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速流逝,9月過去,10月緊隨其后,君士坦丁堡城外的田野一片金黃。碧藍的天空也如同水洗一般。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伴隨一陣咯吱聲,雕刻著圣主基督照耀世人的沉重鐵門在幾頭大象的牽引下緩緩拉開,隨著一面又一面繪有雙首金鷹旗懸掛到城墻之上。
嶄新的一天正式到來。
城外的街道上早已聚集起十幾支商隊,這是最后一批“國王壽宴”前趕到城區的商隊。看到一面面的王旗被懸掛到城墻之上,睡眼惺忪的馬幫伙計們紛紛收起睡袋。
他們早已被身邊劇團熱鬧的排練吵醒。
“西比歐將軍,你聽啊!那是戰馬的聲音,他們為什么會出現在我們身后!
“他們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才飛過了無人跨越的阿爾卑斯山脈?!”
這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來自身邊不遠一位身穿銀盔紅袍的羅馬將軍。
他的一身裝扮看似有模有樣,但如果仔細觀察不難發現腰間的闊劍沒有開刃,身上穿的盔甲也明顯是一層薄薄的鐵皮所鍛造。
如此輕薄的板甲顯然無法上陣御敵。
這顯然不是一名真正的將軍,而是一名戲劇演員。
唱誦臺詞的演員年紀顯已經不小了,在太陽升起之前就已經全副武裝開始練功。
在他的身后三三兩兩的停放著二十多輛馬車。馬車之中關押著雄獅座狼等猛獸,三三兩兩的青年演員圍坐在獸欄邊各自吟唱自己的臺詞。
隊伍到盡頭甚至有兩頭身披彩繪布料的戰象,不難看出他來自一個規模頗大的劇團 不需要完整的演出,單純早起練功就已經博得了身邊其他商隊的喝彩。
羅馬是一個偉大的國家。
千年之前,迦太基王漢密爾頓帶領大軍穿越阿爾卑斯山脈,毫無征兆的出現在羅馬腹地。嚴苛的氣候使得他還沒有看到羅馬人就已經失去了一半的部隊。
無論在任何人的眼中,這都是一個瘋狂的決策。即便是上古時代末期,想要避開敵方主力部隊的方法依舊有很多種,然而漢尼拔偏偏選擇了最不可能的一種方式。
這種近乎自殺的行為成功讓他們成功避開了羅馬精兵,避開強大的神使,甚至超出奧林匹斯諸神的想象,成功出現在羅馬的大后方。
利用突然襲擊的優勢,在第二次布匿戰爭中,他帶領殘存的部隊與羅馬統領西比歐展開決戰。以逸待勞外加眾志成城,他們殺的羅馬軍團流血漂櫓,成為這個年輕國家成立以來經歷的第一場大敗。
按照的正常的邏輯,沒有任何帝王會選擇在自己的壽辰觀看祖先被野蠻人屠殺的戲碼,然而羅馬之所以偉大,正是因為這是一個開放包容的國家。
這一支趕在國王誕辰之前趕到城門口的劇團是元老院議員專程去西哥特自由城邦,重金邀請的迦太基后裔。
他們身穿的全套盔甲和強壯的戰象甚至由羅馬人出資購買,這是拜占庭王“米哈伊爾三世”專門提出的要求。
老王已經不在年輕,他必須警告臣民羅馬絕非無敵于天下。
眼看雕刻著12天使的厚重城門緩緩打開,城門外所有等候的所有人臉上都掛著頗為興奮的笑容。
趕在國王壽辰前驅趕商隊成功來到君士坦丁堡,這就意味這大把的金銀幾乎已經在集市中排好隊伍,等待著跳進自己的錢袋。
國王慶生,整座城市里會舉行持續10天的慶祝活動,西陸各地的國王領主都會攜帶封臣家屬趕來參加國宴,這群大人物花起錢來可是一點都不會手軟。
想想即將裝入錢袋中的金銀,商隊之中下到腳夫上到老板,只感覺旅途中的疲勞一掃而空,全身都充滿干勁。
駐守城墻的城防治安官手持卷軸羽毛筆,站在城門的兩側。
君士坦丁堡作為西陸最大的城市,城中常駐流動人口接近百萬。管理如此尺度的巨大城市需要三千城防軍日夜不停的忙碌。
在商隊進入城市之前,他們需要首先需要查驗通關文牒,確定商隊是從那一座城市出發,途中又經過了那些國家,用了多久來到拜占庭帝國。
通關文牒上所有的印章以及時間全部對上后,下一步還會查驗商品,以確認商人們沒有攜帶城區內禁止販售的火藥火油,以及荒古魔物。
商隊一支又一支,有條不紊的進入城市。
然而在這一群驅趕馬車的客商中,一群身穿獸皮的白人馬隊卻顯得頗有些格格不入。
他們每人皆是輕裝上陣,身上并沒有攜帶任何商品。
“我到現在還難以相信,當年干掉我們全體兄弟的這一頭老蜥蜴....現在一轉眼變成了我們的人?”
“呵呵...
剛認識的時候,巴坎布什不是我們的敵人?
弗朗西斯教長不是我們的敵人?
韋賽克斯王艾克伯特不是我們的敵人?
現在不都成了咱自家兄弟?
我基本算是聽明白了。洛基老大能把咱們老哥幾個從冥界中撈出來,9成功勞要歸功于這頭老蜥蜴。”
三個月前從冥界穿越回人間后,當“貪狼”古勞爾從摩爾曼斯克的熾熱溫泉中爬出。他的腦中一直都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斯拉夫人的腦神經是無法處理太過深奧的問題的。和思考相比,他們顯然更加喜歡利用雙手解決眼前的困難。
這種“死敵變成盟友”的戲碼對于他來說,顯然有些難以接受。
但是他身邊的薩特卻并不這么想。
從小跟在洛基身邊,薩特遠比尋常維京人更加善于思考。經歷過一場又一場的戰爭后,他早已看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永遠的敵人。
只要你足夠強大,所有人都不會與你為敵。
所有人都會爭相變成變成你的朋友。
從冰冷刺骨的摩爾曼斯克返回巴黎城后,哲羅姆教長重新遇到闊別13年之久的妻子卡佳。
13年前,哲羅姆要比卡佳大上不少。
而13年過后,老教長還是死去時的年紀,而女武神卡佳卻已經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女公爵,兩人見面自是有不少話要說,在巴黎城中僅僅逗留兩日就返回卡佳掌管的洛林行省中。
阿爾弗雷德能夠再次看到他的生父艾克伯特顯然也并不容易。
他們是真正的一家團員。
洛基闊別王位8年之久,每天有數不清的政務要做。
這讓薩特與古勞爾兩個復活的光棍頗有些無所適從。
此時的諾曼底王國再也不是當初危機四伏的寒水村。
洛基離開長達8年之久,王國依舊運轉如常。一方面當然要歸功于艾克伯特的苦心經營,而另一方面,則是王國最近十幾年來再也沒有發生過戰爭。
坐擁法蘭西富庶的土地,王國居民再也不用像以往那般依靠劫掠度日。無論是開設農場,還是出海貿易,諾曼底王國公民都有更加安穩的斂財手段。
薩特跟著女公爵卡佳進入過洛林行省一段時間,驚訝的發現公爵的生活與以往也是完全不同。
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維京公爵最主要的任務莫過于一年一次的秋季劫掠。
建造船只,收集鋼鐵,鍛造兵器是公爵的主要職責,只要能夠帶領族人劫掠物資度過嚴寒,這就是人人愛戴的好領主。
然而此時在諾曼底王國,薩特發現領主們已經再不用揮舞武器外出砍人。
曾經的卡佳也是一位斯拉夫女武神。
然而現在她已經多年不參與戰斗,每天最主要的工作是會見行商,開發行省內的礦產資源,或者建造城池碼頭,讓更多的人口遷入洛林行省之中。
13年后,她儼然已經變成一位“文明人”。
而另一邊,薩特與古勞爾在暗無天日的冥界中與亡靈劍修經歷了整整13年的血腥搏殺。13年后,兩人的戰斗能力突飛猛進,返回人間后驚訝的發現他們的國家已經遠離戰爭許久。
兩人轉了一圈后驚訝的發現他們如同被時代淘汰的棄子。
這讓兩人頗有些無所適從。
如同坐牢般過了一個月無所事事的貴族生活,薩特和古勞爾都有些厭倦,兩人原本琢磨著要不要返回寒水村過一過退隱的生活,但就在此時,洛基卻安排兩人來到君士坦丁堡。
一方面看一看維京公主默赫蘭汀的生意。
另一方面也是趕在國王壽辰的這幾日進城熱鬧熱鬧,開開眼界。
兩人在巴黎城中實在沒什么事做,感覺出去走一走似乎也無可厚非,因此跟隨商隊與今日站到君士坦丁堡的大門前。
眾人跟著長長的商隊排隊入城,在即將靠近到羅馬治安官的時候,薩特伸手入懷,取出通關文牒遞到那一名羅馬官員的面前。
通關文牒中有數道批文,以及一路上從諾曼底王國來到君士坦丁堡,途中所經過的所有州府。
艾克伯特給他們制作的身份是一群維京商人,跟隨商隊前往君士坦丁堡做生意。
問題就出現在這個“商人”身份上。
駐守城門的羅馬治安官在這個位置上足足干了半輩子。形形色色的商隊與商人他見的太多了,練就除了一雙犀利至極的雙眼。
通關文牒說這幾位是商人,他們也的確驅趕著馬車。
但是他們的馬車中卻沒有任何貨物。
這其實怨不得艾克伯特,出發之前他的確給兩人的車隊安排了幾車法蘭西特產的干酪紅酒作為“商品”。
然而古勞爾在一次意外中發現這東西香醇可口,其中更是蘊含著頗高的熱量。
比吃肉都更加管飽。
跟隨車隊的七八名維京壯漢連吃帶喝一個月,來到君士坦丁堡的城門前,馬車已是空空如也。
這毫無疑問引起城防治安官的懷疑。
七八名壯漢翻山越嶺的行走一個月,從諾曼底王國來到君士坦丁堡。這一路連人帶馬,單純吃住就要花費一筆不小的開膠 如果這是一群想要趕在國王誕辰進城做生意的商人,他們雙手空空的沒有任何貨物...
他們到底是來賣什么的?
再看看這幾位隨身攜帶的武器,以及全身散發出的強者氣息,治安官手中拿著通關文牒,仔細審視他們中的每一個人。
那一桿羽毛筆在空中懸停許久,始終沒有落下。
(如果這是一群強盜或者走私販子,被十幾名治安官團團包圍,他們多少會表現出一些緊張感才對。
但是這幾位依舊神色入場,仔細觀察甚至不難看出他們的眉宇間擁有一絲困倦。
這是人體在極度松弛的情況下自發形成的自然反應。
裝可是裝不出來的。
那么問題來了...
這群人拿著偽造的證件,實力非常強大,但表現又完全不像是惡人。
他們趕在國王過生日的日子里進城,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一行7人,從巴黎出發,沒有攜帶任何貨物...”
“所有人手中都持有武器,7人通曉諾斯,英語,身材健碩,手臂尤其強壯,目測全部全員皆是神選者...”
當遇到自己無法猜測的特殊情況時,年邁的治安官傾向于將眼前所有能夠看到的細節記錄在案。君士坦丁堡能夠在西大陸屹立百年,這座依靠著商業繁榮起來的城市從來沒有拒絕來客的傳統。
無論是攜帶貨物想要進城發財的商人,亦或者進城購物的鄉紳,治安官們全都傾向于先將他們放入城市。
如果進城后除了亂子,回頭再派遣人手抓捕。
在羅馬商人的眼中,這總好過有可能放過一個潛在的客商。
治安官緊皺眉頭在手中的草紙上寫下一個又一個的羅馬文字。整個過程中這幾名維京壯漢看都沒看他一眼,讓他感覺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全是徒勞。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一個頗為悅耳的聲音。
“這位大哥,一大早剛開城門,還沒有吃早飯吧?”
治安官回頭一看,看到了一個將全身包裹在精致絲綢中的少年貴族 他的手中握著一只溫熱的燒餅。
剛剛出爐的面餅上灑滿了亮閃閃的芝麻,熱氣升騰,讓難以言喻的食物美味完美的散發出來。
治安官還沒有說話,燒餅已經塞到了他的手中。
連同著壓在面餅之下,一只略顯堅硬的遺物。
治安官輕輕的翻開一腳,結果看到的確實一只閃閃發光的法蘭西金雀花 僅僅露出一角,卻散發著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