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哲羅姆的野心
“此番過來，我是來還錢的。”
沉甸甸的錢袋砸到桌面后，村長才看到里面裝著的是滿滿當當的“埃勒三世國王幣”，足有數十枚之多。
“大人，您這是..”
“三年前，你們曾幫助林蒂斯法修道院修建垮塌的屋頂，人工物料都是雙水村的村民自己出的，我們教長說了要還錢，這不是還回來了。”
“但是...”
“還有去年你們幫忙維修約克郡的河堤，與運送石料的人工費。這一筆一筆的欠款，教長都記在心里呢！”
“嗐！大人啊，林蒂斯法修道院是圣主基督的房屋，我們出點人工出點物料又算得了什么？您是我三名子女的教父，我們柴西郡的所有鄉親都是一家人。”
（呵呵，一家人.....這不過是哪位貪得無厭的主教大人對你們的說辭罷了。需要你們出人出力的時候咱們就是一家人，但是今年大旱，數不清的百姓正在挨餓，而我們尊敬的主教大人臥室之中竟然藏有兩箱銀幣！）
（你們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家人？）
當然，這些話哲羅姆是不會當著村長的面說出來的。
“其實這筆錢我們早就應該跟你們結算了，但教長大人是害怕你們拿了之后不知節制的亂花。這不，今年鄉親們都遭受了旱災，小麥的產量只有往年的一半。教長大人這才讓我把銀幣拿出來，歸還給你們。”
“哦！原來是這樣啊，嗚...感謝吾主，感謝尊敬的弗朗西斯教長！”村長拿起沉甸甸的錢袋，當場淚崩，“親愛的，咱們村兒有錢了！”
“明年咱們有錢買種子了啊！”
村長夫人也撫摸著孩子們略微有些枯黃的頭發，悄悄的抹了抹眼淚。
“謝謝，謝謝你們！”
“冬天快要來了，村子里的鄉親們正發愁來年應該怎么辦呢！教長大人可真是大善人啊！孩子們，快，快向哲羅姆神父磕頭。”
幾個孩子目光懵懂，但依舊乖乖聽了媽媽的話。在剛要下跪的時候，哲羅姆適時把他們扶了起來。
“我只是奉教長之命，做了該做的事而已。讓孩子每天定時的去教會讀書，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言畢，他不再逗留，伙同洛基立刻走出了村長家的宅院。
回到大路，調轉馬頭。哲羅姆指路，薩特駕車。唯有洛基自己坐在馬車之中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你為什么會以說這是那頭肥豬一樣的教長讓你送錢的呢？”這是洛基最大的疑惑。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你們那位弗朗西斯教長才是教會里最大的蛀蟲把！借由這次機會，除掉這只蛀蟲，你還能收割一波粉絲，等我們走了你把他踢掉，自己當教長不好嗎？”
洛基雖說不是很了解圣主教中的修士等級，但哲羅姆身上穿著的是和學徒一樣的粗布灰袍。
他就算不是等級最低的小弟...想必也好不哪去。
“綁匪大人，權利并非是所有人的追求。”哲羅姆淡淡的說道。
“我們都在執行著圣主的工作，傳播圣主的榮光！弗朗西斯神父的確有一些缺點，但他的優點...也無人可以替代。”
“林蒂斯法修道院在弗朗西斯神父到來之前，破舊，貧窮，雜草滋生。但是當他到來之后，他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可以把人群聚集到一起。”
“他有一張被上帝祝福過的嗓音，他是我見過的最會布道的演說家。”
洛基瞪大雙眼。他驚訝于這名尋常修士的格局。這人的心中裝的根本不是地位，榮耀或者人人皆去追逐的名和利。他的心里只有一件事：傳播圣主的榮光。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可以忍受品行并不端正的教長。因為教長在斂財的過程中，“無意”間也達成了他所需要的目的。
“剛才，你為什么不跑？”
這是洛基第二個疑惑。剛才在村莊中，只要哲羅姆振臂一呼，村子里的忠誠教眾們一定會拿著武器沖出來救他。
而他自身又是個實力不弱的神選者。
如果村莊里的村民全部跑出來，自己還真的有可能陷入麻煩之中。然而這人卻什么都沒做。
“我進入你們的教堂，搶走了你們所有的財產，還搬走了你們禮拜堂中最寶貴的十字架。你.....難倒不恨我。”
哲羅姆轉頭望向洛基，那是一種極端憐憫的眼神，如同在看著一只受傷的小動物。
“你們是因貪婪而墮入地獄的惡魔。如果登上這座島嶼一定要劫掠...搶劫我們的教堂或者弗朗西斯教長，總好過你去劫掠那些勤勞的商人，或者食不果腹的農民。”
“東大陸的佛祖尚能舍身喂鷹，我們僅僅是失去了這些無用的金銀！沒有一個修士兄弟受到嚴重的傷害，你們也沒有屠殺柴西郡的百姓。”
“所以，你們并不會讓我感到憤怒或者委屈.....”
“我只感受到了深深的悲哀！吾主憐憫你們......”
“我也憐憫你們。”
說完這段話的哲羅姆全身上下再次泛出精純的圣光。他的雙眼湛藍如同深邃的天空，似乎能夠輕松的看穿洛基靈魂的深處。
在林蒂斯法修道院的墻壁上，洛基曾看到過一副石質壁畫。壁畫的中央，一名衣衫襤褸但光芒萬丈的圣人手持火炬，而他身后則跟著形形色色的商販農夫。壁畫的下方有一行小字：圣者傳道，在平日里的一言一行之中。
這人...莫不是相向自己這兩名異教徒傳道？
“呵呵，你想多了！”
“真的和你們刀斧相見，我是怕弄出太大的動靜！萬一讓教堂外面的人民沖進來，單純就靠我們七個還挺難辦。”
“不。”哲羅姆只說出一個字。
“我們的一言一行，接是圣主的旨意。包括我，也包括你....”
“沒有你們從修道院中拿出這箱銀幣，我怎么可能分給城外的農場主們？這些饑餓的農場主們又怎能感謝我主榮光呢？”
...
...
隨后的一段時間里，洛基陷入了更深層的沉思。他所思考的并不是自己失去的40塊銀幣，也并不是諾森布里亞王國的平民百姓。
他所思考的，是圣主教在這片土地上的地位。
剛才在村長的家中。哲羅姆拿出40塊銀幣給他，初衷是為了填上三年前民眾為教堂修建屋頂的尾款。
真正讓洛基感覺到震驚的是圣主教門徒們竟然可以為了一座和自己并不相干的教堂，出錢，出人，出力。
甚至教堂3年沒有還錢.....他們寧可自己餓著肚子，也不會去抱怨。
這在洛基看來，簡直如同神跡一般！
俗話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真正的當一回領主...真的就不知道一個村長有多難當！洛基身為一個穿越者，他活了兩世，腦子里滿是上一世帶回來的現代知識。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根本無法想象在這個人人皆窮，勞苦大眾普遍吃不飽飯的世道里，竟然有圣主教這種宗教信仰，能將麾下的民眾如同一根繩索般凝結起來。
也難怪英格蘭群島上的4個國家全部都已圣主教為“國教”。任何一個國家有這樣一種宗教輔佐統治，國君的日子都會好過的多。
反觀維京海盜們的英靈殿....那就是一所單純的武士培訓學校。海盜們給錢，風暴侍僧們給你藥。至于你喝下魔藥是死是活，后續該如何修煉，如何提升...
只字不提，全靠自己研究。
如此帶來的后果就是維京海盜們形如散沙。
這“散”字體現在很多方面。比如說維京王“劍齒”奧沙列文，雖說他名義上統治著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但下屬5大領主，每個領主都擁有自己的私軍，并且擁有著屬于自己的封臣。
這些封臣還各自擁有自己的城堡以及軍隊！很多人（比如洛基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甚至都沒見過維京王本人！
如此一來，維京海盜與其說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到不如說是由6名軍閥臨時組建起來的松散同盟。
軍閥間發生內斗，互相征戰的事情經常發生，而維京王根本不會去管。
或者說..他也管不過來。
馬車顛簸中，洛基深沉睡去。他此時已經完全不擔心哲羅姆會逃跑。因為在他的雙眼中，他看到野心閃爍的光芒！
這人和自己一樣，是個野心家。
自己的野心是登上英格蘭的土地搶劫金銀，而他腦中所想.....是向自己和薩特兩名信奉奧丁的異教徒傳道。
他們想要做的事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模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