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正在進行中,各種紀念品多如牛毛,聯軍內部交換紀念品也很正常,伊普爾就形成了專門交換紀念品的市場,輪休的官兵會帶著自己的戰利品去市場上擺攤,很多伊普爾周圍的居民也會參與其中。
不得不說,老歐洲殖民全世界幾百年來的積累也確實是雄厚,比利時這樣毫不起眼的國家,在非洲也曾經擁有過兩百多萬平方公里的殖民地,所以市場上的各種戰利品就品類繁雜,來自亞馬遜森林的黃金制品,來自非洲的鉆石,以及來自錫蘭的寶石都很受歡迎。
對于南部非洲遠征軍來說,來自東方的陶瓷和白人看不懂的水墨畫更受歡迎,白人畫畫主要是以寫實的油畫為主,他們理解不了東方水墨表現的寫意風格,也無法感受到方塊字想要傳遞的核心信息,偏偏自從鴉片戰爭之后,東方文物流失到歐洲的不知凡幾,南部非洲遠征軍從上到下,來到法國之后就開始注意這方面的信息。
這種有意識的收集是可以引導的,軍人服務社收購東方文物的價格都比黃金珠寶的價格要高一些,所以這段時間送回南部非洲的東西真的有點多,用來建設兩三個博物館都綽綽有余。
圣誕節當天,11師的陣地上突然聽到從德軍陣地方向傳來《平安夜》的歌聲,一百年前,奧地利鄉村牧師約瑟夫·馬赫和風琴師佛朗茲·庫柏共同創作了這首歌,昨天晚上,英法聯軍和德國的電臺都播放了這首歌,其中一個版本是奧地利歌劇明星奧莉絲·舒曼演唱的,她的兩個兒子都在戰場上,一個在聯軍,一個在德軍。
“平安夜,神圣的夜,寧靜和光輝把圣母圣嬰籠罩——”
唱歌的是一個聲音渾厚的男中音,很明顯受過專業訓練。
這并不奇怪,世界大戰期間士兵的背景很復雜,有奧運冠軍,有大學教授,也有歌劇演員,他們現在都在為自己認為的正義廝殺,和普通士兵一樣。
“多么慈祥,多么溫馨,圣嬰在天佑和平中安睡——”
聯軍這邊也有人才,馬上就有人接著往下唱。
“我想看看是誰在唱歌——”11師第2旅洛城第二步兵團的上士魯伊斯突然站起來。
“你瘋了,德國人會向你開槍的——”下士韋爾森一把拽住魯伊斯。
“不會,今天對于歐洲人來說就像是咱們的新年一樣,沒有人愿意在這一天開槍。”魯伊斯堅持,他也知道這很冒險,但是愿意試一試。
“你可要想清楚,如果德國人開槍——”韋爾森不贊成,給旁邊的二等兵湯米使眼色。
湯米是圣誕節前剛剛來到法國的補充兵,他和魯伊斯、韋爾森共同組成一個戰斗小組。
湯米還沒有來得及去找連長,魯伊斯就放下手中的步槍跳出戰壕。
這實在是很冒險的舉動,魯伊斯剛剛跳出戰壕的時候,韋爾森聽到對面德軍陣地上的歌聲停滯了一下,然后聲音更加洪亮起來,接著一個戴著德軍傳統尖頂頭盔,穿著制式軍大衣,同樣沒有攜帶步槍,高舉雙手的德軍士兵從德軍戰壕里走起來。
吃了這么多次虧,德國人也總算是學乖了,戰壕和遠征軍比起來一點也不差。
這要怪丟失陣地的英法聯軍部隊,如果不是他們丟掉了陣地,德軍根本就不知道南部非洲遠征軍的戰壕構造。
現在好了,認識到戰壕的好處,務實的德國人很快就吸收并且加以改進,以后進攻部隊的傷亡會更大,英法聯軍想贏得勝利會更困難。
現在的陣地,為了便于部隊進攻,戰壕前面并沒有鐵絲網和地雷陣,韋爾森和湯米看著路易斯走出戰壕,然后也放下步槍舉起雙手走出去。
嘴里還唱著《平安夜》,雖然因為心虛有點荒腔走板,傳達的信息還是很確定的。
德軍陣地上也有更多的士兵走出來。
很快,兩支還處于交戰狀態的部隊,在戰地中央碰面。
魯伊斯終于近距離見到了活著的德軍士兵。
唱歌的德國人身材魁梧,滿臉大胡子,他的軍大衣上有血跡和泥土,明顯之前也曾經浴血奮戰過。
大胡子德軍士兵臉上還有擦傷和凍傷,看樣子德軍的保暖措施也不怎么好。
魯伊斯在觀察大胡子德軍士兵的同時,德軍士兵也在用謹慎的好奇眼神觀察魯伊斯。
很快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只有兩米左右,魯伊斯撓撓頭,右手用緩慢的動作伸向胸前的衣兜。
大胡子德軍士兵的身體明顯哆嗦了一下,聲音也開始顫抖。
魯伊斯掏出了一包南部非洲遠征軍配發的香煙。
一大群德軍士兵同時長出一口氣,十幾個人同時噴出白色空氣的樣子簡直滑稽。
魯伊斯遠遠把香煙丟給大胡子德軍士兵。
大胡子德軍士兵手忙腳亂接住,然后一大群德軍士兵就開始瓜分。
特么這包煙是魯伊斯抽過的,不夠分,沒分到的德軍士兵就用很哀怨的眼神看魯伊斯。
馬上就有更多的香煙扔過去。
大胡子德軍士兵扔給魯伊斯一條巧克力,然后掏出一瓶酒先喝一口,然后遞給魯伊斯。
魯伊斯伸手接,可能是因為酒瓶一直被揣在懷里的原因,瓶身并不涼,感覺很溫暖。
魯伊斯打開酒瓶喝了一大口,呲牙咧嘴趕緊吃一口巧克力,然后把酒瓶遞給身邊的韋爾森,從湯米的背包里掏出來一個豌豆罐頭,想了想,又把豌豆罐頭放回去,換了一盒午餐肉。
午餐肉明顯更受德軍士兵的歡迎,十幾個人分一盒午餐肉根本不夠分,很快就有更多的午餐肉遞過去,換回更多的火腿和熏肉,一個瘦瘦小小的德軍士兵居然遞給湯米一瓶啤酒,大冬天的喝啤酒,活該瘦成小雞子。
“你好——”大胡子德軍士兵突然說了一句英語。
會說英語就太好了,氣氛馬上就熱情起來,不知道哪個腦回路清奇的二貨還帶了個足球,于是一場友誼賽馬上開始。
肯定還是德國對陣英法聯軍。
結果配合不流暢技術不嫻熟的英法聯軍被德國人踢了個十比零。
三比零的時候,魯伊斯就要求換成南部非洲遠征軍的隊伍接手,英法聯軍組成的隊伍不同意,十比零的時候才意識到已經無力回天,這才把球讓給南部非洲遠征軍組成的部隊。
唉,這種時候都不忘甩鍋,沒救了!
南部非洲遠征軍組成的隊伍不認輸,很快就還給德國人一個十比零。
感謝羅克對訓練工作的重視,足球橄欖球這些運動,在南部非洲軍中非常流行,寓教于樂的同時還能強化官兵的體魄,培養官兵的團隊意識,羅克還在約翰內斯堡警察局的時候,約翰內斯堡警察局就有足球隊。
拉了歌,交換了食物,又踢了一場足球,大胡子德軍士兵臨走的時候,給了魯伊斯一個大大的擁抱。
魯伊斯知道這個擁抱是什么意思,今天之后,依然是至死方休。
“我叫魯伊斯,來自尼亞薩蘭的洛城,如果你有機會到尼亞薩蘭,別忘了來找我,到時候我請你去尼亞薩蘭最好的酒館里喝酒——”魯伊斯沒有說詳細地址,這里的所有人,很大概率都活不到戰后。
“我叫霍芬金斯,漢堡人,如果你到漢堡,就去找庫克斯的漢克,我請你吃最正宗的漢堡——”霍芬金斯眼睛里有傷感,他想了想,從脖子上摘下一個銀色的十字架遞給魯伊斯,上面還帶著霍芬金斯的體溫。
魯伊斯把十字架接過來戴在脖子上,從大衣的內口袋里掏出刻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打火機遞過去,再重重擁抱一下霍芬金斯,然后頭也不回的往英法聯軍的陣地走去。
回到戰壕里,等待魯伊斯的是一臉焦急的連長和表情冷漠的憲兵。
事情很快就匯報到羅克這里,霞飛和佛倫齊沒有小題大做,只是強調類似事件以后不準發生。
黑格的態度最激烈,要求給予圣誕節當天所有走出戰壕的士兵最嚴厲的懲罰。
圣誕節當天,這樣的事情不是個例,而是發生了好幾次,在不同的陣地。
羅克堅決不同意給士兵懲罰,士兵也是人,戰爭間歇有休息的權利,即便戰爭是殘酷的,也不能掩蓋人性的光芒。
羅克不想要腦子里只有殺戮的戰爭機器,士兵們終歸還是要離開戰場回到家鄉,恢復平靜的生活,戰爭留下的創傷可能會永遠伴隨著他們,但是羅克希望世界大戰給士兵們留下的記憶,不僅僅是血肉橫飛的陣地,和冰冷臟亂的戰壕。
“這是通敵,必須堅決杜絕,所有的士兵都要接受懲罰!”黑格堅持,嚎叫聲在司令部內來回回蕩,就像是被狼群拋棄的獨狼。
霞飛和佛倫齊古井不波,他們不會在這種事上輕易發表意見。
司令部里還有參謀人員和安琪、巴頓他們這些副官隨從,這些人看黑格的眼神就是不加掩飾的痛恨。
“你特么就是個毫無人性的屠夫,士兵們在你眼里就是可以隨意消耗的犧牲品,你想怎么處理你的士兵都可以,但是休想動我的人一根毫毛,再逼逼老子就揍你你信不信!”羅克的聲音一點也不小,球大點事,也值得上綱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