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說今年家里咋那么不順。”
去往運城的火車上,蕭敬邦蔫頭耷腦地和蕭延武吐槽。
蕭延武嗤聲冷笑:“不順?我看倒挺順的,找回了乖囡,還多了個能干出色的女婿。老爺子在鄉下住了一段時間,身體比以前健朗許多。”
蕭敬邦被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時間啞口無言。
蕭三爺像沒看他屎樣難看的臉色似的,繼續說道:“說真的,你媳婦干的那些事實在不像人干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大的面上,我不可能這么簡單放過她。你與其幫著她怨聲載道,倒不如好好管管你閨女。瞧瞧她學你媳婦做出來的事,該慶幸是我們這邊先發現,要擱趙家,你就等著收你閨女的尸吧。趙家那老頭兒,別看這幾年沉寂下去了,不過是給元首面子。真要狠起來,咱家老頭子、夏老,哪個是他對手?”
“話是這么說,可…”蕭敬邦囁嚅了一下嘴。
“老大,做錯事要擔責任,這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何況咱們軍人出身,三觀更得正。你別看老頭子嘴上嚷嚷著‘遮羞布撕開了沒臉見人’,讓我多少悠著點。可真要讓他做抉擇,他是絕不會為了所謂的面子,硬生生把這爛瘡疤掩下去的。”蕭三爺正義凜然地道。
蕭大被駁得老臉羞臊,垂著頭,半晌,嘆了口氣:“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要不然鼎升回來那陣,我也不會照實說了。你大嫂錯了就是錯了,我就是…”舍不得她在牢里吃苦罷了。
然而這話他實在沒臉說。
畢竟老三的閨女,在鄉下吃了足足十六年的苦。設身處地,要擱是他閨女,早就發狂了。
“鼎升出任務回來了?”蕭延武問。對于出息的大侄子,他還是很關心的。
“嗯,回家待了七八天,回部隊去了。”
想到大兒子當時那落寞的反應,蕭敬邦心下重重嘆了口氣。
兒子嘴上不說,心里想必怨極了吧。照理這次任務完成得那么出色,完全可以往上動一動。可回來至今,愣是沒好消息傳來,想來是受了家里的影響。抑或說,在等著元首下指示。
反觀老三的女婿,照履歷遠不到升的時候,卻得了上頭的提拔。
這落差,這滋味,嘖…
綠皮火車哐且哐且地駛向運城。
那廂,盈芳陪同親娘來到霞山公社,找書記打聽那座曾被貓狗販子當落腳點的農家院。
“啥?你們想借用那院子?”霞山公社的一把手老郭同志詫異極了。
那院子的位置在鎮里算不上好的,臨近農郊,倒是和軍屬大院一個方向。屋主老郭是最早批在鎮上落戶的居民,宅基地當時是正兒八經批出去的,雖然沒有后代繼承,但也沒收歸集體。
先前不是沒人來打那屋子的主意,畢竟戶籍在鎮上的居民越來越多,誰都想批塊大的宅基地起房子,可早幾年還能批個七八分、一畝下來,這兩年不行了,上頭召集各公社干部開會,對宅基地的批復攔了條硬杠杠,最大也就個三分地。
好在他認識盈芳,先是姚木那件事,再是劉富國領著一幫手下上門鬧,最近又出了一窩貓狗販子,若不是七一三部隊的人出面,還不知會鬧成什么樣。說說只是販貓狗,可萬一販著販著成人販子了呢?
因此不覺得盈芳是那種想占那屋子便宜的人,因此還算客氣,見她大著肚子坐長條凳不方便,還讓他媳婦從里屋端出一把靠背椅。
盈芳謝過他倆,拉著親娘坐下來娓娓敘道:
“是這樣的,我得知那院子的主人已經過世,似乎也沒后代繼承,既然空著,您看能不能借給我們?怎么個借用法咱們好商量。
想必您也聽說了,我爹媽、爺爺是從京都過來的,要長住一段時間,老往招待所跑也不是個事。目前借了肉聯廠廠領導的公房住著,其他倒沒什么,就是分了三撥人,一日三餐怪麻煩的。
再則,您也看到了,我沒幾個月就要生了,前兒去海城照了個B超,照出來說是兩個娃,到時坐月子什么的肯定需要人幫襯。我爺爺腿腳不便,身邊也離不了人照顧。這次碰巧聽說那院子好幾年沒住人了,您也知道,屋子一直不住人,破落起來很快的。要是借給咱們住,一定把屋里屋外修繕好咯。您看?”
老郭同志被盈芳說得一愣一愣,倒是他媳婦,聽說盈芳去海城照了B超,忍不住插嘴問:
“你去海城做B超了?B超真能把肚子照那么清楚?男的女的也能看清?不瞞你們說,我弟家的兒媳婦這是第三胎了,前頭兩胎都是閨女,我弟就這么一根獨苗苗,盼著這胎能得個男的好傳宗接代,也說想去海城照個B超,可聽說號子老難領了,到了那邊,能不能領上號還不一定,有去過的人回來說,排了好幾天隊伍都沒領到三個月內的號子,三個月后都快生了,照了也沒用啊。這不路費、旅館費都白搭了。”
姜心柔噙著笑道:“號子確實挺難領的,好在我侄媳婦和B超醫院的主治大夫認識,提前和那邊打好了招呼,不過也的確費了她不少勁。”
老郭媳婦眼睛一亮,忙拉著她打聽:“那能不能幫咱們也打個招呼?我我弟他們是真想去照那個B超。”
“能倒是能,不過你們想知道性別估計很難,我們當時去,醫生都不告訴我們性別,說是上頭有規定…”
“沒事沒事!”對方打斷她的話,“醫生就喜歡搞神秘。我們不讓她回答男女成了吧?就問她是不是男滴,搖頭點頭就好了。哎呀現在的醫生都那樣,有什么不和你說清楚,非讓你猜。猜就猜唄,不就是男和女嘛…”
姜心柔呆呆地和閨女對了個眼神:這也行?
“放心,只要能掛上號照上B超你就幫了我們大忙了,別的我們自己會搞定。”老郭媳婦笑瞇瞇地說,完了拿手拐子撞撞她男人,“不就是借一下無主的屋子住一陣子嘛,有啥好為難的!老郭,你還不趕緊應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