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浦·斯諾登1906年當選為工黨議員,世界大戰期間因為反對征兵失去議員席位,現在又重新回到國會,是拉姆齊·麥克唐納的堅定支持者。
拉姆齊·麥克唐納組閣時,任命菲利浦·斯諾登為財政大臣,這也是個充滿爭議的人,他是工黨的創始人之一,有人認為菲利浦·斯諾登是工黨最大的叛徒。
巧了,拉姆齊·麥克唐納也曾被認為是工黨最大的叛徒,1931年拉姆齊·麥克唐納第二次組閣,然后拉姆齊·麥克唐納和菲利浦·斯諾登一起被工黨開除。
現在這倆一個是工黨的黨魁,一個是工黨的創始人。
“那么我們應該怎么辦?”奧斯瓦爾德·摩茲利不知如何是好,在英國想要宣傳什么東西,泰晤士新聞集團無論如何都繞不過。
“去找《每日電訊報》,或者《晨郵報》,甚至《工人周報》也可以,這是一場訴訟,更是一場戰爭,我們必須,也必定會贏的最后的勝利。”拉姆齊·麥克唐納言之鑿鑿,他之前擔任過記者,也是一位演說家。
“別抱太大希望,泰晤士新聞集團可不好對付。”拉姆齊·麥克唐納的好友,同為國會議員的J·R·克萊因斯并不樂觀。
“結果不重要,我們要的是過程,只要更多的人知道我們做了什么,我們就已經贏得了勝利。”拉姆齊·麥克唐納微笑,這場訴訟,工黨已經立于不敗之地,如果倫敦地方法院判決勞工聯合會敗訴,那恰恰說明工黨才是唯一真正為工人爭取利益的群體。
事實證明,在工黨聲望大漲的情況下,愿意捧場的媒體還是不少,第二天開始,關于這場訴訟的新聞就逐漸多起來。
“大新聞,大新聞——拉姆齊·麥克唐納先生領導的工黨正式向法瓦爾特鋼鐵集團宣戰,這是工人對資本家之間的戰爭,拉姆齊·麥克唐納先生宣稱,他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的墓地,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報亭老板的聲音充斥著街頭,《每日電訊報》頭版頭條黑體加粗:我們要和南部非洲開戰!
就在《每日電訊報》旁邊,《泰晤士報》的頭版頭條則是:德國拒絕支付賠款,法軍重返魯爾。
法國重新占領魯爾,那就意味著“道威斯計劃”無法繼續執行。
可是誰在乎?
倫敦人才不在乎海峽對岸的法國人有多生氣,南部非洲曾經是英國的殖民地,現在英國要和南部非洲開戰,難道南部非洲會變成第二個美國?
這種新聞才能更好的滿足英國人對八卦的熱衷好吧。
“給我來一份。”《泰晤士報》的年輕主編張逸支付了一便士,拿走了一份《每日電訊報》,然后又上了一輛車鈴丁零當啷作響的電動公交車。
真的是電動,神奇吧,1923年的電動公交車,而且還是南部非洲生產的!
和一向以“公正、嚴肅”著稱的《泰晤士報》不同,《每日電訊報》的編輯果然是毫無節操,把一場目的只是為了吸引眼球,并不是真正為工人發出聲音的訴訟,形容成自從工業革命以來最偉大的利益訴求。
《每日電訊報》的編輯在新聞中用極富煽動性的語言描述了南部非洲商品在英聯邦的泛濫,把南部非洲企業描述成殖民時代的奴隸工廠,南部非洲企業家自然就成了殘暴無情的奴隸主《每日電訊報》的編輯不僅對南部非洲企業進行口誅筆伐,同時還號召英國人拒絕南部非洲商品,作為對南部非洲企業的懲罰。
“拒絕南部非洲商品,怎么可能——”張逸坐在辦公桌前冷笑,隨手把剛買的《每日電訊報》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拒絕——
怎么拒絕?
《每日電訊報》的編輯罔顧了一個事實,越是普通人,對物美價廉的南部非洲商品依賴越嚴重。
別的不說,如果沒有南部非洲食品的涌入,英國有很多家庭根本無法撐過世界大戰,以及后來的經濟危機。
沒有南部非洲的羊毛,英國的高檔紡織品,還會維持在一個讓普通人承擔不起的程度。
沒有南部非洲的石油,英國汽車的普及速度就不會這么快,說不定張逸上班還要乘坐馬車,別忘了這里是倫敦。
沒有南部非洲的鋼鐵,英國普通家庭可能還在使用木桶。
甚至連英國國菜之一的炸薯條,使用的都是南部非洲土豆。
拒絕?
除非英國回到蠻荒時代!
“看到今天《每日電訊報》的消息了嗎?”張逸的同事威廉姆斯是純粹的倫敦人,他總是衣著整齊,一身黑色的條紋西裝,皮鞋锃亮,胸前還掛著懷表的表鏈,就像金融街的那些銀行經理一樣光彩照人。
張逸沒說話,看了眼垃圾桶,然后起身去倒咖啡。
哦,不好意思,咖啡也是南部非洲生產的。
威廉姆斯剛剛泡的茶同樣是南部非洲生產的。
甚至連張逸和威廉姆斯用的杯子都是南部非洲生產的。
所以拒絕?
“哈哈,你做得對,垃圾桶就是《每日電訊報》最好的歸宿——”威廉姆斯哈哈大笑,《每日電訊報》銷量雖然比《泰晤士報》高一些,影響力卻不能相提并論。
但是有一個問題,《泰晤士報》是在上流社會影響力更高,而《每日電訊報》針對的則是平民階層。
所以《泰晤士報》對《每日電訊報》還是很重視的。
“先生們,請到會議室開會。”總編的助理貝爾是個有著一頭金發的女孩,去年剛從尼亞薩蘭大學畢業。
“今天的天氣怎么樣?”張逸問的問題看似不著調。
“總編心情不太好——”貝爾知道張逸在問什么。
會議室陰云密布,身為資深主編,張逸有資格做在圓桌旁,墻邊的椅子上做的是攝影記者和文字記者,實習生連位子都沒有,只能站著聽。
總編盧梭·克拉克森看上去超過六十歲,實際上還不到五十,他身材瘦小,留著一幅滑稽山羊胡,戴一副幾乎遮住半張臉的無框圓眼鏡。
盧梭·克拉克森之前擔任《泰晤士報》南部非洲分社總編,去年剛剛被調到倫敦主持工作,他是個很嚴肅的人,對待工作認真負責,工作態度雷厲風行,容不得屬下有任何懈怠。
“你們應該都看到了《每日電訊報》的報道,怎么樣,有什么感覺?”盧梭·克拉克森是法裔南部非洲人,英語也很標準,他同時精通漢語和布爾語。
“簡直荒唐!”
“可笑的言論!”
“嘩眾取寵!”
編輯和記者們議論紛紛,實習生們很明智的不發表意見。
“張,你覺得呢?”盧梭·克拉克森對張逸還是很重視的,張逸也是盧梭·克拉克森從南部非洲來到倫敦,唯一帶來的主編。
“《每日電訊報》的報道看上去很可笑,不過給我的感覺似乎另有目的。”張逸很細心,新聞嗅覺也很敏銳,這就是盧梭·克拉克森重視張逸的原因。
“是的,先生們,不要忽視《每日電訊報》的報道,他們是在為工黨造勢,我們必須做點什么,不能讓輿論影響到下半年的選舉。”盧梭·克拉克森直言不諱,別看英國的媒體每天都喊著言論自由,實際上所有的報社都是有立場的,有的是為保守黨服務,有的是自由黨服務,有的則是為英鎊服務。
“不好辦啊,《每日電訊報》雖然是為工黨造勢,可是卻打著為工人發出聲音的旗號,如果我們這時候持反對態度,那就等于是站在工人的對立面。”副總編亞歷山德拉·菲爾德眉頭緊皺,《泰晤士報》對底層民眾的影響力本來就不如《每日電訊報》,如果再站到工人的對立面,那對《泰晤士報》的聲譽絕對會造成重大影響。
“我們可以注意方式,《每日電訊報》把報道的重點放在南部非洲企業對本土企業的沖擊,我們可以把重點放在南部非洲商品上,正是因為南部非洲商品的輸入,本土這些高高在上的企業才不得不正視民眾的需求,而且南部非洲商品物美價廉,如果我們抵制南部非洲商品,那么就會回到錯誤的道路上。”張逸剛才已經有了思路,如果不是這個突如其來的會議,張逸沒準已經寫成稿件。
“不錯的想法,繼續——”盧梭·克拉克森鼓勵,張逸說的很正確,但是還不夠。
“要增加對鋼鐵工人的采訪,把視線轉移到工人和本土鋼鐵企業之間的矛盾上——”
“或許我們可以試著去找找保守黨或者自由黨,我們如果站在工黨的對立面,那可是為保守黨或者自由黨說話——”
“要不要去采訪倫敦地方法院的法官,聽聽他們怎么說?”
“呵呵,采訪法官這種事可以讓《每日郵報》的記者們去,他們最擅長了——”
和偏政治的《泰晤士報》相比,《每日郵報》針對的群體和《每日電訊報》差不多,在底層的影響力也更大。
《每日電訊報》記者最擅長的是跟蹤,也就狗仔的前身。
ps:今天是冬至,兄弟們不要忘記吃餃子——今天開始就進九了,兄弟們也別忘了加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