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紅,你淋了雨,身子不舒服,怎么不請假休息?”蔣美華采著蘑菇,細聲細氣地問。
劉繼紅心里冷笑,請假不來,豈不是憑白給你和林楊制造機會?
嘴上卻道:“沒事,不就淋了點雨嗎?林楊不也淋了,他還去坡林那砍柴呢,我摘個野菜能累到哪兒去?”
眼尖地瞅到書記媳婦從下面走來,劉繼紅得表表自己的工作態度。
果然,鄧梅聽到她的話,投來一個贊賞的眼神。不過她剛領了份“差事”,正琢磨著怎么牽線比較好,劉繼紅的話聽過就算,并沒有想要回家吹枕頭風的想法。
可劉繼紅不知道啊,一心想著再接再厲繼續表現,因此采蘑菇的地兒、始終跟著鄧梅前進,不過為了看上去不那么明顯,前進得比較隱晦。
鄧梅徑自找到向二嬸,得知自家那背簍被閨女拿去、跟著一幫同齡姑娘去后山腳找蘑菇了,便沒刻意去尋,跟著向二嬸采起附近的蘑菇、野菜。
向二嬸趁四下無人,拿手拐子捅捅她胳膊肘,聲問:“張嬸子一大早把你喊去是為啥事啊?難得看她也有這么神秘兮兮的時候。”
鄧梅笑了笑,想著這事兒也不是啥機密,回頭去舒家老屋一,依舒老太那大嘴巴的尿性,不管同不同意,指定傳的全大隊皆知。向二嬸又是個靠譜的,彼此交情也不錯,牽線搭橋這事,實話有時也需要個伙伴出出主意、搭把手,便沒瞞她:“嬸子找我保媒呢。”
“真的?誰呀?”向二嬸眼睛一亮,來了興致。別近山坳了,整個雁棲大隊都連著三個月沒傳出啥喜訊了,八卦趣少了不少。
“剛子和盈芳。”鄧梅嘆了口氣,“兩家的父母都沒了,家里又沒個長輩操持,眼瞅著兩人年紀都大了,過了年剛子二十二,盈芳也十八了,這不,張嬸子為這事著急呢。”
“原來是這倆孩子呀?”
向二嬸琢磨了一下,笑著拍掌,“別,還挺般配的!我原先還想把他介紹給我一遠房侄女,既然張嬸子替他張羅上了,我就不搶這活了。”
“可不,我也這么,我娘家那邊,排著隊想要嫁兵哥哥的妙齡姑娘,不知有多少。”鄧梅哈哈笑,得自己都臉紅了,隨即又道,“既然張嬸子把這個事托付給了我,定然是要給她辦妥當的。思來想去,主要還是盈芳她阿奶那一頭,那老太太著實拎不清,索性撒手不管也好,怕就怕,會在彩禮的事上獅子大開口…”
“她好意思獅子大開口!”向二嬸忿忿撇嘴,“建軍倆口子去了后,她哪天關心過盈芳?每次跟人提起,都盈芳不是她孫女,撇得可干凈了。既然不是她孫女,管人家出多少彩禮…”
“話是這么,可終歸是盈芳的阿奶,鬧得不愉快盈芳丫頭心里也不好受。”鄧梅嘆道。
“盈芳丫頭就是太善良了,某些人可不是忍忍、躲躲就會給你好臉色看到的。”向二嬸性子直爽,素來看不慣舒老太的作風,恨恨道,“人善被人欺,換我啊,早跟她撕破臉了。”
“你是有婆家的,當然不怕撕破臉了。盈芳畢竟還是姑娘家,鬧大了今后怎么婆家?擱你兒子娶個母老虎似的媳婦你要不要啊?”
“嘿!你拐著彎罵我母老虎呢?”
“哈哈!這可是你的。”
兩人笑鬧了一陣,扯回正題:
“咱別爭這個了,如今有個好人選,可不得好好牽牽線。剛子家沒個長輩,你家那口子也姓向,祖上遠近都是親戚,不如男方那邊你來張羅,咱倆合伙保這個媒咋樣?”
“這主意不錯。”向二嬸高興地,“好歹剛子喊我一聲二嬸,他的大事,咱怎么滴也要盡點心、出點力…”
兩人蹲在一處,細細商討起具體細節。
卻不知樹叢后面還蹲了個人。
劉繼紅扒著灌叢,豎著耳朵偷聽鄧梅兩人聲話,眼底若有所思:
書記媳婦要給舒盈芳保媒?對象叫向剛,那不就是昨兒主動來曬谷場幫忙的革命軍人嗎?聽家里長輩死光了,本身就是一個發光發亮的霉運體。
不管是誰,總之舒盈芳馬上要有對象了,沒機會跟她爭林楊了,這真是個普天同慶的好消息!
劉繼紅之所以被許丹瞧不起,就是人傻。
換個人,即便知道了舒盈芳即將有對象,且對象不是林楊,只會躲起來偷著,她卻傻乎乎跑到林楊跟前耀武揚威:
“林楊,你知道舒盈芳要談對象了不?聽是她家人給安排的,就昨天來曬谷場幫忙的那個革命軍人,看著挺不錯,那以后她就是軍嫂了,吃的將是國家米飯,真好啊…”
“什么?”林楊剛從坡林回來,汗濕了一身,還沒卸下柴禾,就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懵圈了。
不會看眼色的劉繼紅還在那手舞足蹈地:“真的真的!我不騙你,我親耳聽見的。保媒的是書記媳婦,她的話還能假啊?”
林楊頓覺呼吸都窒息了。
盈芳要嫁人了?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他?為什么不等他?不是好等他年底回城、勸服了家里人后就來接她的嗎?為什么言而無信!
一瞬間理智盡喪,丟下柴禾就往舒家跑。
劉繼紅這才著了慌,她這個消息可是偷聽來的,一旦追究起來,她也落不著好,很可能還會受到批評。于是急急跟上去,意圖服林楊別去找舒盈芳。
她的本意明明不是這樣的,她是希望看到林楊生氣、憤怒,并且對舒盈芳徹底失望,覺得她朝三暮四、水性楊花,不值得他繼續付出和等待。但不希望他去找她啊。
怎么就跑偏了呢?
兩人一個直愣愣地往前奔,一個氣喘吁吁地在后頭追。
路過公社時,被百無聊賴的許丹看見,后者心癢癢地編了個由頭大姨媽來了回住處換褲子,偷偷地跟了上去。·k·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