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準石油降價之前,阿丹公司利潤雖然在所有石油公司中最高,其他石油公司也不是活不下去。
標準石油降價打開了石油行業惡性競爭的潘多拉魔盒,阿丹公司受到的影響不大,其他石油公司都在苦苦支撐,再想回到以前的那種狀態已經不可能。
羅克不管石油行業的惡性競爭,反正阿丹公司的利益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新年過后,南部非洲正式開啟大規模基礎建設,先從奧蘭治河開始。
“我們要在奧蘭治河流域修建四座大型水庫,工程持續時間大概五年左右,所有項目全部完成后,德蘭士瓦的電力危機將最大程度得到解決,同時奧蘭治河全流域,在旱季也將獲得充分的水資源供應,受益人群或將達到數百萬,每年產生的利潤將達到十億蘭特以上。”歐文向羅克和溫斯頓匯報,溫斯頓每天多半時間都在正義宮,簡直把正義宮當成了自己的辦公室。
羅克表示煩得很,現在才體會到黑格的好處。
黑格當總督的時候,一個月都不見得來正義宮一次,羅克樂得和黑格相安無事。
溫斯頓的野心,明顯比黑格更大,仗著和羅克關系好,天天呆在正義宮,對南部非洲的了解逐漸加深。
“四座大型水庫,這得投資多少錢?”溫斯頓當首相的時候,英國可沒有這么大手筆。
“一分錢都沒花!”羅克很得意,要在資本主義國家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
英國的情況,和南部非洲有所不同,水庫這種大型基礎設施,多半要依靠社會資本的力量才能實現。
這也是沒辦法,自由貿易嘛,政府不能對經濟進行太多干預,斯坦利·鮑德溫上臺后,對英國電力供應銳意改革,依靠的也是私人資本,政府并沒有直接投資,實際上也是換湯不換藥。
資本投資是需要利潤的,所以會最大程度榨取最后一個銅板。
南部非洲不一樣,奧蘭治河的四座水庫,雖然也有私人資本的參與,但是資金主體是南部非洲聯邦政府以水庫未來利潤為抵押,從銀行獲得的。
這就保證了聯邦政府對水庫的絕對控制權,等奧蘭治河和贊比西河的水庫全部建成后,南部非洲電力領域,聯邦政府就將擁有最大程度話語權,到時候電賣多少錢就是聯邦政府說了算,而不是私人電力公司說了算。
雖然現在南部非洲最大的私人電力公司,就是羅克名下的尼亞薩蘭電力公司。
“為什么?”溫斯頓無法理解,大概在他看來,即便羅克不想賺錢,把電力公司控制在自己手里,能為南部非洲更好的提供服務。
“平衡!”羅克的答案簡潔明了。
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這句話放在哪兒都適用,看看現在的美國就知道,自由貿易帶來的后果同樣是極為嚴重的,整個國家最終都會被資本綁架。
國家壟斷也不行,這一點羅克同樣深有體會,只有有序的競爭才能促進社會進步。
羅克理想的模式就是平衡,政府確立規則,企業相互競爭,把目標從盈利,轉移到為客戶提供更好的服務上,雖然這在一定程度上違背了經濟學原理,但是只要堅定不移的執行下去,南部非洲必定能在國際競爭中獲得巨大優勢。
具體到水庫上,電力基礎設施的重要性不需要強調了,德州爆發能源危機,電價暴漲60倍,這就是私人壟斷電力的后果。
羅克的理想方式是,聯邦政府以一個合適的價格從電力公司收購電力,然后再統一對外供應,電力公司想賺錢,那就努力提升技術水準,降低電價成本,這樣才能形成穩定的電力供應體系。
“這樣的話,電力公司為了節約成本就會壓榨員工,到時候怎么辦?”溫斯頓努力找茬。
“你當勞動仲裁部門是吃白飯的?”羅克早有預防。
“那萬一勞動仲裁部門和電力公司相互勾結呢?”
“那勞動仲裁部門和電力公司就隨時準備接受布拉德辦公室的調查——”
溫斯頓終于閉嘴。
羅克的方式肯定不是最好的,可是哪兒有完美的方式啊,實施過程中發現問題及時調整就是了,怕的不是出問題,而是出了問題視而不見。
這方面大英帝國又是個中翹楚,年初——不是年初了,時間已經來到1927年,真·日月如梭——去年英國爆發的煤炭工人大罷工,英國政府就視而不見,對煤礦工人不管不問,直到煤礦工人彈盡糧絕,不得不接受礦場主的苛刻條件。
就這工黨還有臉代表英國工人的利益,煤礦工人罷工的時候,工黨沒有積極協調解決問題,而是忙著用小恩小惠收買人心,這種行為壓根不是蠢,就是紅果果的壞。
羅克和溫斯頓激烈討論的時候,巴蘇陀蘭山區,克里斯蒂安建筑公司的筑路工人正在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這句話放在南部非洲同樣適用。
巴蘇陀蘭是南部非洲最落后的州之一,基礎設施嚴重不足是巴蘇陀蘭的最大制約。
和礦產資源豐富的德蘭士瓦不同,巴蘇陀蘭境內沒有可開發的礦產資源,人口稀少,經濟落后,巴蘇陀蘭州政府每年還需要聯邦政府的撥款,才能勉強維持收支平衡。
奧蘭治河的大部分水源都來自巴蘇陀蘭,四個水庫,巴蘇陀蘭境內有三個,修建水庫需要大量建筑物資,要把這些物資送進山里,首先要修路。
為了修建水庫,克里斯蒂安建筑公司調集了近兩萬工人,其中絕大部分都來自南部非洲聯盟成員國,也有部分來自印度。
山區條件非常艱苦,環境惡劣,要在崇山峻嶺里修建公路,難度可想而知。
好在還有河道可以利用,巴蘇陀蘭境內河流眾多,這為克里斯蒂安建筑公司提供了一些便利條件。
“糟透了,一艘水泥船在法爾河傾覆,4人死亡,12人失蹤,河道也被堵塞,我們必須盡快疏通河道,把船撈出來——”運輸船隊的負責人是來自羅德西亞的喬納森。
“那就快點去撈,我不管你怎么做,一定要保證物資供應。”整個項目的負責人是來自尼亞薩蘭的謝縉。
謝縉畢業于尼亞薩蘭大學建筑學院,這所學院是現在尼亞薩蘭建筑大學的前身。
謝縉畢業后直接來到克里斯蒂安公司工作,先后參與過圣洛克、羅安達港,以及法瓦爾特鋼鐵集團搬遷工作。
謝縉是個果斷強硬的人,對待工作的態度一絲不茍,從不接受手下的任何借口。
“我知道,我知道,工程隊已經在撈了,如果撈不出來,就把船炸掉,絕對不會影響工作進度——”喬納森知道謝縉的風格,壓根就沒想找借口。
“這已經是咱們開工之后的第幾起意外事件了?第十起?還是第十一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已經損失了116個人——哦,不對,是117個——”負責后勤的是同樣來自尼亞薩蘭的陶勇。
陶勇和謝縉是同學,兩個人是好朋友,還是兒女親家,謝縉的女兒已經和陶勇的兒子訂婚,只等成年之后就會完婚。
建筑公司嘛,就算安全設施再完善,意外也無法避免。
尤其是克里斯蒂安公司,要是那一年死亡人數沒有到一百,陶勇和謝縉感覺都不習慣。
即便如此,巴蘇陀蘭的環境也實在是太惡劣了,在已經發生的悲劇中,居然有工人是在河邊喝水的時候,直接被鱷魚拖進河里活活吞掉,雖然后來鱷魚被打死,工人也已經死亡多時。
除了這種被鱷魚吞掉的,還有從山上失足摔死的,被山上滾落的石頭砸死的,更有打炮眼炸山的時候被炸藥炸死的,等等等等——
反正就是各種各樣的意外都有。
“這也是沒辦法,我們的任務是保證工作進度,除此之外,我們能做到的不多——”謝縉心堅如鐵,死幾個人算什么,南部非洲前段時間跟美國打嘴炮,報紙上公然宣稱,美國太平洋鐵路,每一根枕木下都埋著一個華工的尸體。
南部非洲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南部非洲報紙都這樣公開報道了,美國的報紙當然也會公開還擊。
在南部非洲,每一根鐵路枕木下,同樣埋著一個布爾人的尸體。
這就是污蔑加夸張,布爾人一共才幾個人,全埋進去都不夠。
估計美國的報紙是想寫非洲人,結果手滑就成了布爾人,這絕對不是污蔑南部非洲對布爾人進行有計劃的種族屠殺。
美國要是真敢這么說,那南部非洲也有話說,咱們不如聊一聊美國的印第安人。
陶勇還沒來得及說話,謝縉的秘書霍華德急匆匆跑進來。
“先生,普里斯卡發生意外,大約150名印度裔工人逃走,安保人員正在追捕,據說有印度人里應外合——”霍華德匯報的信息讓謝縉措手不及。
南部非洲是有印度裔的,第二次布爾戰爭之前就有,聯邦政府成立后,很多印度裔離開南部非洲,依然有部分印度人選擇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