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五夜的連續炮擊,給了英軍官兵盲目的樂觀,他們就像是郊游一樣向德軍的陣地走去,排著整齊的隊形,踩著鼓點唱著歌,根本不像是作戰。
德軍的機槍手欣喜若狂,他們只要扣動扳機就行了。
英軍確實是像“波浪”一樣發動進攻,然后又像打在懸崖上的浪花一樣變得支離破碎,一名德軍士兵戰后回憶說:我們吃驚的看著他們前進,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現象——我們只需要開槍、裝彈、再開槍、再裝彈,他們成百上千的倒下,我們不需要瞄準,朝著他們就射。
英軍投入的部隊是如此之多,在有些地段,部隊根本無法展開,士兵們擁擠在一起,在德軍陣地前鐵絲網的缺口處進退不得,有三個英軍騎兵師都沒有來得及投入戰場,戰斗就以一地狼藉匆忙結束。
在第一天的進攻中,德軍的射手最后不愿意開槍,任由失魂落魄的英軍士兵拖著鬼哭狼嚎的傷員撤出戰場,重傷員無法撤走,繼續向德軍開槍。
德軍被迫還擊,戰場中間的“無人區”遺留下超過兩萬具尸體。
索姆河戰役的進攻共分為三部分,中路也左翼是由英軍負責,右路是由福煦率領的法軍部隊負責。
中路和左翼在第一天的進攻中都沒有什么進展,右翼反而有了突破,福熙和亨利·羅林森的教條主義不同,法軍在之前和德軍的戰斗中吸收了足夠多的經驗,憑借火炮的破壞力,法軍接連突破了德軍的兩道防線,但是因為兵力不足,沒有形成戰略上的突破。
當天晚上,德軍的預備隊趕上來填補了缺口,戰線重新穩定下來。
羅克在索姆河戰役發起的第三天接到基欽納的電報,要求羅克馬上返回倫敦。
雖然羅克不知道基欽納的目的,但是羅克隱隱約約感覺到,基欽納的召見肯定和英國遠征軍第一天的傷亡有關。
雖然英國有遍布全球的殖民地支撐,戰爭潛力遠遠大于德國,但是以索姆河戰役第一天的速度消耗下去,英國也消耗不起。
羅克來到倫敦的時候已經是六月十七號,短短十天內,戰爭又有了新的進展,不是在西線,西線的凡爾登和索姆河依然是絞肉機,英法聯軍和德軍都在血肉磨坊中掙扎,取得突破的是英吉利海峽和加利西亞,就在索姆河戰役發起的同時,日德蘭海戰爆發,俄羅斯也向加利西亞的奧匈帝國發動進攻,這兩個戰場都取得了讓人滿意的成績。
日德蘭海戰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唯一的一次大規模海戰,世界大戰爆發后,德國公海艦隊躲在軍港里不敢出門,德國上下都非常失望。
德國海軍迫于威廉二世的壓力,主動出港尋找機會和英國海軍決戰。
英國本土艦隊司令約翰·杰力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但是德國海軍表現出超常的戰斗力,英國皇家海軍在日德蘭海戰中損失了三艘戰列巡洋艦,三艘巡洋艦,八艘驅逐艦,皇家海軍傷亡6.2萬人。
與之相對的是,德國公海艦隊損失了一艘戰列艦,一艘戰列巡洋艦,四艘輕型巡洋艦,以及五艘驅逐艦,傷亡僅僅2500人。
雖然德國海軍的損失較小,但是從此,德國海軍失去了和英國海軍作戰的勇氣和信心,自此之后一支沒有大規模海戰爆發,直到世界大戰結束。
和日德蘭海戰相比,俄羅斯帝國在加利西亞取得的勝利更加輝煌。
阿列克謝·布魯西諾夫確實是個天才指揮官,兩次納拉奇湖戰役的失敗并沒有讓尼古拉二世收手,尼古拉二世要求阿列克謝·布魯西諾夫繼續進攻,一定要去的類似君士坦丁堡一樣的勝利。
尼古拉二世好像忘記了,君士坦丁堡的勝利并不是俄羅斯帝國部隊獲得了,當初俄羅斯帝國的第11集團軍也是在君士坦丁堡損失慘重,之所以能得到君士坦丁,完全是因為俄羅斯帝國對英國的訛詐。
阿列克謝·布魯西諾夫沒有愚蠢到在納拉奇湖發動第三次戰役,而是將突破口放在加利西亞,他組織的戰役不僅富有想象力,而且充滿攻擊性,俄羅斯帝國部隊在寬闊的戰線上發動進攻,阿列克謝·布魯西諾夫將預備隊安排的位置很靠前,一旦發現奧匈帝國部隊的薄弱環節,阿列克謝·布魯西諾夫就會毫不猶豫的投入預備隊。
在阿列克謝·布魯西諾夫的指揮下,世界大戰爆發后節節敗退的俄羅斯帝國打出神一樣的表現,奧匈帝國的第四集團軍全線崩潰,超過一半的士兵被殺,死亡人數超過7.1萬人,三天之后,阿列克謝·布魯西諾夫抓獲了超過30萬奧匈帝國俘虜,又過了三天,奧匈帝國的傷亡數字,達到總兵力的將近一半。
和日德蘭海戰、俄羅斯帝國部隊的表現相比,英法聯軍的表現拙劣而又愚蠢,凡爾登戰役爆發以來法軍已經傷亡超過30萬,索姆河戰役的第一天英國遠征軍傷亡超過六萬,換成羅克是基欽納,羅克也會著急上火。
來到倫敦之后,基欽納第一時間召見羅克,直截了當的詢問羅克對于索姆河戰役的看法。
“笨拙的指揮,教條的進攻,英國擁有雄獅一樣的士兵,但是卻被一群猴子領導——”羅克毫不客氣,這個形容不是出自羅克之口,在《泰晤士報》的記者詢問首相阿斯奎斯對于索姆河戰役的看法時,阿斯奎斯脫口而出。
索姆河戰役的慘重損失,給阿斯奎斯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平心而論,英軍在索姆河戰役中的表現,和阿斯奎斯沒有直接關系,但是黑格是阿斯奎斯任命的總司令,所以黑格表現不好,阿斯奎斯要為黑格負責。
現在國會已經有人提議,阿斯奎斯必須為索姆河戰役負責,英國原本有機會避免這一切,卻因為某些人的頑固,導致遠征軍不得不遭受重大傷亡。
這里的“機會”,指的就是羅克。
“我不是讓你說這個,我是問你,如果讓你指揮索姆河戰役,你會怎么做?”基欽納不加絲毫掩飾,羅克能夠感受到基欽納的心情,黑格和亨利·羅林森辜負的不是某一個人。
“我會把兵力集中在重點區域突破德軍的陣地,即便無法突破德軍陣地,也會將附近的德軍吸引到重點進攻區域,這樣其他地區就會出現機會——而且我不會讓士兵排著整齊的隊形唱著歌走向死亡,這是作戰,又不是參加宴會——我聽說戰爭部送了新的武器到索姆河,但是去沒有參加戰斗,為什么?就因為新武器不受指揮官喜歡?簡直荒謬!”羅克滔滔不絕,要吐槽黑格,羅克能說一天一夜。
基欽納眉頭緊皺,曲著手指有節奏的敲桌子,他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憂慮,戰爭讓他操碎了心。
“洛克,這段時間不要離開倫敦,你先回去休息吧——”基欽納并沒有多說什么,這可以理解,畢竟基欽納的每個決定,都關系到大英帝國的命運。
更何況,在要不要更換英國遠征軍總司令這個問題上,或者是新的英國遠征軍總司令人選,基欽納現在恐怕并沒有發言權。
“好的,保重——”羅克告辭的時候,看著基欽納感覺有點心慌,但是卻不知道為什么。
離開戰爭部,羅克轉身去了軍需部,溫斯頓剛剛逃過一劫,索姆河戰役中的炮彈問題沒有溫斯頓的責任,現在的炮彈,都是勞合·喬治在任期間下的訂單。
溫斯頓的話題當然也離不開軍需,尤其是炮彈的質量。
“我知道,我知道,尼亞薩蘭生產的炮彈什么時候出現過問題?你跟我說這個,不如去找英國本土的軍火商。”羅克也是逃過一劫,世界大戰爆發后尼亞薩蘭兵工廠的規模同樣翻了兩番,新招募的工人也都是沒有經驗的新人。
“你別滿不在乎,這一次的事我可以壓下去,下一次就沒有這么容易了。”溫斯頓還是做了工作的,要不然他和羅克也不可能輕易脫身。
“現在主要的問題不是炮彈,而是怎么遏制某些不受控制的家伙。”羅克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炮彈上,黑格才是所有矛盾的核心。
“黑格的問題以后再說,你知不知道國會已經有人提議把訂單給美國人?也就是德國的潛艇太囂張,要不然尼亞薩蘭能得到這么多訂單?”溫斯頓很不滿的揮著他的小胖手,羅克突然想起來和基欽鈉告辭時為什么會心慌。
另一個時空,基欽鈉就是在乘坐軍艦前往俄羅斯時船只沉沒,基欽納意外身亡。
“基欽納元帥最近有沒有前往俄羅斯的計劃?”羅克隨口問。
“當然有,下個星期基欽納部長就要前往俄羅斯參加部長聯席會議,這和你有什么關系——”溫斯頓還不知道即將發生什么。
羅克不廢話,站起身拿起帽子就走。
“洛克,我還沒說完!”溫斯頓跳著腳大叫。
“等我回來再說!”羅克頭都不回,和炮彈質量這種雞毛蒜皮相比,基欽納的生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