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軍的指揮協調問題由來已久,只有英法兩個國家的時候就相互勾心斗角,現在又加上南部非洲和美國,徹底變成一鍋粥。
如果沒有內部的利益傾軋,戰爭最多在1942年就結束了,德國根本就沒有招惹北方巨熊的機會。
現在好了,德國這條毒蛇即將被打死,可是籠子里的俄羅斯也徹底放出來,這對于歐洲是福是禍還不好說。
單純從歐洲的歷史來說,俄羅斯似乎更令人恐懼,畢竟德國曾經被擊敗過,而俄羅斯從來不曾被征服。
現在的情況有點復雜,總體上依然是軸心國和同盟國的對抗,一團和氣的表面下暗流洶涌,英國不甘心讓位,南部非洲和美國上位心切,俄羅斯的威脅越來越大,法國人的自我救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美國人將“霸王”行動作為獲得戰爭領導權的最佳途徑,為此派出近300萬美國大兵來到歐洲,直接參與行動的就有近200萬人,美國本土還有近400萬士兵正在接受訓練,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也將被派往歐洲。
這種情況下,埃森豪威爾不愿意,也不敢讓出指揮權。
一旦讓出指揮權,萬一被南部非洲人,或者英國人當炮灰用,那埃森豪威爾別說順利轉型,戰爭結束后不被清算不錯了。
和南部非洲以及英國相比,自由法國相對弱小,埃森豪威爾試圖各個擊破,卻沒想到被戴高樂反將一軍,戴高樂可以讓出自由法軍的指揮權,但是不會讓給埃森豪威爾。
“你說得對,是時候結束戰場分割的狀態了。”埃森豪威爾表現的無比自信,他最擅長的工作在辦公室。
這其實是埃森豪威爾的致命缺陷,他從來沒有擔任過任何一支部隊的軍事主官,一直是作為參謀角色活躍在戰場上,從這個角度上說他甚至不如蒙哥馬利,更不用說經驗豐富無比的巴頓。
1915年,埃森豪威爾剛從西點軍校畢業時,巴頓已經跟隨羅克赴歐作戰,蒙哥馬利也因為作戰勇猛,作為一個排長被授予杰出服務勛章。
所以埃森豪威爾不擅長指揮作戰,他更擅長處理辦公室工作,標準文職軍官。
可悲的是,只有文職軍官才會得到華盛頓的真正信任,麥克阿瑟和小巴頓這樣的純粹軍人只能靠邊站。
成立聯合指揮部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埃森豪威爾擔心美軍被當做炮灰,巴頓和戴高樂也有同樣的顧慮,蒙哥馬利無所謂,他不關心英印部隊的損失,但同樣不愿意交出指揮權,同時還對聯軍司令這個職位有興趣。
這很明顯是妄想,出色如羅克,在上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最高職務也只是英國遠征軍總司令,盟軍總司令一直是法國人,連羅克都沒有機會。
雖然當時的“盟軍司令”,更多是榮譽職位,這也足夠證明陸權國家在陸軍中的強勢。
要按照埃森豪威爾的方式,哪個國家的兵力多,就應該由哪個國家的人擔任總指揮,那恐怕最有資格是俄羅斯人。
和盟軍指揮權這個問題相比,“哈爾索斯”小分隊的任務不值一提,羅克在見到羅斯福的時候,兩人很有默契的都沒有提起這件事,就跟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樣。
“你的身體現在還好嗎?”羅克擔心羅斯福的健康狀況,他記不清楚羅斯福是哪一年去世的了,好像最后一個任期沒完成。
“壯得就像一頭牛!”羅斯福坐在輪椅上,試圖向羅克展示他根本不存在的弘二頭肌。
溫斯頓看上去很開心,哈哈大笑,笑聲卻有點干巴巴。
大概是從卡薩布蘭卡會議開始,溫斯頓悲哀的發現,大英帝國和南部非洲以及美國相比,已經不知不覺淪處于弱勢地位,這種感覺讓溫斯頓很陌生。
在德黑蘭會議中,俄羅斯加入進來,這種感覺達到頂峰。
“上一次我們見面的時候,前景還不夠明朗,現在我們無比確定,勝利必將屬于我們,我提議為霸王行動的勝利干一杯!”羅斯福也很高興,他的身體狀況確實不樂觀,總統不僅是個腦力活,同時還是個體力活。
跟羅克一樣,羅斯福的行程表每天也都被安排的滿滿的,沒有一刻空閑,吃飯時間都要貢獻給工作。
羅克這么多年從未停止鍛煉身體,所以才能堅持到現在。
羅斯福二十年前癱瘓在床,十年前開始擔任總統,能堅持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跡。
“我從未懷疑過這一點,從德國人撕毀《慕尼黑協議》的那一刻,我就預見到這一天的到來。”溫斯頓信念無比堅定。
“我已經戒酒了——”羅克主動接受保健醫生的建議,這事聽專家的沒錯。
不過并不影響慶祝的氛圍,簡單的寒暄之后,總算進入正題。
“為了避免歐洲未來面對新一輪的戰爭風險,我們必須減少,甚至停止對俄羅斯的所有物資支援,而且我們必須做好血本無歸的準備,俄羅斯這方面是有前科的——”溫斯頓對俄羅斯賴掉的那7.5億念念不忘。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溫斯頓對俄羅斯的痛恨,跟俄羅斯賴掉那7.5億英鎊有很大關系。
畢竟上一次世界大戰,溫斯頓就是英國首相,俄羅斯賴掉那筆賬之后,必須有人為之負責。
“俄羅斯如果想擁抱文明社會,就必須學會以文明的方式處理問題。”羅斯福不擔心,俄羅斯這一次大概率不會賴賬了。
二十年前俄羅斯可以關起門來過日子,不跟歐洲國家打交道,就算被排斥在“文明社會”之外,小日子過的也不錯。
現在的情況跟二十年前截然不同。
二十年前別說俄羅斯,美國出于自身利益考慮,也沒有加入國聯,所以美國沒有指責俄羅斯的立場。
這一次美國肯定會主動擁抱“文明社會”,俄羅斯也同樣不會把自己孤立,所以俄羅斯人肯定會還錢的,沒準大胡子一沖動,把那7.5億也還給英國人也說不定。
“俄羅斯為了戰勝德國付出巨大代價,我們應該給與俄羅斯足夠的尊重——”羅克正視俄羅斯的貢獻,抬手阻止想說話的溫斯頓:“——這同樣是為了降低歐洲新一輪戰爭的風險,既然我們要以和平的方式解決分歧,那就先把俄羅斯人拉進來,給他們對話的機會。”
溫斯頓對待俄羅斯的態度很危險,現在俄羅斯已經殺紅眼,如果再遭到特殊針對,那么結果還真不好說。
“是的,我們確實應該給與俄羅斯足夠的尊重,這和俄羅斯人的威脅無關。”羅斯福大義凜然,看上去確實是已經做好了領導世界的準備。
“隨便你們,反正聯合王國是無力再對俄羅斯提供任何援助,我們已經用盡了所有的能量。”溫斯頓干脆利落的承認南部非洲和美國的強勢。
南部非洲和美國有錢,愿意繼續給俄羅斯援助,溫斯頓也管不著。
反正英國是不給了。
“別擔心溫斯頓,南部非洲永遠和聯合王國保持一致。”羅克還是很在乎老朋友的心情的。
當然這話也得看怎么理解,當南部非洲的利益,和英國的利益不發生沖突時,南部非洲肯定會跟英國立場保持一致。
一旦有分歧發生,那肯定還是得以國家利益為重。
“為什么我們不能找到一個途徑,把潛在戰爭威脅消除呢?”羅斯福看上去已經有了計劃,這是要化干戈為玉帛。
意識形態沖突其實也不是無法調解,現在俄羅斯,不就和南部非洲、美國、英國處于同一陣營么。
反倒是德國這個“民主國家”,成為禍亂世界的發源地。
日本和英國還都是保持封建制度的封建國家呢,現在不也刀兵相向。
所以任何時候,意識形態都不是敵對的根本原因。
只有利益沖突才是。
羅克對羅斯福的建議很感興趣。
溫斯頓沉不住氣,主動出擊:“有何高見?”
“這就是我們要去圣彼得堡的真正原因。”羅斯福的話讓羅克和溫斯頓大失所望。
真就聽君一席話,就是一席話。
羅克還以為羅斯福有什么好辦法呢,誰知道也是見招拆招。
“我們不能低估俄羅斯人的野心,1939年,俄羅斯人就曾經和德國人、意大利人、以及日本人討論過瓜分世界的方案,最終因為俄羅斯人的胃口太大,沒談攏——這一次我們去圣彼得堡,俄羅斯人估計會舊事重提。”溫斯頓很了解俄羅斯表哥,德黑蘭會議中如果不是羅克和溫斯頓適時生病,大胡子在德黑蘭會議中就會提出這個問題。
就在羅克和溫斯頓生病的那幾天,奧斯曼共和國光速成立,等羅克和溫斯頓“病愈”后,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大胡子為了繼續爭取援助,硬生生吃了這個悶虧,這一次大胡子肯定會找回場子。
不光是黑海出海口,俄羅斯肯定也會要求歐洲出海口,這樣俄羅斯就能真正擺脫束縛。
前文說過,歐洲國家在柏林開會瓜分非洲的時候,俄羅斯沒參與。
這并不是因為俄羅斯多高尚,而是俄羅斯因為缺乏出海口被困在歐洲大陸內,沒能力把觸角伸到非洲,所以才不得不缺席。
如果俄羅斯得到黑海出海口,再擴大歐洲出海口,那俄羅斯就會變身出海潛龍,說什么也要搞一個天翻地覆。
“考慮到俄羅斯人對勝利的貢獻,我們應該滿足俄羅斯人的合理要求。”羅克表面上同情俄羅斯,實際上也劃了線,不能滿足的自然都是不合理的。
“如果俄羅斯想得到德國在非洲的殖民地,你會同意嗎?”溫斯頓直指羅克的死穴。
上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南部非洲接管了西南非洲和坦葛尼喀,這倆現在名義上還是國際聯盟的a級托管地呢,俄羅斯還真有提出這種要求的可能。
不過這種可能性極其渺茫,西南非洲和坦葛尼喀現在已經變成南部非洲的四個州,俄羅斯人如果真提出這種要求,那羅克有一萬種辦法讓俄羅斯后悔。
所以羅克就很坦然:“呵呵,俄羅斯人可以試一試嘛,南部非洲是個公平的國家,我也是個很公正的人——”
這話一說出口,溫斯頓和羅斯福看羅克的眼神都啞然失笑。
南部非洲是不是個公平的國家先不說,你洛克要是個很公正的人,南部非洲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強大。
對待南部非洲人,羅克確實很公正。
但對于南部非洲的原住民,以及其他國家的民眾,羅克就是惡魔本魔。
“如果俄羅斯希望將影響力擴張到太平洋——”溫斯頓化身刺猬,刺完羅克刺羅斯福。
羅斯福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美國可以接受一個強大的俄羅斯,不過僅限于歐洲范圍。
如果俄羅斯的強大突破歐洲,那么同樣是美國不能接受的。
這就能解釋為什么溫斯頓這么忌憚俄羅斯。
因為只有英國才能感受到俄羅斯的威脅。
“我們總不能一點好處也不給俄羅斯吧——”羅克擔心一毛不拔,會嚴重刺激大胡子的自尊心。
雖然羅克跟大胡子沒打過太多交道,但從大胡子的所作所為推測,大胡子應該不是個很大度的人,對敵人冷酷,對自己人更冷酷。
“也不能一點都不給,當然也不能給太多——”羅斯福也糾結,他希望俄羅斯成為威脅,但是不能威脅到美國的利益。
一個強大的俄羅斯,才能保證歐洲對美國,以及南部非洲的依賴。
“承認俄羅斯作為一個正常國家,融入國際社會難道還不夠嗎?”溫斯頓是真正的鐵公雞,一毛不拔。
這些年因為實力下降,英國就算籠絡人心,也只能拿出空有噱頭沒有實惠的爵位了。
對俄羅斯,難道也只能口惠,不給任何實際上的好處?
以羅克對大胡子的了解,大胡子肯定不會接受的。
“我們可以接受俄羅斯融入國際社會——”羅斯福話說了一半。
另一半不說,意思就是不承認俄羅斯是一個正常國家唄。
這很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