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縣縣委。
紅旗公社的革委會毛主任過來參加一次縣革委會的擴大會議,臨近中午會議結束。
毛主任隨著眾人出了會議室,目光在人群中掃視,終于發現了他的目標,主管文宣教的副主任詹愛軍。
詹愛軍正邊走邊和文化局局長余志勇聊天,有說有笑。
毛主任追上去,“詹主任,余局長。”
“毛主任啊。”
“正好兩位都在,今天給兩位領導匯報一下我公社在文化領域的一點小成績。”
“哦?”詹愛軍驚奇了一聲,“那咱們去辦公室說吧。”
詹愛軍辦公室內,幾人落座后毛主任簡單的匯報了一下何平的情況。
詹愛軍頷首道:“這么短的時間內能連發幾篇中篇確實不簡單,只是你提到的這個科幻世界還是個新出的雜志,不知道含金量怎么樣。”
在一旁的余志勇出聲道:“詹主任,說到這個我還有點了解。科幻世界的前身叫科學文藝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科普文藝類雜志。科幻世界出來的時候我還看過,沒想到傷心者和鄉村教師這兩篇文章竟然是我們平縣的作家的寫的。”
“余局長不愧是搞文化工作的,真是了如指掌。”毛主任恭維道。
“湊巧而已。”
聽完余局志勇的介紹,詹愛軍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可以先由文化局出面把何平同志吸收到作協,我記得作協成員縣里是有適當的補貼吧?”
后半句話是問余局長的,余志勇回答道:“是的。”
“那好,先吸收到作協。如果今后何平同志能夠取得更突出的成績,可以把何平同志調到文化局掛了閑職,專心搞創作嘛,也算是我們平縣文化部門做貢獻了。”
“那我就先替何平同志謝謝詹主任了。”
“這又什么可謝的,何平同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們縣里理所應當要量才盡用嘛!”
余志勇和毛主任出了辦公室,埋怨道:“毛主任,你這可真是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啊!”
余志勇是文化局局長,手底下出了何平這么一個高產的作家,自己卻是當著主管領導的面知道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失職的,幸好剛才他在刊物科普上的表現可圈可點,詹主任沒有見怪的意思。
毛主任自知理虧,“余局長對不住啊,一時孟浪,見著兩位領導都往外走呢,心里有些著急了,勿怪勿怪。”
“算了,都過去了。你讓何平同志有空到文化局報個到,找我就行,我先安排他進作協和補貼的事。文化館那邊老吳找我還有點事,回頭見。”
縣文化館。
館長吳冠有來到李峰的辦公室,把科幻世界還給李峰,“雜志看完了,內容不錯,小李你有心了。”
李峰受寵若驚的站起來,“這都是我份內的工作。”
“這個何平很有水平,明天的座談會可以邀請他過來共同學習討論。小李你們不是朋友嗎,你邀請他一下。”
李峰沒想到,館長看完小說就動了邀請何平參加文學創作座談會。
平縣的文學創作座談會是由縣文化局H縣作協聯合主辦的,由縣文化館承辦。參與的人員除了文化局的領導不少都是作協的作家們了,文化局的領導李峰沒指望能混上,作協他自認為在熬上幾年資歷,寫寫幾篇豆腐塊,是可以進入的。
沒錯,平縣作協的門檻就是幾篇報紙上的豆腐塊文章。
沒成想,被他當做對手的何平如此輕易的就完成了這個他需要幾年時間才達成的目標。
這一刻,他對何平的嫉妒甚至超過了毛春華的芳心暗許。
愣了兩秒,李峰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好的,館長,我現在就去。”
何平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苞米地里割苞米桿,脖子上的汗巾已經有酸味兒了。
都快十月份了,這太陽咋還這么毒呢,他心想著。
這時田壟頭上,有人隔老遠的喊:“何平,有人找你,是縣里來的。”
何平站起身,“來了。”
到了田壟頭上一看,是讀書會的李峰,正推著自行車等著他。
“是你啊,你咋過來了?”
李峰暗戀毛春華的事何平一清二楚,他心里對自己的那點別扭勁兒何平也理解,平時在讀書會接觸的時候雖說李峰的表現不太自然,但也并沒有表現出多么明顯的敵意,小說里那種爭風吃醋的情節更是不存在。
“我們館里領導看了你寫的小說,覺得很好,讓我過來邀請你參加明天舉辦的文學創作座談會。”
李峰說了來意,何平本能的就想拒絕。
“你也看到了,我這忙著秋收走不開,下次有機會的吧,一定去。”
可周圍勞動的社員們一聽見縣里來人找何平的時候就湊上來了,再一聽是來邀請何平參加什么座談會,情緒一下子高漲了起來。
“何平厲害了,縣里來人請他開會。”
“那不得跟領導們在一起開會啊,可了不得了。”
“這座談會是啥會?跟人大有關系沒?”
李峰一臉便秘,你還拿上喬了,但想到領導的囑咐,他還是違心的勸道:“何平同志,這次座談會是縣文化局H縣作協聯合舉辦的,你剛剛踏入寫作的門,參加這種交流學習對你是一種很大的幫助。”
何平正抓耳撓腮的想辦法拒絕,老隊長哄開圍觀的眾人走過來。
“這不好事么,明天何平肯定準時去,同志你就放心吧。”這真是秀才遇到兵,老隊長二話不說接過李峰手里的邀請函替何平答應道。
“不是我…”
“你啥?你咋地,是不飄了?縣里來人請你還不去,你飄的厲害啊!你要上天啊?”老隊長斜楞著眼神瞅何平。
給何平瞅著有點發毛,生怕給自己來一jo。
行行,你是大隊長,你說啥是啥,去就去。
李峰見何平不說話,“那就這么說定了,時間明天上午八點半,地點在縣文化館二樓,邀請函上都寫著呢,我先走了。”
何平只能認命,怕露餡大不了不說話唄,還能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