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先生在《華蓋集》里說: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羅克重生的時候,《華蓋集》已經從課本里被刪除了,或許花團錦簇的盛世繁華不再需要魯迅的投槍和匕首,但是勇敢和憐憫這些感情卻值得永遠擁有。
身穿鐵灰色制服的官兵占領了君士坦丁堡,但是君士坦丁堡人卻并不懼怕身穿鐵灰色制服的士兵,因為他們知道,這些身穿鐵灰色制服的士兵雖然背著上了刺刀的步槍,但是他們卻不會濫殺無辜,他們人人兜里都裝著打火機,但是卻不會搶完東西之后再放把火,把君士坦丁堡人最后的希望都一把火燒光。
他們更不會侵犯婦孺,相反看到背著孩子在廢墟里找食物的女人,還會從背包里掏出罐頭或者巧克力等等價值不菲的食物遞過去,他們勇敢,他們仁慈,他們冷漠而又溫暖,兇殘而又善良,這么多矛盾的形容詞集中到他們身上卻不讓人感覺荒誕,在戰后混亂失控的城市里,他們比城市角落里的暴民更讓人信任。
這就是戰爭的荒誕之處,對待平民,政府城市的遠征軍士兵反而比城市內的奧斯曼人更值得信任。
被兩名士兵抓住要帶走的女孩,就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身穿鐵灰色制服的官兵身上,其他的奧斯曼男人敢怒不敢言,他們懼怕深褐色軍裝官兵的步槍和刺刀,君士坦丁堡被攻破的時候,勇敢地奧斯曼男人都已經戰死,剩下的都是懦夫。
雙手被抓住的女孩哭喊著拼命掙扎,她想掙脫士兵的鉗制,不停地用腳踢,試圖勾住任何可以勾住的東西,似乎這樣就能擺脫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
“哈哈哈哈——不要掙扎了,待會兒我會給你一個面包,如果你能讓我滿意的話——”大胡子士兵在仰天狂笑。
“嘿嘿嘿嘿——我覺得越掙扎越好,要不然就跟尸體一樣,沒有任何樂趣可言——”小胡子士兵的話簡直令人作嘔,其他第29師官兵卻都哈哈大笑起來。
“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別讓他們帶走我,擺脫,看在上帝的份上——”女孩聲音凄厲,會說英語,這說明女孩的出身很不錯,平民沒有學習英語的條件。
“哇哈哈哈哈——居然還會英語,你是不是在倫敦上過女校?”一名看熱鬧的第29師士兵驚訝極了,不過他并沒有制止。
“撿到寶了,居然還是女校的學生——”小胡子士兵狂笑著突然把女孩扛起來,用力在女孩的臀部打了一巴掌,少尉也在笑吟吟的看著,按照英軍的傳統,軍官在分贓的時候有優先挑選權。
所以——
“夠了!”韋爾森終于發話,不過并沒有引起第29師官兵的注意。
馬上就有兩名鐵灰色制服士兵上去把女孩搶下來,搶的過程中不免和小胡子士兵產生了一些身體接觸。
“你們特么干什么?先來后到懂不懂——”小胡子士兵捂著臉又驚又怒,他還以為是分贓不均呢。
“這個女孩是我們的工人,你們不能就這么帶走,我們少尉先生讓你住手你特么沒有聽到嗎?”早就忍無可忍的華裔士兵手里拎著鋼盔,跟自己人動手,工兵鏟有點過分,鋼盔是最合適的工具。
這特么也是遠征軍士兵總結出來的經驗,鋼盔打不死人,但是又能給對方造成足夠多的傷害。
“特么你們第11師的少尉,管不著我們第29師的士兵。”小胡子士兵據理力爭,在場第11師官兵人多勢眾,第29師官兵勢單力孤,君子動口不動手。
“少尉還管不著你個士兵?你特么是飄了——”拎鋼盔的士兵破口大罵,動手能力強,嘴炮也是無敵。
兩個士兵吵架的時候,兩邊的軍官都不說話,29師少尉冷冷的看著眼神同樣冷冰冰的韋爾森,一個殖民地軍官敢這么囂張?
在老子占領的地盤上,你個撿便宜的也敢這么囂張?
“少尉先生,我會向你的長官投訴你的。”29師少尉撂狠話。
“隨便,這里是我們的防區,你們第29師的防區不是在海峽對面嗎?”韋爾森不怕,現在的防區并不固定,撈過界也很正常,為了一個奧斯曼女孩,第29師師長高夫還能和羅克翻臉不成。
就這點破事兒,估計到了營長那個層面就會被直接壓下去,根本不會鬧起來,這也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兒,鬧出去了大家一塊丟人。
丟的還是特么大英帝國的人。
29師的幾名官兵在鐵灰色制服的一陣哄笑聲中狼狽而去,回過頭來韋爾森沒忘記關心在地上卷成一團嚎啕大哭的奧斯曼女孩。
“我已經失去了家庭,我也不敢回家,我的家里現在什么都沒有了,阿迪夫叔叔被人殺死了,澤內普姐姐被穿深褐色衣服的人搶走,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劫后余生的女孩驚魂未定,梨花帶雨的樣子實在是楚楚可憐。
“我們需要有人幫我們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湯米馬上湊過來,聲音里期待得很。
“我會做飯、我會洗衣服、我也會打掃衛生——”女孩馬上抓住機會,不過聲音里明顯心虛得很:“——我——我不會可以學——我學東西很快的——扎德老師經常夸獎我——”
哦,扎德,這個詞嚴格來說不是人名,而是類似德國人名字里的“馮(von)”,和荷蘭人名字里的“范(van)”,以及法國人名字里的“德(de)”一樣,是某些特殊群體人名中的一部分。
扎德在奧斯曼人中,是具有顯赫背景家族才能使用的姓名后綴。
請得起大家族成員當老師的家庭,估計也挺顯赫的。
湯米說的沒錯,韋爾森所在的連隊確實是需要有人幫忙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于是韋爾森返回城堡的時候,就帶上了二十多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臉上還抹著鍋底灰的女孩。
戰爭期間,東西方女性在這個問題上都一樣,往臉上抹鍋底灰都是常規操作,就跟士兵們在戰場上都會裝死一樣。
士兵在戰場上裝死,也是往臉上抹血,理由就跟女人往臉上抹灰相同。
女孩們的到來,城堡內外馬上就充滿了令人快活的氣息。
魯伊斯頭疼極了,人上一百啥人都有,一百多人的連隊,縱然是遠征軍司令部三令五申,也難免會有違法亂紀行為發生,這要是真的鬧出任命,魯伊斯也要受牽連。
但是明顯不能把這些女孩再送出去,先不說她們回去之后,會不會被亂軍糟蹋,恐怕城市里的奧斯曼人也不會放過她們。
就跟魯迅先生說的一樣,現在君士坦丁堡里的奧斯曼男人,面對遠征軍唯唯諾諾低眉順眼老實溫順的很,面對這些女孩,他們就會瞬間狂化成半獸人。
或者是獸人。
其實城堡里也有女人,軍醫官瑪莉亞和兩名護士都是女人,在聽說了這些女孩們的悲慘遭遇之后,瑪莉亞和兩名來自南部非洲的護士母性頓時泛濫,她們一致要求魯伊斯收留并且保護這些女孩,堅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們。
魯伊斯只能把城堡的整個三樓騰出來,當做這些女孩的宿舍和生活區。
為此,士兵們失去了單間待遇,兩人一個房間。
結果這些個大豬蹄子個個都是賤骨頭,明明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不僅不生氣,還天天排著隊上三樓獻殷勤,理由都很充分不是肚子疼就是頭暈,結果上了三樓不去看病就往女孩們房間里鉆。
還有人裝模作樣坐在二樓懸空的欄桿上彈吉他唱歌,五音不全不說跑調能跑到太平洋,特么也不怕掉下去。
魯伊斯只能加強防御,在二樓和三樓之間安裝鐵絲網,這玩意兒為了增強防御城堡外面多得很,就差沒有埋地雷了。
無論如何,這些命運悲慘的女孩們就在城堡里安頓了下來。
和現在的君士坦丁堡相比,城堡里的生活雖然暗無天日,但簡直就是天堂了,頓頓有水果有肉不說,隔三差五運輸船還會送來司令部配發的軍用品和南部非洲企業捐贈的慰問品。
配發的軍用品沒什么好說的,脂肪太多已經吃膩的午餐肉和紅燒肉罐頭,質地優良裁剪精細但是明顯肥大女孩們穿上跟麻袋一樣的軍裝,牢固可靠堅固耐用但是為了透氣在靠近鞋底位置開了透氣孔一下雨就進水的軍靴,唯一讓女孩們驚喜的是遠征軍連牙膏和牙刷毛巾這些日用品都發,瑪莉亞向上級報告,說城堡里有二十多個女孩之后,運輸船再來的時候,就送來了二十多份洗發水和肥皂、雪花膏等等女孩們離不開的日用品。
一人一份,一份能用半年幾個月那種,洗發水都是滿滿一大瓶。
雖然瓶子是鐵皮打造的,但真的是誠意滿滿。
更大的驚喜是南部非洲企業捐贈的慰問品,這些慰問品五花八門,有些東西在戰爭爆發前的君士坦丁堡都買不到,本來是法瓦爾特鋼鐵公司捐贈的各種不銹鋼發卡最受歡迎,但是在伊特諾捐贈的口紅送過來之后,不銹鋼發卡馬上就失寵。
伊特諾還算有點節制,沒把鱷魚皮手包送過來,要不然這些女孩們非得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