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剛那年賣了家里值錢的東西,跑去縣城買了副棺材,安葬了鄰居大爺后,又頂著村里人白眼加唾沫的惡劣態度,堅持為大爺守了三年孝,十四歲那年,背著行囊離開了村子。
誰也不知道他當年去了哪里,也以為此生他都不會再回來。畢竟,老家留給他的回憶實在稱不上好。不回來完全能理解。
“他也是個可憐孩子。”張奶奶給清苓講完向剛的身世,抹著眼角輕嘆,“大人造孽,讓個孩子來承擔,偏那些饒舌婦,揪著這事兒非要說他是倒霉星轉世…”
她倆蹲在灶房忙活,說得很小聲。正在院子里潑水、搬桌椅的爺倆不會聽到。
不過就算聽到,向剛也不會在意。在意的話,他今天又何必回來?
院子里的向剛,被張有康問起這些年的情況,挑重點說了下。
十四歲那年他離開雁棲村,外出闖蕩。無意中救了位高權重的首長一命,問起他的身世,才得知,那首長恰是當年給他爺爺和老爹授紅帶、頒獎狀的人。
老首長得知他家的境況,唏噓不已。嘆說當年若是勸服向永良入伍參軍,向家也許不會是這副光景。
完了見他資質不錯、又肯吃苦,破格舉薦并支助他去軍校念書。也虧得向剛成器,軍校期間表現突出,畢業后又以最優異的成績,進入老首長率領的部隊,一路摸爬打滾,奮斗至今。
向剛說得輕描淡寫,張有康卻不覺得他這一路走來真有這么順利,只是見這孩子不愿多說,也不便多問。
“有時間回來看看也好。”張有康輕嘆,似乎想起了什么,回頭往灶房掃了眼,壓低聲音說,“你還不知道你建軍叔已經沒了吧?”
向剛坐姿一正、神色肅穆:“我聽小芳說了。”
“丫頭已經跟你說了啊?”張有康愣了一下,接著釋然道,“也是,都過去三年了,是該從悲痛里走出來了。那孩子也不容易…你當年走后,建軍倆口子每逢清明、冬至都給你家還有老李頭的墳前除草、添土,這趟回來,于情于理都該去他們的墳頭祭拜一下。”
向剛點點頭:“我省得的。”
“省得就好。”張有康點點頭,見向剛已經給院子潑了兩遍沁涼的井水,熱氣總算沒那么重了,招呼他坐下來休息。
“喲,這么滿一筐草藥?丫頭采的?”忙完手頭的活,老大夫才發現角落的草藥筐,先是驚喜,接著皺眉,“那丫頭又進山了?說她幾遍了,山里有狼、有野豬,小命不想要了?”
清苓端著涼拌好的冰草出來,聞言,一個趔趄,差點把碗給摔了。
她就說嘛,這男人哪是來幫她忙的,幫倒忙還差不多!一次性扛來這么滿一筐草藥,能不讓大爺生疑嘛。
她本來計劃得多好啊:隔天帶一味藥下來,且是山腳能找到的常見品種,數量多點沒關系,這個季節草長得快嘛。
可現在瞞不住啦,不僅滿筐的多品種藥材,還有藤籃里的蟾衣、蟬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