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小玲

　　江敏最近經常到市里去賣豆芽，雖然自己許給張萬有的好處不能讓她這么一直蹭人家的免費車，不過，江敏也在努力尋求其他的辦法。過去是每個星期可以掙十塊錢，而現在，可以做到每個星期掙不到三十塊錢，這樣下來，只一個月，江敏在扣除其他費用之后，還剩下了一百塊。

　　掙得多，付出的辛苦也就多，現在江恒水夫婦就住在了江敏那里，因為江敏實在太忙了，白天去賣豆芽，晚上回來的時候，還得繼續生豆芽。

　　江恒水夫婦負責給江敏運豆子，買豆子，看孩子。孩子快八個月了，早上吃一頓奶，下午江敏回來再吃一頓，晚上的時候吃一頓，平時就吃米糊、水果，雞蛋糕，江敏擔心她的營養，有的時候，就從市里買了大骨頭回來給茜茜燉湯喝。

　　這個饞丫頭，現在可喜歡吃有味道的東西了，如果是用開水沖米糊，她已經不愛吃了，放點白糖她也不喜歡，現在就愛吃放骨頭湯的，每次都吃不夠。

　　快要吃飯了，江敏正好看見了小玲，她趴在籬笆上，從縫隙中往江敏家張望，馮志國兩口子還是沒有回來，上次聽公公馮金柱說，他們去看病了，肖冬蘭現在的情況不錯，等治好了就回來。發回來的是電報，后來就一直沒有消息了。

　　“小玲，吃飯了嗎？過來吃吧？”

　　“哎！”

　　好像小玲就在等著江敏叫她呢！江敏也知道，自從馮志國走后，廖慧芬開始的時候罵罵咧咧的，后來。馮志國他們一直沒有回來，她就變得沉默了許多。劉萍有的時候也過來，但是大多沒有撈到什么好處，現在廖慧芬也沒有心情理會她了。

　　今天江敏又做了大骨頭，煮了熱湯面。骨頭上帶著肉，江敏都撕下來放到了面里。江恒水夫婦看到小玲來，也很習慣了。對這個孩子，大家都很同情。江敏甚至碰到過有村里的孩子說小玲是爸媽不要的孩子。

　　江敏把小玲拉過去洗手，然后讓她坐到桌子邊上。給她盛了碗面條。讓她先吃。然后才端了一盆子的面條進來，又到廚房取了咸菜給父母下飯。梁二珍還不時的給小玲夾咸菜吃。江敏先喂茜茜，等父母吃完了，她再吃，這就是當媽的，自從有了茜茜，江敏很少能正常的吃上飯，一般都是等別人吃過了。換手看孩子，她才能吃上。

　　“小敏啊！你都餓了吧？我看茜茜，你先吃。”江恒水比梁二珍還愛孩子。也更有耐心，不過江敏還是拒絕了。

　　“爸，你先吃吧！省得將來我哥管我叫周扒皮。”

　　“啊？為啥管你叫周扒皮啊？”梁二珍不解道，

　　“讓你們幫我干活兒，再吃不上飽飯，還不是周扒皮，黃世仁啊？”

　　“哈哈…”大家都笑了，連小玲都笑了，這孩子很可憐，估計在家里也很少有這么輕松的時候吧？

　　小玲剛吃完，江敏正要給她再盛一點兒的時候，就聽見廖慧芬在外邊喊，

　　“馮小玲！你死哪兒去了？有本事你跟你爹似的，永遠別回來。”

　　江敏就看看小玲的臉刷的一下子白了，心里氣的不行，可是不敢發火，不然小玲回去一定挨揍，江敏拍拍小玲的手，“小玲，吃飽了嗎？”

　　小玲猶豫了一下，放下筷子，“吃飽了。”看她這個樣子，和過去那個趾高氣昂來摘瓜的小女孩兒比，簡直就是兩個人，江敏從炕上掛著的籃子里掏出一塊長白糕，遞給小玲。這才看見小姑娘露出笑容，“小玲，晚上大娘個你做花衣服穿，明天來拿啊！”

　　“好！”小玲高興的跑出去了，估計現在就是她奶奶打她了，也不能剝奪她的好心情了。

　　等小玲離開了，江恒水夫婦也不由得感嘆。

　　江敏認識了那個賣餛飩的老太太，老太太也姓馮，家里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孫子，才十二，老太太的兒子出逃了，因為成分不好，兒媳婦也死了，是上吊死的。剩下一個大孫子還在上學，祖孫兩個就靠著這個餛飩攤子過活了。老太太的生意還可以，至少他們祖孫的生活是不成什么問題了，只是以后就不好說了。

　　馮志彬的信還是按時來，他在學校現在很忙，也很想家，而且還想戰友們，漸漸的融入了學校的生活之后，他就開始慫恿江敏來看他，還給江敏郵了路費，其實也就是他的工資，他留下的生活費比在部隊的時候多，江敏也沒有說過什么，以她對馮志彬的了解，一定是有這樣的需要才這樣的。

　　馮志彬曾經在信里跟江敏匯報過大概的情況。米粥3分，肉包子1毛一個、啤酒1毛一杯。炒素菜5分一個、炒肉菜1毛一個，茶蛋1毛一個，特別好吃的燒茄子2毛一盤、冰棍3分一根，雪糕1毛一根。

　　江敏一直惦記的全聚德烤鴨8塊一只，東來順涮羊肉2塊一盤，羊肉串2毛一串，江敏知道，這個家伙是在誘拐她過去。江敏想了想，就跟老爸老媽商量了一下，他們也同意江敏去，現在天氣不冷不熱，生產隊還沒有正事的開工，現在正是好時候。

　　說是要走，但是也沒有那么快就走的，趁著這個時候，江敏又賣了半個月的豆芽，江敏在這期間幫著張萬有家不少忙，張萬有父子兩個偷偷的跟這里的飯店定了供銷協議，主要是賣魚丸，那是已經火鍋店，江敏還幫著做了另外一個口味的，也算是不欠他們人情了。聽說江敏要走了，張萬有還給江敏十塊錢，說是長輩給小輩兒的路費，江敏收下了，還說了很多感謝的話。

　　馮金柱對于孫女經常到隔壁吃飯是沒有什么意見的，覺得這很正常，等到孫女身上穿上了新衣服，而且說是大娘給做的，馮金柱才發現，自己的大兒媳婦似乎已經幫了孫女不少忙了。注意了，他也就很快的發現了自己老伴經常站在院子里說下讓人不高興的話來，又一次廖慧芬做好了飯，見屋里沒有小玲，氣的的把筷子一摔，“這個死丫頭，又蹭飯去了，我看這個家里就擱不下…”

　　“啪！”廖慧芬的臉上就挨了一巴掌，讓她馬上住了嘴，

　　“這個家里是擱不下你了吧？兒子讓你逼走了，還想把孫女逼走是吧？”馮金柱越想越生氣，他雖然不會想到那些事情，可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啊！馮志國兩口子的事，村里人早就清楚了，不只一次，不只一個人跟他提醒了。他的大兒子被媳婦攆出去了，小兒子又被逼走了，看來你媳婦是想把這個家交個她原來的那個姑娘呢！

　　“什么？我逼走的？我什么時候逼他們了？志國完全是傻了，瘋了…”廖慧芬不敢往下說了，不過，馬上，她就轉變的態度，“志國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啊！我就這一個兒子，他們在外邊怎么樣啊？錢夠不夠啊？我…”說完就哭上了。

　　這還算是人話，馮金柱的心情好了點，繼續吃飯。

　　廖慧芬也擦擦眼淚繼續吃飯了，不過心里恨的要死，就等這他們回來一起收拾呢！

　　一天晚上，江敏家來了客人，還是開著拖拉機來的，從車上下來幾個人，跟這江恒水和江富一起搬木頭。等天亮的時候，村里的人終于看清，江敏家的院子里放了一堆木頭，那些木頭堆起來，估計得有一米半，而且還是那種很粗很長的木頭，木頭都被破開了，一條一條的。這么多的木頭，讓人們都羨慕起來。很少有人蓋房子呢！

　　昨天晚上，馮金柱也過來幫忙了，可是江敏擔心他年紀大了，會傷了腰，就讓他很江恒水一起負責照明。

　　沒過幾天，江敏家又找了村里幫忙拉紅磚，這次一共借了兩天四輪子，一共拉了三趟。紅磚就堆在江敏家的院子里。來幫忙的人，晚上都留在了江敏家吃飯，他們還喝上了酒，吃上了肉。

　　江敏家的房子都已經設計好了，馮志彬在臨走的時候，就已經弄得差不多了，到了學校之后，又找了人來參謀，最后設計出了最理想的房屋。江敏倒是不怎么當回事，過于理想化了，細節的地方都沒考慮，比如說，要把地窖放到室內，可是，大家都知道，地窖如果在屋里的話，弄不好，水打的年份就得內澇。這地窖的防水處理就是一個很大的難題，也許在城里還好說，但是在農村，沒有人會那個技術，也沒有材料。這屋頂用什么？白鐵皮嗎？暫時有困難啊！

　　江敏還沒有說一個跟大的問題，家里來蓋房子的人都是幫忙興致的，這就意味著，江敏一個女人，壓不住場面啊！人家不會聽她指揮啊！他們農村蓋房子地基挖多深，外墻怎么保溫，都沒有個說法，即使江敏有辦法，也實現不了。現在看來，男人還是有用的。

　　臨走之前，江敏還得給自己和孩子好好收拾收拾，最后這半個月掙得錢，江敏打算都用來犒勞家人，等她從北京回來的時候，再給大家買禮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