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1

　　光照會成員聚集在尖塔中商議到太陽落山。當暮色籠罩城市，天地間重歸陰暗的時候，光照會成員開始依次從尖塔中疏散。

　　這是將集會地點隱藏在學城之內的好處。

　　這片城區高塔林立，路上偶爾經過幾名學士，他們大多也都是雙眉緊蹙，即便是走路也都在思考尚未解決的學術問題。

　　根本沒有人會留意一座尖塔中究竟走出了多少人。

　　眾人依次疏散后，那名身材高挑的羅馬宮女是最后離開的幾人之一。手持防風燈走在略微有些昏暗的街道上,

　　她將整個身體隱藏在厚實的亞麻長袍中。

　　離開學城，一路走過鋼鐵之門，經過河市廢墟...宮女并沒有選擇返回皇宮，而是轉頭進入底層居民聚集的“泥門”。

　　近幾日連續在城中發生的襲擊事件完全沒有干擾到居住在“泥門”附近的底層公民。對于全無積蓄，手停即口停的底層居民來說，發生再大的變故,

　　他們同樣需要走出家門,

　　用雙手換取今日份的食物。

　　“聽說了嗎？今天上午整個議會廣場全部戒嚴，據說是那位‘弒神者’洛基單槍匹馬闖入議會,

　　隨手砍死了七八十名議員！”

　　“是嗎？”

　　“洛基？那位臺本唱詞里干掉光巨人的洛基·斯塔拉格？”

　　“沒錯，就是他！”

　　“他沒事跑到君士坦丁堡殺議員做什么？”

　　“你沒看到今天中午那條從天而降的巨龍？哎呦...那個威風呦!

　　落地就撞碎了議會穹頂！

　　口沫橫飛的年輕學徒手舞足蹈的向身邊年邁的師傅介紹自己的道聽途說，如同在元老院門口親眼所見。然而師傅卻并沒有承接他的興奮。

　　年邁的師傅額頭的皺紋似乎更深了幾分。

　　年輕人看到的是熱鬧，但他卻從中嗅到了十足的危險。

　　“弒神者”洛基帶領霜巨人軍團踏平巴黎。

　　這是最近十幾年最流行的臺本。然而只有老人才能字里行間聽到平民的哭喊與掙扎。

　　13年前的噩夢很有可能會降臨到他們的頭頂。

　　宮女快速從商販腳夫的身邊經過。她剛剛為光照會宗主帶來洛基的訴求，底層公民當然看到了洛基從天而降的雄偉英姿，此時他們還不知道在20天后將會有一場世紀大戰發生在這座城市中。

　　宮女沒有停下腳步，輕巧的跳過地面肆意流淌的污水，繞過花枝招展的站街女。她快速接近城墻附近的守備隊營地。

　　在這里，她還有一項更加重要的任務。

　　城中連續發生的幾場襲擊讓城防部隊如同風聲鶴唳。泥門與城防衛隊之間有一條穿城的河流，換做以往這里最多只有一個班次的士兵巡邏。

　　然而今天...河道兩岸不停穿行著騎乘高腳軍馬的城防軍。

　　抬頭望向高墻，也不難看到城墻之上同樣有列隊巡邏的巡邏兵身影。

　　整個城市已經在短短半日內進入戰備狀態。

　　“這位女士，請停下腳步，出示證件。”

距離河岸還有足足200米的距離，騎兵隊長已經帶領部下聚攏過來，十幾桿寒光四射的鋼鐵長槍對準她，這是東陸騎士常用的突刺武器。谷妿　　位于高墻之下的城防軍營地并非只有軍人駐扎。營地之內同樣有負責洗衣做飯的仆婦，以及部分軍官家屬。女眷本就不多的情況下,

　　騎兵隊長幾乎認得她們中的所有人。

　　而這位將全身包裹在黑灰布袍中的女人顯然不是他所熟悉的面孔。

　　面對騎兵的保衛，宮女淡定無比。她首先脫下覆蓋頭頂的兜帽，露出胸前鵝黃金線編織而成的宮女制服。

　　騎兵隊長在入職之前早已對城中大小官僚的著裝了熟于胸。能穿得上這一件衣服的可不是尋常宮女，而是米哈伊爾三世身邊的貼身侍女。

　　想要成為國王侍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們大多在5歲之前就會被帶入宮中接受各路學士的專業教育，成年之后送到國王身邊，作為國王的幕僚一起處理朝政。

　　雖說沒有官職頭銜，但她們真實掌控的權利可一點都不比元老院議員來的渺小。

　　看到騎兵隊長眼中依然有懷疑之色，宮女沒有猶豫，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只刻有雙首雄鷹的黃金令牌。隊長接到手中，看到鷹爪之下兩個隱藏的卡槽中鑲嵌著橄欖枝和圣十字。

　　這是今天上午剛剛制定的通行暗語。

　　最近一百多年里，當西陸王侯震驚于法蘭西工匠的精致工藝時，殊不知學士們在吸取到墨家弟子的經驗后，已經能夠將精致的機擴用到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在外人的眼中，侍女手中所持不過是一枚白銀令牌，但其實這枚外表普通的令牌之上至少有七八個部件可以拆卸重組。雙首雄鷹的頭顱，眼球，翅膀，雙腳之下的卡槽,

　　以及令牌底部的銀質緞帶都是可以被拆卸下來的部件。

　　用不同的部件組合，不用開口說話,

　　就能讓對方看清楚你的身份關銜，以及通關口令。

　　騎兵隊長看到橄欖枝和圣十字立刻明白，這位貌不驚人的宮女必定是國王的身邊人。他不敢怠慢，急忙喝令手下收起長槍。

　　“尤素福隊長住在何處？如果不麻煩，煩勞帶我去見他。”

　　國王身邊的貼身侍女孤身一人來到高墻之下，只為會見一個統兵20的步兵隊長。這絕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守城部隊需要守衛的是一段長度接近2公里的城墻，以及維護護城河，維護防空弩炮，把守城門等許多工作。高墻之下同樣軍銜的士官單純這座營地之中就有接近30，官職更高者接近一百。

　　盡管心中仍有許多疑問，騎兵隊長卻再不敢造次，帶領麾下騎兵直接將宮女送到尤素福隊長的宅邸門前。

　　“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曾經來過，否則后果你應該清楚。”

　　言畢，宮女淡定敲門。一名灰衣仆婦將木門推開一個狹窄的縫隙，宮女閃身進入，木門立刻關緊。

　　騎兵隊長沒有多說一個字，立刻調轉馬頭，帶領部下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在這座城市中生活的足夠長久，他知道這群大人物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專屬于自己的秘密。

　　這些秘密是他們萬萬不能沾染的。

　　羅馬人的文明不過是展現在外人面前的一層偽裝，當王族的利益遭受到侵犯時，這群文明人揮舞屠刀可是連力氣都不用花費。

　　任何人的生死在他們口中只是輕松愜意的幾個字。

　　無論殺人滅口還是株連九族，他們絕不手軟。

　　畢竟這是一座人口超過百萬的城市。

　　城市里什么都有可能缺少。

　　最不缺的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