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 一支穿云箭
深夜，習習涼風，吹過窗簾。
高媛媛裹了裹被子，露出外面的手臂一甩，發現手邊空無一人，迷糊地睜開眼。
黑漆漆的房間里，電腦發出微弱的光。
就見剛剛睡在床上的男人，現在在陽臺打著電話，在月光下，來回踱步。
看到屋里泛起黃暈的燈光，陸飛掛斷電話，走了進來，“怎么醒了？”
“沒有你在身邊有點冷。”
高媛媛光著腳下床，“是不是國內出什么事啦？”
陸飛坐在電腦椅，把她抱在大腿上，戳了戳電腦顯示屏，“是出事了，不過是蒙牛。”
高媛媛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郵件寫的密密麻麻，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明白。
救一救蒙牛吧！
陸燈俠！
四鹿奶粉引發的信任危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徹底消除，這種不信任彌漫在整個奶制品領域，尤其是國產品牌的老大和老二。
伊利跟蒙牛這些年損失了60多億，蒙牛今年三個季度甚至虧損超過9億，業績的拉垮立馬反映到股市上，港股股價一路暴跌。
“蒙牛之前把4.5股權質押給摩根士丹利，現在市值縮水這么多，跟價值不符。”
陸飛摸摸下巴，“摩根士丹利現在讓牛哥要么贖回這些抵押的股權，要么增繳保證金，不過他的老牛基金目前拿不出那么多錢。”
“如果交不上會怎么樣？”
高媛媛靠在他懷里。
“當然就被扔到市場上賣咯。”
陸飛說：“雖然4.5不算多，但如果落到想搶奪蒙牛控制權的人手上，就很可能是決定歸屬權至關重要的一枚棋子。”
高媛媛詫異道：“是不是說牛哥現在還不上這錢，就不能再當蒙牛的話事人了？”
“差不多這意思。”
陸飛聽到“話事人”，嘴角上翹：“情況可能更糟糕，有人盯上了蒙牛的控制權。”
“誰啊？”
“現在最大的嫌疑就是瑞銀。”
“外資啊！？”
“還不知道是不是就只有瑞銀一個。”
陸飛擰了擰眉頭，“就蒙牛現在的股權結構，瑞銀已經增持到11.28了，如果再讓它拿到股份，牛哥的控制權很真有可能旁落。”
高媛媛擔憂道：“那你能幫，一定要幫幫他，牛哥對漢唐挺關照的，像謝南、柳艷主持的幾檔綜藝節目，都有蒙牛的大力贊助。”
“那當然！不說牛哥是我們華夏復興會的人，我和大哥怎么說也是蒙牛的小股東，怎么能讓外資鳩占鵲巢呢？要占也是我們占！”
陸飛把手伸入她的睡衣，盤著“核桃”。
“你打算怎么幫啊？”
“關鍵是錢，只要錢到位，就沒有任何問題，我剛剛跟牛哥聊過了，至少10億rmb。”
“這么多啊，不過對你來說不算多。”
高媛媛抿抿嘴，“不過、不過…”
“會不會收不回來對吧？”
陸飛看她紅著臉點頭，“不會，我們打入老牛基金的錢，牛哥照樣是用股權進行新的質押，這樣就算事沒辦成，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股權落到自家兄弟手里。”
“噢，等等，你剛剛說了‘我們’？”
高媛媛一把抓住他貪玩的手。
“媛媛，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陸飛笑道：“你你要不要以漢唐的名義也準備點？”
“你是不是又想搞眾籌？”
高媛媛會心一笑。
“聰明！”
陸飛眨了眨右眼。
就像放學后校園打架，牛根升以為外資就瑞銀一家，自信滿滿地拉上陸飛準備二對一，正義群毆，保不齊要干蒙牛的不只瑞銀一家，可能是三家，也可能是五家，雖然三體基金在次貸之后的規模壯大了，戰斗力杠杠的。
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是玩轉全球金融的這幫老幫菜，就數量，就體格，就套路——
很有可能反遭群毆！
敵暗我明，最好的辦法就是多找點人。
“唔。”
高媛媛犯了難，“公司最近財務很緊張，雖然《畫皮2》3個多億的票房賺了不少，里里外外搭在電影電視劇上的錢，再算上這邊又剛剛收購了頂峰娛樂，恐怕得上市了才能富裕起來，現在我只能拿出這個數了。”
說著伸出兩根手指，“2000萬可以嗎？”
“當然可以，情誼到了就好，況且不還有我嘛。”陸飛笑道：“我要造出一個大陣勢！”
“慢著，慢著，讓我先打開空調。”
高媛媛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怪冷的。”
空調顯示著27度，但屋內的干柴烈火，就連空氣都被點著了，白熱化了，燃燒了。
天邊的夜空，云很輕，風很柔。
云卷云舒，皎潔的月亮穿透而過，灑出銀白色的光點，星星點點，今夜的月光真美。
第二天，外資一如既往地像禿鷲一樣，盤旋在蒙牛的上空，虎視眈眈。
股價暴跌，讓很多資本大鱷蠢蠢欲動。
又是以多打少，又是編織謊言。
瑞銀帶頭沖鋒，一邊拿出研究報告唱空蒙牛，一邊私底下逢低收購蒙牛的股票。
硬生生把股份增持到12.23，再加上持有5.77的摩根大通、擁有5.8的澳邦銀行，以及握有4.89的花旗幟，整個外資總共持有了蒙牛足足28.69的股份。
而在股權結構里，金牛、銀牛，再加上老牛基金質押給摩根士丹利的4.5股份，牛根升這邊一致行動人的總和才只有26.48。
得虧陸飛當年以七里香的名義占股了3，以0.79的微弱優勢，暫時保住牛根升團隊對蒙牛的經營控制權。
但只要對蒙牛感興趣的外資，把包括抵押在摩根士丹利手中的股份統統收購，就能很輕易地超過牛根升、陸飛和管理層的股權之和，進而直逼搶奪蒙牛的實際控制權。
內憂外患之際，只有拿出真金白銀，補充抵押的保證金，才能避免蒙牛大權旁落。
于是乎，牛根升就照著和陸飛商量出的對策，把萬言信群發給陸云、任正飛、鹿化騰、劉鏹東、丁三石、王傳福等華夏復興會的成員郵箱里，甚至同期EMBA班的同學也全收到。
總之，遍發英雄帖。
收到請帖的眾人，除了遠在美利堅的陸飛、高媛媛以外，沒有一人缺席媒體發布會。
牛根升斗志昂揚地要打贏蒙牛保衛戰：
“昨天，是一個遺臭萬年的日子！”
“蒙牛遭到了蓄謀已久的突然襲擊…”
“不論要多長時間才能戰勝這次預謀的侵入，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捍衛主蒙牛的控制權！希望大家能借給我一份力量，打贏這場大仗！
“我老牛謝謝大家啦！”
聲淚俱下，鞠躬請求。
幾乎是同一時間，陸飛馬上就在大洋彼岸遙相呼應，讓徐欣以三體基金名義對外宣布：
“老牛基金的賬戶上在48小時之內，就能收到4300萬美刀，相當于3億rmb的資金！”
“這個‘救援’發生在企業、企業家和‘老牛基金’之間，蒙牛作為港交所上市的公眾公司，所有的行為均嚴格按照guo家相關法規和聯交所的管理規范進行…”
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高媛媛二話沒說，就火速送上2000萬。
鹿化騰以企鵝的名義、劉鏹東以飛購的名義、孫紅軍以邏輯的名義，但凡是陸老爺名下的，一個個給牛根升準備了5000萬救急。
華夏復興會的成員也紛紛響應。
華為的任正飛、比亞迪的王傳福、京東方的王東升、分眾傳媒的江南春、網藝的丁三石，甚至剛加入的小兄弟，雷君——
小米才剛創業，咬牙備上1000萬！
孫孟全更是打來電話，魯花直接備了2.5億，什么時候需要，蒙牛什么時候來取。
第二波跟第一波銜接的時機，恰到好處！
在新聞發布會之前，陸飛早就全部提前打好了招呼，多多少少跟他有利益相關，幾乎都是跟著陸飛在這一次做空次貸里吃肉喝湯。
自然而然，振臂一呼，一呼百應！
作為陸飛的親大哥，不但立刻讓七里香財務給牛根升打去了1個億，還從瑞銀等外資嘴里搶食，買了許多蒙牛的股票，支撐股價。
不多不少，增持到了5.1的股份。
跟牛根升等人簽下一致行動人協議，硬生生把蒙牛管理團隊的股權比例提高到了31.58，這就意味著，瑞銀組成的財團掌控的股份無論如何都要超過這個比例。
也意味著，4.5股權的歸屬至關重要。
如此聲勢浩大的排場，如此激烈角焦灼的爭奪，上到zheng府，下到網民，無不關注。
媒體迅速跟進，連篇累牘地報道。
多個電視臺的財經頻道不是評論，就是分析蒙牛保衛戰，話題始終離不開“牛根升的萬言書”、“國內企業家眾志成城”…
特別是談到華夏復興會！
一個小小的復興會，成員不到二十人，就能聯手挽救即將分崩離析、外資入侵的蒙牛。
成員的一封求救信，瞬息收獲商界馳援。
節目里的經濟學家，比如郎咸萍、葉譚、劉盛軍，不約而同地提到同一個人——
陸飛！
陸老爺來了！主心骨就有了！
陸老爺來了！腰桿子就硬啦！
伴隨著曝光度的猛漲，馳援蒙牛的友軍們從最初陸飛的朋友圈，破圈到圈外，柳傳智、郭光昌、俞敏虹等等都給牛根升打去電話。
也包括，鹿云。
“牛總，有什么地方用到阿貍粑粑的地方，千萬不要客氣，我們隨時愿意效勞。”
掛著“華山思過崖”牌匾的辦公室里，他信誓旦旦地保證隨時隨地可以伸出援助。
“杰克，我們真要幫蒙牛？”
蔡崇鑫緊皺著眉頭。
如今的阿貍粑粑也是泥菩薩，自身難保。
股價跌的還不如蒙牛，跌破3港幣的票面價，從港股第一互聯網神股，儼然墜落成仙股，已經變成了港股的第一大笑話。
“蒙牛需要我們幫嗎？”
鹿云笑容里帶著一絲精明，“瞧現在的架勢，蒙牛用不著我們就能脫困，我們只不過動動嘴皮子而已，關鍵要讓牛根升知道我們的心意，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不過牛根升未必就記住我們的好，他也許只會記住陸飛它們。”蔡崇鑫搖頭失笑。
“那就是他的事，但我們不能顯得格局小了，出不出是一回事，幫不幫是另一回事。”
“也是，不過陸飛、牛根升他們唱的這個雙簧，可比哇哈哈當年跟達能競爭控制權的鬧得動靜還要大，這還只是幾百億身家，他要是有上萬億，怕不是敢特么打上華爾街。”
“他現在不就在跟華爾街的投行打嗎？”
鹿云滿臉嚴肅，“這次想拿下蒙牛的控制權算是泡湯了，倒是也給我們提了個醒。”
蔡崇鑫很是贊同，根據當年的融資協議，雅虎會在2010年得到阿貍董事會第二個席位，同時鹿云會以“條款到期”離開阿貍。
照這么發展，阿貍的控制權也會旁落。
他扶了扶眼鏡，“如果楊致遠還在，也許不用我們操心，可現在上任的巴茨，這個女總裁對我們的態度可不好，不僅我們在六一九、雙十一還有港股上的表現很失望，還對指責我們沒有做好，削弱了雅虎在華夏的市場份額，非要我們把雅虎的名字從淘多多上摘下來。”
“哼，那是她沒把自家生意做好。”
鹿云冷冷一笑，“就別沖我們發火！”
蔡崇鑫沉吟半晌，“我覺得我們跟雅虎遲早也會為了控制權大打出手。”
鹿云瞇了瞇眼，“我們也該重新評估跟雅虎的關系了，雅虎的搜索引擎技術已經完全落后佰度、搜狗，門戶網站的流量就更不用說了，我們兩家之間合作關系存在的最大理由已經不復存在了，或許…”
“不過我們現在也沒有可以取代雅虎的搜索和門戶，等找到替代方案再說吧。”
蔡崇鑫心里咯噔了下，又是卸磨殺驢。
“我已經跟章朝陽談好了，對搜虎搜索部門進行投資，兩家成立合資公司，共同發展‘搜虎’搜索引擎業務，至于雅虎，如果不爭權最好，爭權我們就一定要回購股權。”
鹿云雙手交叉。
“回購？！這、這是不是太…”
蔡崇鑫瞪大眼睛，把雅虎踢出局，確實可以給阿貍、給他們留下更有利的挪移空間。
“不道德對吧？
鹿云聳了聳肩，“崇鑫，我只是個普通的創業者，我不是互聯網英雄，只是個凡人，什么對我對我們有利，我就做什么，比如今年的雙十一，我們就要想辦法加入‘家電下鄉’、‘電腦進城’，絕對不能讓陸飛一個人吃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