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車隊五六十輛自行車浩浩蕩蕩的騎在去紅旗公社的路上,別的不說,就這個氣勢就把過路的人都給鎮住了。
唯一可惜的是后面跟著的幾輛驢車未免太拉胯了些。
路人們一看車隊人人胸前都別著一朵小紅花,知道這是去接親的隊伍。
“這誰家結婚啊,弄這么大陣仗?”
“你不知道啊?韓屯何平啊!”
“他啊,怪不得呢,咋沒整幾輛小汽車呢?”
“人家這叫低調,聽說為了結婚給咱們縣里學校捐了好幾萬塊錢呢!”
“多錢?他哪來那些錢?”
“人家隨便寫一本書都賣好幾百萬本,你說人家錢哪來的?再說了,人家還帶著隊里人養雞呢,咱平縣誰家沒吃過韓屯的雞蛋?”
“他圖啥啊!”
“圖啥?人家這叫有覺悟。”
五月春風和煦,田野上到處都是綠意盎然,還能看到不少在地里忙碌的農民。
自行車隊拉成了一個濃墨重彩的“一”,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唱起了歌。
“年輕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蕩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花兒香,鳥兒鳴,春光惹人醉 歡歌笑語繞著彩云飛…”
何平聽見歌聲,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跟著大伙大聲的唱了起來。
“啊,親愛的朋友們美妙的春光屬于誰屬于我,屬于你 屬于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一首歌唱畢,整個隊伍爆發出暢快的歡笑聲,充滿了青春活力。
跟在車隊后面驢車上,韓屯的老人們羨慕的說道:“多好的日子啊,詩情畫意!”
車隊就這么一路唱著歡快的歌曲來到了紅旗公社,整整五六十輛自行車一出現在公社,立馬就引起了轟動。
別管有事沒事的,都跑過來看熱鬧。
“這老些自行車干啥呢?”
“你不知道啊?今天毛縣長家閨女嫁人。”
“這陣仗,也太大了。”
“這算啥大陣仗,人家可是縣長。”
車隊一進,毛春華家前面的巷子里就變得擁堵不堪,何平不得不維持秩序。
“后面的都別進來了,往后退一退,把車子都停到巷子外面。”
除了先頭的幾輛自行車,后面所有的自行車和驢車都停到了巷子外面。
“好家伙,毛縣長這姑爺家是來了多少接親的?”
“都是韓屯的人,他姑爺帶著韓屯社員養雞致富了,今天一結婚都跑來當婆家人了。”
“嘖嘖嘖,這場面真熱鬧!”
何平把車子停好,整了整衣服,問韓兆軍:“兆軍,哥這身咋樣?”
“用你的話說,特別帥!”
何平給了他一個眼神,孺子可教!
“哥,叫門啊!”韓兆軍在何平旁邊催促道。
何平沒好氣的說道:“我知道,用你說?”
“那你倒是叫啊,這等半天了都。”
何平狠狠的瞪了韓兆軍一眼,剛夸完你孺子可教,這會兒就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沒看老子有點腿抖嗎?
何平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張國強把院門打開了。
“瞅啥呀,進來吧!”
何平感覺自己憋了個寂寞,跟著張國強進了院里,后面一堆人一窩蜂的擠進了毛春華家的小院。
“還是你小子夠意思!”
張國強幸災樂禍道:“我也就知道幫你到這里了,愛霞他們在屋里等著呢。”
何平嘆了口氣,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不對,呸呸呸!
“兆軍!”
“誒,哥!”
“紅包呢?”
韓兆軍掏出一沓子紅紙包好的紅包,“都準備好了。”
何平這才有底氣的點點頭,看哪個敢跟老子叫囂,老子用紅包砸死他!
想到這里,何平膽氣十足,把房門鑿的咣咣響。
“哥,別光砸門,你叫人啊!”
擦,一激動給忘了。
“爸媽,開門啊!”何平叫門道。
“聽不見。”門內傳來調皮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劉愛霞的。
“爸媽開門啊!”
何平又叫了一聲,門內還是說聽不見。
他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氣,扯著嗓子喊道:“爸媽!開門啊!”
“誒!”
屋內應了一聲,門開了,毛學山和溫桂珍笑吟吟的站在門口,何平還看見劉愛霞的身影急匆匆的跑進毛春華的房間。
“爸!媽!”何平提高了嗓門喊道。
“誒!”毛學山和溫桂珍笑著應道。
兩人讓開了路,何平進了屋,走向毛春華的房間,身后一幫人跟著。
韓兆社這小子也跟在后面,逮著機會就瘋狂按快門。何平哥說了,今天可勁兒拍,多少膠卷都給報銷!
進媳婦兒門這道關因為有劉愛霞這一群小鬼變得格外的艱難,何平無奈只好祭出“撒幣大法”,紅包跟不要錢一樣往門縫里塞。
后面的小伙子們終于逮到一個女生們收錢的空子,一把把門推開了。
擋著門的女生們被推的七倒八歪,見人沖進來了,急忙把毛春華護在身后。
今天穿了一身紅色嫁衣的毛春華艷若桃李,她沒有選擇金飾,而是帶上了何平給她買回來的那套珍珠首飾,熒光流轉的珍珠首飾把她冷白的肌膚映照的更加的晶瑩剔透。
見何平進來了,她有些害羞的不敢正眼看他。
紅包一撒,何平總算是抱得美人歸。
事先準備好的荷包面被端過來,讓一對新人吃完后,兩人來到客廳,給毛學山夫婦斟茶磕頭。
“爸!”
“媽!”
這回算是正式改口,毛學山笑逐顏開的答應著,然后遞給兩人紅包,這是改口錢。
接親完成,門口的鞭炮都準備好了。
毛春華拜別父母,何平鞠躬,他們準備出發了。
毛春華紅著眼眶看向父母,毛學東夫婦同樣兩眼紅紅的看著毛春華。
養了二十多年的白菜,今天終于要被豬拱了。
毛學山的心里五味雜陳,雖說這個女婿他怎么看怎么滿意,可他更覺得自己的閨女天山難找,地上難尋。
毛春華終于沒忍住心中的激動,抱住了母親,母女二人把頭痛苦,毛學山則是強忍著眼淚,勸慰母女二人。
“行了,行了。以后又不是見不著面,別弄的跟生離死別一樣。”
哭了好一會兒,母女二人終于緩過來,毛春華跟父母依依惜別。
院外的鞭炮已經響起,硝煙彌漫在小巷里經久不散,毛學山看著女兒一步三回頭的走出自家院子,隨后人群涌出,原本喧囂的場面轉瞬化為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