須頂起半邊天時,哪怕為了解決國企欠下的問題,以及分稅之后各自的荷包,各地官員們都在瘋狂的招商引資。
總之,在GDP愈發成為升遷金標準時,不管是抱著什么心態,瘋狂拉投資就是未來二十年絕大多數官員全年無休所干的事業。
治國問李幸笑道:“大哥,咱家那些堂兄們沒少找你吧?”
李幸笑著點了點頭,道:“開始不少,天天給我打電話嘮家常。我就跟他們說,哥哥啊,不是我不去幫你們,可你們看看,咱家低端產業都拋完了,真弄個晶圓廠、鋼鐵廠過去,伱們也吃不下啊,電都發不起。后來大伯、大伯娘又好一通罵,就都老實了。不過現在內地改革風潮越演越烈,估計又快蠢蠢欲動了。年底過年的時候,估計要熱鬧,今年是場大團圓,你也要回來吧?”
治國笑道:“對,我回去給他們做個榜樣,不拉投資。我都不拉,他們總不能邁過我去吧?”
李幸哈哈大笑起來,沉吟稍許道:“未來幾十年,總歸是以經濟為主。小六,還是得去經濟大省啊。”
治國笑了笑道:“正因為這樣,我才更不能去經濟大省。”
李幸還想再勸,李源笑罵道:“糊涂了?關心則亂。人家擺明了要和咱們這些資本家切割開來,他還非要往跟前湊?”
治國滿臉無語道:“老爸,這話太狠了!”
李幸哈哈大笑,摟住兄弟的肩膀,道:“你莫非還抱有什么幻想?小睿現在都不敢多想了。”
治國嘿嘿笑了起來。
一陣熱鬧后,跳舞的哈族姑娘被送了回去,治國的秘書也讓回家了。
就一家人三個帳篷,不過李源和兩個兒子并沒睡,在篝火邊聊了一夜。
聊人生,聊理想,聊過去,聊未來,聊婚姻,聊兒女…
一直到啟明星升起,李睿迷迷糊糊的出來撒尿,然后也不走了,坐在火堆邊聽爺爺、父親和叔叔聊天…
在昆吾待了三天,一家人再次啟程,一路向西。
昆吾在西疆的最東面,習慣上既不分在北疆,也不分在南疆,而叫東疆。
但西疆有六分之一的國土面積,里面還有太多可看的。
又在大片大片的戈壁、山路、綠洲中行駛了幾天后,來到了克市。
超乎想象的所在…
“真沒想到,西疆并不全是大戈壁、大沙漠,還有那么大片的草原,農田,還有這么先進的城市!”
看著眼前干凈整潔的街道,兩邊林立的整齊樓房,繁華的準格爾商場,文化大道綠樹成蔭,還有衣著干凈明艷的百姓,婁曉娥等人都大呼驚喜。
是啊,誰能想到呢,這座戈壁灘上建立起來的石油城,當下的人均GDP在全國僅次于鵬城。
雖然也和人少油多有關,但不管怎么說,都算得上西疆的一個奇跡了。
三輛鋼鐵巨獸的到來自然引起了圍觀,等李幸拿著證件和當地有關部門溝通時,李源則帶著安諾去街邊三輪車推著的涼皮鋪上,包圓了老太太所有的涼皮、黃面。
又讓李睿去附近的烤肉攤上買烤肉,讓李智、李英去附近商店抬綠烏蘇,李明幾個去街對面的飯店要大盤雞…
等相關部門來人幫忙維持了下秩序,讓周圍看熱鬧的百姓走遠一點看熱鬧后,李家一家子就在街邊楊樹綠蔭下搭起了桌椅,吃了一頓午飯。
吃完飯后,孩子們在附近街頭和一群民族小孩踢起了足球,李幸則帶著兩個安保,護送著家眷們去準噶爾商場逛街…
估計是因為港島來的友人緣故,當地部門還專門派了些安保人員,一路保護。
李源尋了個象棋攤位,看幾個老人對弈。
“你們是從港島來的?”
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衣外套一件羊毛衫的老人看著李源笑著問道。
這里的漢族老人,一個個都穿的非常整齊干凈,戴著有些講究的寬檐帽。
休閑有派頭,比起腹地城市老人還自在的多。
李源笑著點點頭,道:“老家四九城的。老人家,您貴姓?”
老人笑道:“姓王。”
李源道:“王大叔,您來克市有些年月了吧?”
老人笑道:“克市五八年批準建市,我五六年隨王進喜進疆來到這里,就再沒走過。王進喜,你們港島人知道么?”
李源笑著點了點頭,道:“鐵人嘛,知道。可惜,去世了。”
老人倒是看得開,道:“算算也八十多歲了,談不上可惜。想當年,那可是一條好漢啊。月上千,年上萬,祁連山上立標桿。鐵人王進喜!可惜,那年支援大慶會戰我得了病,沒能跟1205隊去東北。嘖嘖,寧肯少活二十年,拼命拿下大油田。石油工人一聲吼,地球也要抖一抖。石油工人干勁大,天大困難也不怕。可別覺得這些是空話大號子,那些年,還沒那么多設備,卡車都不夠用,全靠肩挑手提馬車拉,是王進喜領著我們生生拉出來中國石油的這一片天!”
李源點點頭,道:“不會忘記他的,歷史也會記住你們的。”
老人旁邊一老頭兒笑道:“后生,港島有沒有我們克市好?”
李源笑道:“經濟條件比克市好,精氣神沒這里好。”
幾個老頭兒都笑了起來,紛紛夸贊:“這小伙子行!”
等到傍晚,婁曉娥、婁秀、聶雨等提著大包小包的特產回來,李源辭別了街邊新認識的老大爺們,盡管有一個年歲其實比他還小一歲…
入夜,婉拒了克市領導們的安排,三輛房車駛離了市區,在戈壁上停了下來。
再次點燃篝火,孩子們貪婪的看著頭頂的星空。
西疆甚至還不屬于高原,三山夾兩盆的地貌,但是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現代化污染,沒有工業和光的污染,所以天上星星格外的明亮。
空氣清寒而微甜,安諾雙手抱膝,眺望遠方如鉆石一樣善良的星辰,道:“我知道世界很大,比港島大很多,但是我沒有想到,會這么美。”
李睿問道:“爺爺,西疆都不算高原,夜空已經這么美了。那大雪山上看,會不會更好看?”
李源語重心長道:“草原蒙古包里看更好看,你去么?”
安諾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來到祖父身邊坐下,抱著祖父的胳膊道:“爺爺,小睿真的有在改正,您就放他一馬嘛”
李源給孫女面子:“好吧,看在安諾的份上…”
不過沒等李睿高興,就聽祖父又道:“男孩子有進取心是好的,但是,在看到美好的事物時,要先去欣賞它的美,領略風景,然后再一步一個腳印的去攀高,這叫腳踏實地。這邊還沒欣賞好,就想著更好的,這叫貪婪,也叫眼高手低。當然了,這也不能都怪李睿,畢竟他爸爸媽媽常年忙于家族公務,沒時間熏陶教你。可你現在也大了,要勇敢的直面自己身上有哪些問題,才能一點點改正。”
安諾看著李睿,鼓舞道:“小睿,你一定可以的。”
李睿抿了抿嘴,用力點了點頭。
這一晚上,李源沒有再取笑戰神孫子,而是難得化身慈祥祖父,在星空之下,給孫輩們講一些有趣的知識,古人的浪漫:
山不叫山,叫翠微。
海不叫海,叫蒼淵。
風叫扶搖,云叫纖凝,天空叫碧落,大地叫昆凌,雨為靈澤,雪為寒酥,太陽叫扶光,月亮為望舒…
這一夜,李源陪孩子們聊了很久。
不過,這一夜的后半夜,克市有一處禮堂發生了火災,名叫友誼館劇場。
這座五八年修建的蘇式建筑,九一年大修后重新對外開放,高大氣派,卻在一夜之間被焚為灰燼…
一九九四年的大半年里,李源帶著全家人從東耍到西,又從北玩到南。
一直到十月末才總算完成了旅程,全家返回港島。
狀態明顯不一樣了,出來的時候,一個個面紅齒白富家公子、小姐的模樣,回家的時候,一個個都成了黑炭球。
女孩子還好,男孩子就太明顯了。
但也不是沒有收獲,李睿距離入勁,只差一步之遙…
青衣島李氏莊園依舊青翠,劉雪芳在家把其他孩子都照顧的很好。
李幸到港島后連家門都沒入就去了公司,曹永珊、何萍詩也只在家里落了落腳,就匆匆忙忙的各忙各的去了。
曹永珊要負責讓休了一年學的孩子重返校園,何萍詩則有公司的事要忙。
看著沒有一點形象躺在沙發上不肯動彈的婁曉娥、聶雨,劉雪芳從聶雨、高衛紅手里接過禮物后取笑道:“你說你們,活受的什么罪?”
婁曉娥嘿嘿直樂,道:“下次說什么也要把雪芳姐帶上。”
劉雪芳自是連連擺手道:“說破天我也不去。”
聶雨懶洋洋笑道:“去,后悔了半年。不去,要后悔一輩子。景色還是很美的,沿路美食也還行,就是房車住多了,真遭罪啊。要是晚上能回家里睡,睜開眼繼續在外面玩兒就好了。”
劉雪芳白她一眼道:“好事都是你的!”
聶雨也嘿嘿樂開了花,嘴上雖然說著累,但一趟下來,真是渾身通透啊…
婁秀道:“好好在家歇歇,真不想再出門了。下回我和雪芳姐在家看孩子。”
婁曉娥哈哈笑道:“再過仨月,又要回家過年了。”
婁秀聞言一怔,隨即又好笑又悵然道:“這一年一年過的,跟催命似的,真快呀。”
劉雪芳道:“別這樣說,這是日子過的幸福高興,才覺得快。不然就是熬,那個慢,你想試試?”
婁秀忍俊不禁道:“算了算了,還是快點吧…源子呢?怎么回來就沒影了?”
婁曉娥道:“你剛上去洗澡換衣服的時候,阿澤來了,在書房談事呢,神神叨叨的。”
“整個東南亞,現在普遍抱有一種幻想,港島回歸在即,他們都想取代港島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哪怕不能取代,能分流一部分港島的金融業務也好。”
“為搶占機遇,建設金融中心,同時緩解日資外流帶來的本幣貶值壓力,各國競相開放金融市場,熱情擁抱國際游資。而在這些國家里,泰國的正策,最為激進。”
“九二年起,泰國就匆忙開放了資本與金融賬戶管制,九三年,又放開了離岸金融業務推出了曼谷國際金融安排BIBF,在這個框架下,拿到金融牌照的商業銀行可以直接從國外吸收存款,然后在泰國以外幣形式發放貸款。根據可靠消息,明年泰國的資本與金融賬戶將完全放開,允許外國在泰國銀行開設賬戶進行存款或貸款。”
婁志澤坐在李源對面,向來內向平靜的表情,此時看起來有些興奮。
李源若有所思道:“這意味著什么呢?”
婁志澤忍不住笑道:“意味著巨大的財富漏洞,意味著玩火。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泰國國內的存款利率高達百分之十二,而日本的基準利率低至百分之零點五。再加上泰銖掛鉤美元,而今年美元對日元至少升值了百分之十。這意味著,只要從日本借一筆日元,然后換成泰銖存入泰國銀行,這樣就能賺到百分之十的差價,然后,再加一個百分之十的匯兌收益,這就是天上在掉餡餅!泰國開個好頭,后續東南亞國家估計都會跟上。”
李源心里震動,他只知道過幾年會發生亞洲金融風暴,東南亞國家一地狼藉,但是沒想到,還有這么一重在里面。
他不解道:“他們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啊,為什么露出這么大的破綻?”
婁志澤道:“日資大量回流日本國內,東南亞各國絕大多數都是高負債國家,靠外資拉動經濟。一旦外資減少,整個國家的經濟水平都難維持,固定匯率也難以保證。所以,他們不得不聽取西方的要求,放開金融。可能他們覺得,這樣才能融入西方主流。西方,也是這么給他們許諾的。”
李源笑了笑,都懶得多說什么,問道:“你覺得這里面有可操作的空間?”
婁志澤緩緩點了點頭,道:“姑父,以英美為首的西方在金融融資時,是直接融資,比如發行股票和債券。但東南亞各國,是間接融資,銀行是整個金融系統的核心,企業的資金來源主要是貸款。因為銀行貸款看重抵押物,所以以銀行為核心的金融體系很容易就將資金集中到能提供穩定抵押物的房地產行業,也就不可避免的會出現房地產泡沫。
這是日韓包括我們港島在內,房價一直很高的原因,也是最危險的因素所在。當資金大量涌入本身不能創造財富的房地產行業,吹出巨大的泡沫,又是靠借外債吹起來的,那么這個國家的金融命脈上,就等于架了一把別人的刀,人家想什么時候宰殺吃肉,就什么時候宰殺吃肉!”
李源道:“你準備下場么?”
婁志澤點頭道:“不容錯過。而且,不需要實際投入太多。以美國的一些資產進行抵押,從日資銀行貸款即可。華爾街吃北極熊時,才動用了區區三四億美元。金融,實在太可怕了。”
李源點頭道:“那就放手去干吧。還有其他需要幫助的么?”
婁志澤想了想道:“安保助力要加強。我出名之后,再去國外露面,風險要高不少。”
李源哈哈笑道:“不錯不錯,是真成熟了。你去找富貴,讓他給你多安排些好手。”
“好!”
月華如洗。
十月末的港島天氣適宜,夜晚微涼。
真絲床單上,一家人靜靜的躺著,享受著家的寧靜。
過了些許,婁曉娥問李源道:“阿澤今天找你有急事?”
聶雨本來都已經昏昏欲睡了,聽這話一下來精神了,道:“源子,你又要干大事了?”
李源好奇:“你小名叫大事?”
“噗嗤!”
擁著錦被躺的有些遠的婁秀笑出聲來。
“討厭來啊!!”
聶雨還是那么勇敢,可惜連李源都不再上當了,太菜。
他道:“阿澤發現了一些好機會,準備做一票。”
婁曉娥感慨道:“我打小就喜歡做生意,也聽說過盛海灘炒股做期貨的事。但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家是靠金融發家的。以前總覺得這不就跟賭博一樣么,收割起財富來太快太狠。我做大唐酒樓,還管著龍虎堂,加起來幾十年賺的還不如你派阿澤在灣灣撈一把的零頭。”
婁秀道:“怪不得你不許湯圓和小睿碰,是太危險了。不能光見賊吃肉,不能不見賊挨打。我大哥落得這個下場…”
聶雨笑道:“也是奇怪了,你大哥炒股那么臭,生了個兒子,卻成了股神,真是造化弄人。”
婁秀看得開:“不管怎么說,婁家又重新立起來了,我們也算對娘家有了一個交代。”
聶雨輕輕踢了李源一下,道:“還不錯,不枉婁半城家的姊妹花都跟了你,你也算得上一個好姑爺了。”
婁曉娥拍了她屁股一下,趕開這個總是妄圖挑起戰端的娘們,同李源認真道:“既然金融這么危險,咱們家干脆就絕了此路,誰也別下場。源子,如果不能從你做起,我擔心后面未必能忍得住…”
李源想了想道:“有道理。不過暫時還不怕,我還能活不少年,后面幾十年收手好了。”
婁曉娥:“…”
李源并沒在家待多久,就和小九再次前往了金三角。
覆滅了一些人,順帶著幫扶了一些人。
又去了一趟金新月,在那邊是真的大開了殺戒…
李源只負責壓陣,看著自己如今最疼愛的小女兒,殺狗盈野。
而在這邊,還發現了不少漂亮國人的影子,自然也盡誅之…
無論是金三角還是金新月,其實眼下都是漂亮國的勢力范圍。
老毛子被逼退出阿富汗之前,這里就被漂亮國滲透成了篩子。
金新月產出的面粉,有兩個去處。
第一個自然就是中國,因為挨的太近了。
第二個,則是歐洲和俄羅斯。
去漂亮國的當然也有,但真沒他們自己宣揚的那么多…
等父女倆回國時,時間也進入了一九九五…
一九九五年,理應是一個大書特書的年月。
這一年無論國際還是國內,對中國來說都是跌宕起伏的一年。
開年,一個叫巖里政男的日雜就讓全國人民人均吐了八口唾沫。
礙于不可言說的原因,就不好細說了。
大唐金融倒是借此機會,做空了一把灣灣股市,小賺了把…
而內地亦有一場雖不見烽煙,卻同樣慘烈的戰爭:民族工業保衛戰!
上一年,康柏、惠普、IBM等外國電腦品牌大舉入境,好在大唐兼并了聯想,以國人之光為名,占據了七成以上的電腦市場。
今年唐朝95操作系統率先更新后,更是直接占到八成之上,并且開始擴大出口。
但是除了電腦外,冰箱、彩電、洗衣機、日化、食品、服裝等領域,統統面臨外國品牌的絞殺。
因為之前大唐已經退出了這些行業,大唐研發部自然就不再做這些項目,而內地相關企業,顯然不會在研發上投入太多。
技術不如人,資金不如人,打做營銷的水平還不如人…
四九城各大商場的黃金展位上,擺的全是進口日貨。
它們款式新穎、功能繁多,日本松下更是自信滿滿,一年之內一口氣在華建了十二家工廠,并放言“不惜投入三十億美元,也要占據中國彩電市場的絕對份額!要打敗一個企業,擠占一個行業!”
而作為當下國產彩電的老大川蜀長虹,則已是身處懸崖。
長虹積壓了超過一百萬臺彩電,總值超過二十億,庫存甚至到了“每個月建倉庫都來不及堆放的地步”。
TCL的日子也不好過,面對媒體,董事長李東升怒道:“外國軍團已經沖到我們院里來了,此時不戰,更待何時?和外國品牌較量,TCL要做報國敢死隊,我李東升就是敢死隊長!”
白色家電領域,海爾更加艱難,在冰箱、洗衣機雙線作戰,腹背受敵。
而外資對國貨的打壓手段,最經典的就是租用國產品牌的名號,等合同一簽,就迅速將之雪藏、棄用,然后銷聲匿跡。
早在一九九零年,美國莊臣就以品牌租賃的方式將當時國內第一化妝品牌美加凈納入旗下,但合作只是謊言,在租下美加凈后,莊臣迅速將之棄用雪藏,僅僅兩年時間,美加凈的銷售額就從三個億,降低到六百萬。這個多年經營的國產化妝品第一品牌,自此江湖再不相見。
一九九四年,寶潔一點四億買下國內知名的洗衣粉品牌熊貓,用一模一樣的手段,合同一簽,熊貓自此銷聲匿跡。
而在今年,韓國三星如法炮制,買下了當下國產冰箱第一名香雪海,隨之棄用。
這種方法在可樂領域就更加明顯了,除了大唐的非常可樂外,中國一共八家本土碳酸飲料,百事和可口一共收購了七家,談判時一再說要共同互惠互利,但簽了合同后,這些國產飲料品牌就被一一拋棄。
在這個民族工業生死危難之際,海爾張瑞敏、TCL李東升、長虹掌門人倪潤峰等企業家連夜赴港,拜訪了大唐集團總裁李幸,次日而返,隨后宣布下場廝殺!
當頭猛將便是倪潤峰,當下彩電電視機的毛利率公認為百分之二十五,然而倪潤峰卻以破釜沉舟之姿態,宣布降價百分之三十!
明面上看,長虹電視機賣一臺就虧一臺,但有恒生銀行為長虹提供的二十億無息貸款兜底,倪潤峰誓將此戰進行到底!
有了倪潤峰的帶頭,隨后康佳、TCL、熊貓等民族品牌紛紛跟上,在各大商場里,和外國品牌展開了一場面對面的白刃戰!
漢江電視臺空出所有的黃金檔位,全力國產品牌!
李東升自封敢死隊長,長虹倪潤峰博得“價格屠夫”和“沖鋒隊長”的美譽,海爾張瑞敏更是悲壯的表示:“即便死,海爾也要死在最后一個!”
中國工商業,第一次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團結!
好在,結果值得欣慰,一年的血腥大戰,最終取得了勝利,而且還是大勝。
到了一九九五年年底,長虹強勢干掉了所有國際品牌,成為了中國彩電市場的銷售冠軍!
從電腦到電視機到冰箱到彩電,國產品牌梯隊都以碾壓的優勢,大勝一度猖狂的松下等外企。
平均拿下了整個市場百分之七十一點一的份額。
歷史,總是由奮進者改寫的。從清末起,“洋火”、“洋樓”、“洋車”都是百年來幾代人無法抹去的烙印。
但就是從這一年起,我們終于一步步將這些詞掃入歷史的塵埃中…
“了不起啊,他們還真的辦到了!”
中環碼頭,海風吹拂,看著載滿集裝箱的貨輪從七號碼頭緩緩出海,李幸同父親笑言道。
李源笑了笑,沒說話,這只是開始…
倒是一旁的米高聳肩道:“湯圓,我已經開始相信你們家壓中寶了。大陸展現出的生產力已經有些可怕了,現在東南亞、東亞的制造業已經衰退,過高的地價、工人工資都限制了低端制造業的,所以即便漂亮國的航母都開了過來,戰爭似乎一觸即發,可經濟往來居然逆向火熱起來。漂亮國百姓享受慣了廉價衣服鞋子,他們已經離不開你們了。”
李幸謙虛道:“我們家已經不做低端產業了,所以沒什么的。”
李家的確不做低端產業了,但并非沒有因此受益。
浩浩蕩蕩的民族工業保衛戰里,如果輸的是中國,那大唐的芯片產業都將大受沖擊。
幸好,中國還是贏了!
一九九六年,二月十七日。
大年二十八。
四九城米糧胡同,李源拔出最后一根銀針后,緩緩呼出口氣,對床上的老人道:“身體還不錯,您老的心愿,比較有可能實現。到時候,請您到我家做客。”
老人的眼睛如同孩子一般清澈,莞爾一笑應了聲:“好。”
齊大姐在旁邊笑道:“李醫生,過去一年老爺子夸了你們家好多回。民族工業保衛戰打的漂亮,這里面有你們家的功勞。”
李源笑道:“這個真不敢當。李家就是精神上鼓勵了下,兜了個底,實際上都沒怎么用到。”
古榆笑道:“太謙虛了,芯片上還是給了低價的。沒有大唐的兜底,他們也不敢打的那么豪放,把洋鬼子們都打懵咯!”
古老緩緩道:“這種事,官方是不好下場的,也不好開口,不然就違背了開放的本意。好在,你們爭氣。寧肯虧點錢,也要把民族工業的基本盤守住了。現在,就開始掙錢了嘛。”
李源笑道:“對大唐也有好處。古老,您好好休息,咱們明年見。”
“好。明年見!小李,辛苦你了。”
“不辛苦,應該的。”
回到王府時,今年回京補課的孩子都被趕去了別院。
幾個哥嫂也被母親趕回屋歇息去了。
李母年紀愈發大了,漸漸開始喜歡安靜了,對電視劇的興致,也沒前兩年那么熱愛了。
如今又聽起了戲匣子,許是在聽過往的歲月…
不過,看到小兒子依舊很高興:“老幺,你去那里吃飯了沒有,饑不饑?”
李源坐在母親身邊,握著母親的手笑道:“媽,我吃過了,不餓。您想聽戲,我請梅蘭芳的小兒子梅老九來給您唱一番,好不好?”
李母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道:“不用,我就聽個熱鬧,聽不真。你爹年輕的時候愛聽戲,也會聽,聽完給我講。他講的,比臺上人唱的還好聽哩。”
李源笑著點點頭,道:“爸爸是個讀書人。”
李母拍了拍小兒子的手,道:“我和你爹八個兒子,就你最像你爹。”說完又道:“扶我起來一下,我要回屋里躺一躺了。我得再多活幾年,你爹臨走前,也放心不下你,托我多活幾年,看著你…”
李源笑著攙扶起母親來,送她回屋道:“媽,我好著呢,好的很。不過您當然得多活幾年,不然李幸他們萬一不給我飯吃就糟了。”
老太太深以為然,點頭道:“是啊是啊,得多看兩年,多看兩年…”
母親睡下后,李源再出來時,就看到了秦大雪進屋。
李源笑道:“你那么忙,怎么還回來了?”
秦大雪在負責“百萬三峽移民”的工作,勞心勞力,又添了不少風霜色。
秦大雪笑道:“歇一口氣,該做的部署都做下去了,就看接下來的推行。在推行中發現問題,再解決問題吧。媽休息了?”
李源點了點頭,秦大雪目光有些悵然道:“媽真疼你。”
李源笑了笑,道:“岳父又給你找了個新媽,如今收心了,踏踏實實的在TVB當場務,做些雜活。生活的充實自在。”
秦大雪笑道:“源子,謝謝你。”
李源握住妻子的手,看了看有些空曠的客廳,笑道:“是岳父悟了,跟我說: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又算得了什么呢?嘖,瞧這覺悟。古人誠不欺我,真是要娶妻娶賢啊。為了那個鄭姑,岳父可是讀了不少書。”
秦大雪笑道:“在媽眼里,我們幾個可都不算賢媳婦啊。你覺得呢?”
李源樂道:“算了,賢不賢的,這輩子都栽你們的坑里爬不出來了,看在孩子的面上,將就著過吧。”
秦大雪啐笑道:“去你的!”忽又想起一事來,道:“噗田屠宰廠連續出了多起外國人性命的案子,影響極惡劣,已經開始嚴查了。TVB和《明報》連番報導,外部事務司的工作壓力極大,你是怎么想的?”
李源哈哈笑道:“我能怎么想?今日歡呼孫大圣,只緣妖霧又重來!!”
PS:二月結束了。日萬到最后一天,但也不好意思自夸,因為要請假了。兒子出生后就一直是爺爺奶奶在照顧,可是父母在重慶實在待不慣,靠吃安眠藥入睡,明天就讓他們回老家了。屋漏偏逢連夜雨,孩子前兩天病毒感染,高燒才退,又咳嗽的沒法睡覺。也不知道明天知道爺爺奶奶走后,會鬧成什么樣。各自生活中的瑣事,讓我實在難以集中精力來寫書。最后的結局,又不愿草草了賬,只能先請幾天假,先處理好生活中的瑣事。實在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