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沒有輸
晚餐結束了。
鋪著芭蕉葉的托盤上，一片狼藉，只剩些檸檬片，辣椒裝飾。
豪宅不遠處，夜色下的礁巖上。
嘩啦啦，海浪不停拍打巖石，水珠不時飛濺幾點，落在夏羽的頭發、肩膀上。
“原來是它的面貌，也是‘生命’！”
一個聲音打破持續已久的沉默。
到這首次開口的美食會首領，顯然想通了許多東西，抬頭對著側旁的少年倍加凝視，“難怪我們研究機關的首席權威說，生命以‘它’為開始，又以god為終。”
夏羽平靜地道：“以我目前的理解，它，更像是一種飼料，而god是成形的生命體，且代表著旺盛悠久的生命力。”
蘭斯聽懂了，目露一絲恍然。
這就好像初生者和長者。
毫無疑問的是，‘god’在生命這一食材支系中，扮演著長者角色。
至于生命形態貌似章魚的‘它’，被系統稱為‘center’的食材，宛如初生的精靈，熱情、活躍、年輕等等詞語都可以當作標簽。
甚至，烹調得當，食客享用了‘center’，還能在某種意義上，獲得新生。
蘭斯就感覺自己驀然回到了少年時代般。
本來漸冷的血液和身體，在這次嘗用美食后，充斥著不滅的熱流。
這就是朝氣。
周身細胞盈溢著名為精力的東西。
突然，蘭斯想到了什么，目中隱現一絲冷厲，看著夏羽問：“…你為什么沒吃自己的菜品？”
夏羽愣了下，如實相告：“勉強及格而已。”
蘭斯反而錯愕，“這么說，你是不屑享用這么一份經典食霸菜肴？”
夏羽點頭，又搖了揺。
交談氣氛就此僵住。
“算了！”
雖然揮手很是大度的模樣，但美食會首領目中的冷厲，不僅沒消隱，反而擴散至一對眼眸。
他眼睛唰的變寒冷。
礁巖附近，本來將近酷暑的夜風，突如凜冽的冬天。
夏羽卻是顯得無所謂，迎上蘭斯的眼眸。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蘭斯拖出了音調并放低沉，“我原以為對你的估算，已經是給予你這個年紀的少年龍廚，莫大的尊重和敬意了，但說實話，今晚你的表現遠超預估。我開始有點擔心，以后的美食會，能否應對你這樣一個年輕又強大的敵人。”
“至少，目前我們不是敵人，不是嗎？”夏羽輕笑一聲。
蘭斯啞然。
過一會，他突然笑了，冷光在眼睛里消失，“是的，我們不是敵人。”
深深地盯看夏羽。
這位美食會首領，神情竟泛起鄭重。
“在我手上，美食會擴張的宗旨，并非侵略世界。我們食霸的廚師，只想把握住這股潮流，在未來的美食界，占得位置，有安穩生存的空間。”
夏羽微微訝然，“那蘭斯先生您的愿景，想必接近實現了啊。”
蘭斯點頭，卻猛地握緊了拳頭。
“但是…”
“我有一個大野望，是探索更廣闊，更浩瀚的美食界。”在這停頓一下，蘭斯笑容顯得燦爛，就好像山溝溝的小青年，在眺望外面的世界，他悠遠神往的眼神，讓夏羽忽然改變了對這位美食會首領的印象。
雖然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天王，但是，索求的步伐，始終未停！
夏羽讀懂了蘭斯炙熱的一顆心。
海岸又沉默下去。
半晌，蘭斯方悠然地說：“貪狼壺，其實在IGO丹麥總部。你不是跟IGO交情深厚么，那不如直接去他們總部索要。”
“靈藏庫，這件廚具就比較麻煩了。”
“它由一位天王持有。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大氣寬厚的長輩，你倒是可以去希臘試著找他，但我在這提醒你一句——”
“切勿起沖突！”
側頭對夏羽投以一記暗藏深意的眼神，“現在的你，雖然很出色，但是在你沒有創作出個人龍級必殺食譜前，你對上天王角色的勝率…是零！”
夏羽表情震了震。
內心有一絲驚疑，‘靈藏庫’，竟然在一位美食天王那？
‘集齊八大傳說’廚具的大事件，大任務，該怎么辦！
進度要停滯了嗎？
另一邊。
晚餐的評審點評環節，也已經到了尾聲。
“啊，我的披薩徹底涼掉了。”
森田真希垂低了頭。
披薩變冷變硬，菜品的質量，肯定會隨冷置有損失。若不出意外，她即將在這晚的排名戰墊底。
然而。
眾巨頭工作的重心，并不在她這。
評審們還在為雷傲雪、薙切繪里奈的料理得分，爭吵不休，且分歧目前看來無法統一。
“雷傲雪的燉紅鯛魚，可不僅僅是刀功卓絕而已，她對墨餐辣味的駕馭，已經達到了極致之味的水準，加上紅鯛魚本身的另一把鮮之極致鑰匙…以特級菜品的評判標準，極致的兩重奏，不給滿分，未免無法說服人啊！”
“哼，極致二重奏又怎樣？”
“對呀對呀，薙切繪里奈的‘pozole’，也是盡得墨餐精華，雖然她的千變萬化，沒有她夏講師那樣的完美與圓潤，但是這把鑰匙已經成形，足可敵過什么極致之味…”
裂分的兩個陣營，都想給看好的菜品、廚師，打一個滿分。
森田真希越聽，越是內心黯然。
她以自己可聽見的蚊鳴聲音，自言自語道：“我輸了呢，輸的好慘。原以為在過去一年，我的廚藝漸漸追上了繪里奈，有資格與她站在同一個位置了，誰知道還是比不過…唔，好丟人，明明我從阿羽那得到的指點，一點也不比繪里奈少…所以還是天賦問題嗎？”
少女很不服氣，也很不甘心。
就好像在廚藝上輸的徹底，心中那個神明般的影子也會漸行漸遠，離她而去。
這才是讓森田真希最為恐慌的。
“喂！”
背后伸來的手掌，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見她還在垂低頭嘀嘀咕咕，側臉一抹表情簡直失魂落魄。夏羽不禁曲指，啪的一下彈響少女白皙的額頭，“你又在這碎碎念什么東西啊。”
森田真希捂住額頭，臻首抬起，那雙迷茫與不服輸的眼睛，漸漸聚焦跟前的少年，“啊，阿羽你…”
神情羞澀，忐忑。
內心止不住的念頭冒出，少女終究鼓足了勇氣問：“阿羽你剛剛不會全都聽到了吧？其實我好像有心胸狹隘這個屬性，好糟糕。”
那惴惴不安的表現落在夏羽眼里，他哭笑不得。
“真希，要是你心胸狹隘，那依我看，世界上就沒有大肚量的雌性了。”
“是嗎？”
“好斗爭取之心，誰沒有？”夏羽抬手指，少女啊的低呼，捂額頭，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瞧望著他，“能不能別彈了？有點痛的。”
誰知道夏羽只是用手指推了推她的小腦袋瓜。森田真希還有點蒙圈，脖子微微往后縮了縮。
抽回手，夏羽突然說：“我有點餓了，今晚的現場烹調，其實挺消耗體力的。”
“誒？”
見夏羽丟下一句話，就用手抓取一塊已經涼掉的披薩，大口吃了起來，森田真希一驚，連忙上前要阻攔，“至少拿去熱一下吧，這樣吃，味道口感肯定很糟糕。”
她很不想聽到少年難吃的評語。
“不要。”
夏羽不為所動，吃了一塊，接著吃第二塊，隨著咀嚼，味道在口腔的堆砌，他微微心驚。
“很高的特級面點師水平！那種個人特制的披薩醬，雖然混合了許多辣椒，但是經真希廚心的凝練，辛辣卻又柔和，幾乎形成了一把矛盾的極致鑰匙，心形的！”
少女被他驟然放亮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
原來吃主打辛辣風味的墨餐披薩，也能品到那份獨特的‘甜’，真是太甜了。
跨越食材以及料理形式的甜！
夏羽內心好笑：“這也不是壞事，一種特色印記，凝練到最盡頭處，說不準就跨越麟廚摸到了食靈的影子呢。”
少年雖沒有開口直接表達贊賞，但是笑容說明了他的滿意。
甚至有點小小的驚喜。
見狀，森田真希情不自禁地，像是得勝凱旋的女將軍，突兀地揚起了白皙的脖頸，很驕傲。她的俏目向另外兩張廚臺瞥看過去，于是收獲兩道復雜和不舒服的目光。
少女嘴角一抹笑容變得甜蜜，“我好像沒有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