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中午,海一味。
孫孟全一進入店門,在服務員的指引下,來到3號包廂,桌上的銅鍋熱水沸騰,冒著白汽。
“孫老板,有口福了,直接吃現成。”
陸飛夾起一筷子羊肉,蘸上有香菜的芝麻醬,往嘴里一放,這滋味倍兒地道!
“陸總,16家大豆榨油廠老板托我給你帶個話,希望你能幫忙出出點子。”
孫孟全如實匯報這些加工企業的窘境,國企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民企直接躺平等死。
“點子之前給他們想過了,現在亡羊補牢晚了。”
陸飛拿筷子指了指一盤羊肉:“這都快到嘴的肥肉,還會讓他們跑咯?”
孫孟全道:“但16家占著全國一半以上的份額,他們聯手,應該有很大的議價談判的能力。”
“想的太天真了,之前ABCD這些國際糧商頂多在原料上卡他們脖子,這回加上金融、法律,三重打擊,那些敢毀約的,國際官司絕對少不了,信不信納入黑名單,以后再也進口不到大豆。”
陸飛冷冷一笑:“他們又能活多久呢?”
孫孟全毛骨悚然,不免嘆氣道:“陸總,難道真沒辦法了嗎?”
陸飛擦了擦嘴,“也不是沒有,幸虧還只是采購400萬噸,不少企業事先做了套期保值,財務狀況沒這么糟糕,可以大幫小,強幫弱,共享彼此的現有庫存。”
“陸總高見!”
孫孟全眼前一亮,“那么那些已經毀約瀕臨破產呢?”
陸飛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沒救了,只剩下入股和收購,與其讓外資吞了,不如魯花來吃。”
孫孟全心砰砰直跳,“陸總的意思,魯花全盤接收大豆油?”
陸飛嘴角翹起:“好家伙,孫老板,你胃口比我還大,就算國際糧商們能容忍你這么奪食,你也不怕魯花吃撐咯?”
“的確吃不下,我滿打滿算算了一遍,全國有1043個加工企業,日加工能力在400噸以上的有148個,光吃下排名靠后的30家,也就是五分之一,大概就要3億美刀,平均1家1千萬美刀。”
孫孟全又渴望又無奈。
最近的一筆進項,是七里香的1.8億rmb,但那是股權轉讓,相當于落入到自個家族的口袋,不納入到魯花的現金流里,即便把這筆錢算上,最多拿出六七千萬美刀。
再多,稍有風吹草動,魯花自身會出問題。
陸飛夾起大塊的牛肉,“要這些小產能干嘛,還要費時費力地整合,棄車保帥,保大棄小,要入股,要收購,就要挑沿海日產能大的大榨油廠,這樣子的有嗎?”
“有!魯東三維集團打算賣一家位于日照的加工廠,日產2400噸,粵東莞城有一家日產3000噸的企業…”
孫孟全如數家珍,顯然做足了功課,摩拳擦掌絕不錯過讓魯花集團擴張的機會。
然而擺在面前最大的障礙就是豆油品牌和加工企業,幾乎是國企,但千禧年間,寧愿大規模引入外資,也不愿對民間開放。
畢竟像聯翔那樣的私有化歷歷在目,還不如引入外資,至少乖乖聽話。
陸飛砸吧著嘴:“這件事啊,我替你想辦法,錢呢我也可以給你5000萬美刀。”
“5000萬!?”
孫孟全咋舌不已,我原以為陸老爺已經夠富了,想不到富得流油,但理智和私心讓他果斷拒絕,魯花是孫家的魯花,目前占股75,再出讓5到10的股份是最大容忍的極限。
“不需要10,魯花可以發行價值5000萬美刀的可轉換股債券,大不了留下5讓我轉換成股份,其它的兩年之內分期回購,年利率就比國債年利率高一點點,你覺得怎么樣?”
“陸總,一點點是多少?”
“多1個點,3.5。”
“這、這陸總你不吃虧了嗎?”
孫孟全瞪大眼,在他面前的可是華夏巴菲特,5000萬美刀投到哪里,收益率絕對超3.5。
“羊毛出在羊身上,這錢本來有部分就從國內來的,取之于他們,用之于他們,我現在項目太多,糧油領域也不熟悉,把這些企業交給孫老板打理,我放心。”
陸飛笑瞇瞇道:“況且我們家是魯花的二當家,魯花越壯大,不也越受益?”
“陸總,謝謝!”孫孟全舉起酒杯,這句“謝謝”可不單單包含他和魯花,意義深遠。
“不過這次入股收購行動,千萬要以魯花的名義,只是你找我這個熟人借錢,我借了。”
陸飛必須避嫌,要讓ABCD四大糧商知道從頭到尾攪局的幕后黑手是他,再到美利堅,可就是背后身中8槍,FBI調查系自殺。
孫孟全心領神會,投以一個“我懂的”眼神,“不過陸總打算怎么避嫌?”
“巧了,我要去拍《天下無賊》。”
陸飛咧嘴笑著,在手機聯系人名單里找到號碼,撥了過去。
孫孟全原以為是馮褲子,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林嘉慶,整張臉瞬間呆滯。
這么大的人物,說打就打,說接就接?陸老爺,您到底還有多大的能量是我沒見過的!
就見陸飛抬起手,單指抵在唇間做了個噤聲的手指。
黃昏,夕陽西下,余暉照在美利堅大豆協會駐華夏代表處的大樓。
白黃黑各種膚色的面孔,一齊朝向電視機,畫面中的主持人正字正腔圓地播報新聞:
“于今日下午2點30分,壓榨能力占全國一半的16家大豆企業召開內部會議,會上明確宣布組建攻守同盟,會聯手降低第二季度的進口到貨量,并在下半年減少大豆進口量的50,同時共享現有庫存,以對抗國際供貨商…”
“桀桀桀,華夏人真的太天真啦!”
會長咧開嘴,狂笑不止,立刻給總部以及關系莫逆的四大糧商群發郵件——
進軍華夏、整合大豆行業的時機到了!
四大糧商里的AMD、邦吉公司收到消息,當天就給華爾街發布了一份聯合報告,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整篇報告都寫著兩個字,“入侵”。
后續的計劃如火如荼地展開,但凡涉及糧油的外資們,聞風而動。
馬來西亞,豐益國際的總部。
金龍魚品牌歸益海嘉里,益海嘉里又是豐益國際的子品牌,而豐益國際的掌舵人,是身兼著“亞洲糖王“、“酒店大王”、“傳媒大亨”、“糧油大王”各種光環的馬來西亞首富——
郭鶴年。
郭孔豐從鵬城,千里迢迢回國,急匆匆地面見自己這位傳奇叔叔。
“孔豐,華夏的形勢怎么樣了?”
“安扣,不容樂觀,雖然有一戰之力,但不能久戰。”
郭孔豐一五一十地介紹戰況:“ABC已經牽頭組織其它的大豆供應商,向華夏進口商們的毀約,發起集體訴訟,索賠金額估計要超過30億美刀左右,還鼓動了國家糧商聯合抵制,除了外資參股的企業以外,不再給華夏企業任何報價的機會。”
“這可是釜底抽薪啊,何其歹毒!”
郭鶴年鐵青著臉,“你覺得華夏的企業能撐多久?”
郭孔豐無奈道:“就現在豆油、豆粕的行情,半年可能要死一半,最多一年恐怕就要投降。”
郭鶴年一言不發,沉默就是默認。
國際糧商進口工藝設備技術含量高,生產成本低,又在港口建廠,運輸成本低,而且無需代理商,減少了采購環節,華夏既無資金、成本和信息優勢,又要向競爭對手買大豆。
無異于從敵人手里購物武器,馬島之戰,阿根ting是怎么輸的?
郭孔豐詢問道:“安扣,他們既然動了,我們是不是也該按計劃行動起來?”
“不要急,再等等。”郭鶴年如老僧入定。
郭孔豐疑惑道:“安扣,您在等什么?”
就在此時,書桌上的老式電話玲玲作響,他在郭鶴年的眼神示意下,伸手去接:
“喂,是郭老嗎?我是華夏的林嘉慶。”
郭鶴年慢悠悠地接過聽筒,在侄子敬畏的眼神中,壓低著聲音,一陣嗯嗯哦哦之后,突然抬高嗓門,信誓旦旦:
“不管怎么樣,糧油的生產流通環節交給我們這些華裔,總好過交給ABCD,他們這幫人可是不折不扣的吸血鬼,就沒有安好心!”
話音落下,電話咔噠掛斷,發出嘟嘟嘟的忙音。
郭孔豐激動不已,“安扣,您跟他都聊什么啦?是不是歡迎我們投資華夏的大豆產業鏈!”
郭鶴年嗯了一聲,摸摸下巴:“不過竟然有人和我們想到一塊,他讓我們攜手合作。”
“安扣,我們要跟誰合作?”
“陸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不是就是飛購網的那個陸飛?”
“什么,是他?!”
“這次我要親自去一趟華夏,希望有機會當面見一見這個陸飛。”
聽到郭鶴年深思熟慮后的話,郭孔豐驚了個呆,什么情況?什么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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