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所謂的‘破’

　　“破？”

　　薙切薊呆了一呆。

　　“就是破啊。”夏羽說。

　　“沒錯，破”

　　五位評審齊齊抬頭，目色復雜。

　　噔噔。

　　鬼父往后退了兩步，面色微微的呆滯。

　　“破？不存在的！”

　　“食材上，「惡魔大蛇之肉」對上你的「寶石之肉」，禁忌香料「梅爾克的群星」對上你的禁忌稻米「星米」…然后，是全新的天然油脂，質亦不弱于你的禁忌蛋液！”

　　說著，薙切薊眼神有了波動，就像是一個瀕死的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瘋狂掙扎。

　　“我承認，食材我們是不分伯仲的。”

　　夏羽神情、語氣平靜，明明即將觸摸到勝利之門，卻不見絲毫喜悅。

　　這番表現根本不是高中生廚師該有的。

　　注視薙切薊那張漸漸扭曲的臉龐，察覺到鬼父歇斯底里的氣息，夏羽目中反而泛起一股憐憫。

從薙切薊對食材的糾結，抓住食材這點妄想扭轉乾坤看，就可知他的心態，這也是許多主攻西餐菜系廚師很容易踏入的怪圈　　食材至上主義。

　　高雅的菜，必然對應金貴的食材。

　　然而，同樣是69期‘遠月十杰’出身的堂島銀、才波城一郎，夏羽就沒在他們言行舉止中，看出過極端、偏執的廚藝理念。

　　好的食材可以讓菜提升一個大臺階是沒錯，可是，廚師亦可用巧手和心靈，賦予大眾化食譜、菜絕對不庸俗的東西。譬如，在上一個回合的對陣中，堂島銀就用他的‘和風牡蠣’菜輕易碾壓了食霸頂尖特廚利昂。

　　明明就可宣告自己的勝利了，夏羽回首看，卻突然發現他高估了薙切薊，高估這個在原著當中于遠月校園攪亂風云的大反派。

　　薙切薊是強，亦踏出了邁向麟廚師關鍵的一步，但夏羽萬份肯定，這家伙不論對上堂島銀，亦或是才波城一郎，下場不會比跟他對局好多少，慘敗是毫無疑問的。

　　“…食材不分伯仲…那為什么…”

　　“嘴上解釋你也不懂，或者，你不愿意去相信。”夏羽聳聳肩，掉頭返回料理臺，取來第七份食盒，并把食盒遞向了薙切薊，“吃你就知道了！”

　　他咧開嘴說。

　　薙切薊渾身一震，沒第一時間接。

　　“怎么，連嘗的勇氣都沒有了么？”夏羽譏誚。

　　“呵，呵呵呵呵！”

　　一陣古怪的低笑，薙切薊抬起歇斯底里的面孔，雙目通紅道：“我不相信！！“

　　咆哮著，在接過食盒前，薙切薊用手中之前持握的叉子，就在繪里奈面前小餐桌上那份‘烈火金蛇’中，接連刺起多塊蛇肉蘸了醬汁，塞進嘴巴。

　　一塊又一塊蛇肉。

　　腮幫子鼓脹，中年人一張面孔因為猛力的咀嚼變形了。

　　咕嚕！

　　很快，喉結動了動，薙切薊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腦海里的金色王國趨于成形，“我的王國堅不可摧！”

　　不由分說地奪過夏羽遞來的食盒。

　　蓋子揭開那一刻，閃光依舊。

　　光芒打在薙切薊臉孔上，高清鏡頭中，中年人一雙眼睛充斥恐懼，仿佛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轟隆隆，甚至隱隱有建筑物腐朽即將倒塌的聲響傳進耳朵。

　　額頭滲流出冷汗。

　　“這、這是什么東西！”他艱難地咽口水，還沒試吃，僅是光芒撲面，鼻子嗅著涌來的氣味，之前自己料理在腦海中搭建起來的金蛇堡壘，轉眼間就遍布裂縫搖搖欲墜了。

　　握勺的手在抖。

　　漆器食盒，亦有明顯地顫動。

　　這一幕落在鏡頭中，轉播出去，現場鴉雀無聲。

　　“他，輸了！”馬斯說。

　　“發光的料理么？”麟巨頭帝薩尼緊緊盯住食盒里的‘金鑲玉’，目中泛起食欲，“我也想吃吃看啊！看看所謂的‘破’，是如何讓一位頂級特廚潰敗的。”

　　“發光？”

　　唐玉瓊已返回唐氏參賽團，秀眉蹙緊了，不禁喃喃地說：“為什么，在和我對決的時候，他的‘黃金開口笑’沒有發光呢？難道他藏拙了嗎…”

　　俏臉神色幾經變幻。

　　聞言，麟巨頭唐山在旁搖頭，目中隱隱流露出畏懼道：“發光的‘黃金開口笑’？”

　　他不敢想象古食譜做出來的發光菜，‘破’之勢如何可怕。

　　場下。

　　朱青咬著拇指，一臉糾結道：“為什么能發光呢？食材上，運用了3種禁忌食材，越復雜、越高級的食材，就越難以發光。”

　　“國內能運用禁忌食材烹調出發光菜的廚師，屈指可數啊，麟廚師似乎一個都沒有，都是龍廚師…”她掰手指道，最后難以置信的發現，自己能叫出來發光菜烹調者的名字，皆是一位位德高望重在這個時代可開宗立派的前輩。

　　“我不相信！”

　　場館回響一陣大叫。

　　薙切薊終于把勺子上的炒飯，塞進了嘴里。

　　牙齒狠狠一壓！

　　咔咔咔！

　　米粒、肉丁蛋衣之流碎開，頃刻間，難言的熱流由口腔涌向食道，再由食道傳遍了全身。

　　毛孔大開，這下不止額頭流汗了，薙切薊就像是剛剛泡了溫泉，熱汗淋漓，一口炒飯吃下去，整個人飄飄然，歇斯底里的神情亦在臉上漸漸柔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淡淡的幸福。

　　“想吃！”

　　“我想吃！”

　　低頭注視食盒里的寶石細碎，薙切薊口唇顫抖地說。

　　一勺又一勺。

　　本來抗拒的中年人，搖身一變，成為了餓漢，只知道悶頭扒飯。

　　什么，腦海中的金色王國？

　　在第一口米飯進肚時，別說廢墟了，王國的殘渣都融化消失，腦袋是放空的休息狀態，其它情緒、通通消失了般，只剩下吃吃吃的念頭！

　　強烈的食之欲念！

　　這回，薙切薊臉孔扭曲，不是因為暴走的情緒，而是在大快朵頤中拋卻了一切，什么高雅的菜理念，什么食戟勝負，什么紳士該有的舉止…

　　“爽！為什么單單是嚼食物，快感就如潮水！啊啊啊啊啊！”

　　站在碧藍的天空下，陽光是如此溫煦，薙切薊舒張四肢，閉眼陶醉狀仿佛要把世界攬在懷中。

　　“「星米」是教科書般的運用，就像是評審說的，那種叫‘飯甑’的炊具隔水蒸，使禁忌稻米熟透而又不至于太濕…這樣蒸出來的米飯，用大鍋來炒，等等！炒飯的油脂是來自「寶石肉丁」啊…”

　　薙切薊忍不住評，“先用大鐵鍋翻炒「寶石肉丁」，肉丁七八成熟撈出，不洗鍋就用肉溢出的油脂炒飯，之后再混和肉丁、蛋液…”

　　視野浮現出一位少年站在灶爐前，一手拉風箱，一手持握大鏟勺，在猶如怪獸呼吸的猛烈炭火中烹調菜的場景。

　　最終。

　　稻米、肉丁、蛋液三樣食材，熔于一爐，渾然天成！

　　“和諧！”薙切薊腦袋冒出這個詞語。

　　“為什么桀驁不馴的禁忌食材能服從到這種程度…”薙切薊頹然地想，“在駕馭上，我就輸的一敗涂地了！不可能的，明明都是用美食細胞去駕馭，為何他可同時完美掌御三樣禁忌，而我就顯得十分勉強！在食材駕馭上我不可能輸光的啊！”

　　為什么！

　　一遍遍揪心自問的同時，薙切薊下勺吃。

　　真正的狼吞虎咽！

　　“啪。”

　　空掉的木漆器食盒在地，哪怕一滴米粒都未濺出。

　　舌頭卷起粘在唇邊的一粒米送進嘴里，并嚼了嚼，薙切薊默然佇立半晌，死寂的眼神因為一聲詢問有了波動。

　　“…好吃嗎？”(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