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切爾西區斯隆街,這里有始建于1825年的圣三一教堂,以及著名的卡多根音樂廳,南部非洲駐英國大使館就在卡多根音樂廳斜對面,這是一棟大量使用玻璃和大理石裝飾的南部非洲式建筑,其極具東方特色的挑檐飛拱,以及拱廊結構的牌樓式大門,成為斯隆街最具特色的建筑之一。
駐英國使館是南部非洲駐外規模最大的使館,使館總占地面積4.5公頃左右,建筑面積大約15萬平方米,三棟擁有地下停車場的辦公樓,兩個地面獨立花園,工作人員140人,其中包括一個中隊的海軍陸戰隊隊員。
和國防軍的制服不太一樣,南部非洲海軍陸戰隊的制服是鐵銹迷彩,就是那種灰色加暗紅色再加上黑色的搭配,看上去更有百戰余生的鐵血滄桑,深沉內斂的低調奢華。
別懷疑,1930年要把布料染成這種顏色,比純色的成本可高多了,龍蝦兵為什么不用紅色了,用不起了唄。
往日的倫敦市民,最喜歡在日落時分徜徉漫步在斯隆街光影斑駁的余暉中,聆聽圣三一教堂恢弘的聲歌,以及卡多根音樂廳悠揚的音樂聲,如果這時候恰好南部非洲使館衛兵換崗,那么就是一天忙碌工作最佳的放松。
使館衛兵換崗很有儀式感,雖然沒有皇家衛隊標志性的熊皮帽,銀質李·恩菲爾德步槍的質感和衛兵鏗鏘有力的動作足以彌補這點遺憾,和南部非洲軍警經常攜帶的南非獒不同,使館最常出現的軍犬是一只斗牛犬和一只查理王小獵犬,這倆嚴格說起來根本就不是軍犬,尤其是那只叫威廉的查理王小獵犬,毫無疑問成為整個大使館的明星。
每一次嚴肅認真的衛兵牽著活潑可愛的小威廉出現在使館門口,馬上就會得到圍觀群眾的歡呼。
這時候小威廉就很開心,它會蹦蹦跳跳的和圍觀群眾互動,還會因為牽引繩的限制,向無可奈何的衛兵發出類似抱怨的叫聲。
這種萌物有效拉近了衛兵和民眾之間的距離,寒光四射的刺刀看上去都不是那么刺眼了。
自從南部非洲脫離英聯邦之后,這種溫馨的場景就不復存在。
南部非洲脫離英聯邦之后的第二天,就有年少氣盛的青年到使館門前抗議,他們打著帶有侮辱性詞匯的標語牌,用“叛徒”、“猶大”等口號叫罵侮辱,甚至還向瑟瑟發抖的威廉投擲石頭,從那一天起,使館就關閉了大門,而且在崗亭外安裝防爆玻璃,衛兵手中的純銀李·恩菲爾德,也換成了帶刺刀的半自動步槍。
大門關閉,并不意味著停辦業務,有需要的人,可以從偏門進入使館。
這時候他們就會招致街對面抗議人群的辱罵和騷擾,有人甚至拳腳相加,使館的正常業務受到極大影響。
“我們得改變這種局面,使館的業務不能受到影響——”身為大使,弗朗索瓦得做點什么。
“下命令吧,那幫小雞崽,我帶一個班,只需要一個沖鋒,就能將他們全部撕碎!”陸戰隊少校伊萬·瓦西里是哥薩克,他那標志性的大胡子和門板一樣強壯的身材,處處都彰顯著哥薩克的狂暴和勇猛。
“策略,伊萬,要講策略,不能這么粗魯——”二秘陳明畢業于尼亞薩蘭外交學院,精通四國語言,擅長情報分析,同時也是布拉德辦公室在倫敦的情報主管。
“要不我們把這條街封了吧,這半條街都是勛爵的私人財產——”使館武官宋康不怕暴露羅克的財力,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克里斯蒂安肆無忌憚的在倫敦巴黎抄底房產,這半條街就是那時候買下來的。
“我看你是瘋了!”弗朗索瓦不同意,動不動就封路,像話嗎,喬治五世出巡都沒這么大派頭。
“伊萬,有沒有那方面的朋友?”陳明另辟蹊徑。
“哪方面?”伊萬一頭霧水,讓他作戰他能以一敵百,讓他玩心眼兒嘛。
你看他那塊頭,就不像有心眼的人。
“每個月給你那么多經費,你都花到哪去了?”陳明負責收集情報嘛,每個月的經費還是挺多的。
“吃飯、喝酒、瞟、聽音樂會——”伊萬一臉淳樸。
陳明和宋康、弗朗索瓦都翻白眼,瞟也就算了,聽音樂會——
長得跟頭熊似的,聽音樂會怕是要睡著吧。
“找幾個你熟悉的光頭,讓光頭去對付這些家伙——”陳明放棄交流,簡直對牛彈琴。
英國光頭!
這也是個有悠久文化歷史的群體,名聲介乎于意大利黑手黨和美國嬉皮士之間。
要收集情報,對象肯定是三教九流,結交上流社會有陳明、弗朗索瓦長袖善舞,伊萬也有伊萬的用處,在跟某些特殊群體打交道的時候,陳明、弗朗索瓦還真不如伊萬。
“沒問題,我這就去——”伊萬嘎嘎大笑,墻邊壁爐旁地毯上正睡覺的威廉被嚇了一跳。
這會兒夏天嘛,壁爐沒有點,大概是感覺房間里的溫度有點低,威廉起身轉了個圈,沿著墻邊悄悄溜到陽臺上,找了個陽光明媚的角落縮成團接著睡,很快就睡得四腳朝天。
這姿勢一點也不淑女。
婦女!
“記得換衣服——”宋康沒忘記提醒伊萬不要留下把柄。
“曉得了!”伊萬只是看上去比較傻,要不然也升不到少校。
使館對面,幾十個年輕人已經在這里抗議了一個多月。
從最開始的無人問津,到慢慢開始有人給他們送食物,然后再到現在他們已經可以領薪水了,所以事情不能看表面,如果沒人支持,他們也不可能堅持到現在。
每天只需要喊喊口號鬧鬧事,就有人給錢,這種生活簡直太愜意了,不過這兩天居住在倫敦東郊貧民窟的斯圖爾特很不滿,他覺得每天五先令的收入太少了,再提高個一倍還差不多。
“想想看,我們每天從東郊到斯隆街,乘坐公交車單程需要六個便士,兩趟就是一個先令,我們還得每天努力工作——”斯圖爾特想盡快攢夠一個英鎊,那樣就能去找心儀已久的女士一親芳澤,按照每天五先令來算,其實很容易湊到,可是斯圖爾特每天下班了之后要去酒吧喝酒,有時候還會小賭怡情一下,于是錢總是湊不夠。
“你還每天努力工作?哈哈哈哈——”同樣來自東郊的查理哈哈大笑,旁邊幾個同伴也馬上大笑起來。
這些人都是沒有工作的年輕人,他們的生活中缺少樂趣,所以有時候一個不怎么好笑的笑話,就能讓他們開心一整天。
“我們的薪水確實低了點,畢竟我們有可能會遭到南部非洲人的報復——”來自南區的弗蘭克冷靜,他在世界大戰中失去了一只眼睛,英國政府給的那點撫恤金連填飽肚子都不夠,因為身體缺陷,又找不到其他工作,所以只能在這兒混飯吃。
正因為參加過世界大戰,所以弗蘭克總是很擔心,在場所有人,數他最了解南部非洲人的有仇必報。
這個擔心不僅僅是弗蘭克才有。
所以弗蘭克的話音剛落,剛才還很開心的同伴們都沉默下來。
“不用擔心,這里是倫敦,戴維先生絕對不會允許那種事發生。”查理對戴維有信心,戴維就是那個每天傍晚過來發薪水的家伙。
查理也不知道戴維來自哪里,不過這個人出手大方,所以查理才不在乎戴維是為誰工作。
對于查理他們這些所謂的“貧民”來說,活著已經拼盡全力,沒有選擇的余地。
查理的話音剛落,遠處一群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家伙氣勢洶洶走過來。
看清楚領頭的人之后,查理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領頭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壯漢,同樣是參加過世界大戰的老兵,世界大戰結束后經營建筑材料發了財,在倫敦東郊是人盡皆知的教父級人物。
不過查理現在有戴維撐腰嗎,所以查理就很勇敢地迎上去。
“丹尼爾,你來這里干什么?”查理身邊畢竟有幾十號兄弟,這給了他一個錯覺,讓他以為他有跟丹尼爾對話的資格。
丹尼爾沉著臉不說話,他穿著光鮮的禮服,手里拿著一根文明杖,頭上戴著絲綢禮帽,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這是在一次街頭火并中留下的。
查理頓時有不好的感覺涌上心頭,雖然身邊有幾十個兄弟,但是查理卻沒有絲毫安全的感覺。
“丹尼爾,你想干什么?”查理已經感覺到危險。
“干什么?呵呵呵——”丹尼爾獰笑,查理還沒有反應過來,丹尼爾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把锃光瓦亮的手槍,頂在查理的腦門上。
然后丹尼爾就哈哈大笑:“兄弟們,干死這幫小崽子,這塊地盤現在歸我們了——”
跟隨丹尼爾過來的幾十個小弟瞬間狂暴,他們從懷里掏出各種短棍,砍刀,向驚慌失措的小年輕們沖過去。
小年輕們哪見過這種陣仗,發一聲喊四散而逃,真的就是烏合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