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二月份,剛果自由邦的局勢迅速崩潰,隨著大企業的相繼撤離,中東部大片地區淪陷,比利時政府面對混亂缺乏有效應對手段,連利奧波德維爾和博馬之間的聯系都被切斷。
利奧波德維爾以利奧波德二世的名字命名,是剛果自由邦最大的城市,不過卻不是剛果自由邦的政治中心,博馬才是剛果自由邦名義上的首都。
之前利奧波德維爾和博馬之間因為河道受瀑布群隔斷,兩個城市依靠鐵路連接,叛亂爆發后,叛軍將利奧波德維爾和博馬之間的鐵路炸毀,整個剛果自由邦,就只剩下出海口周圍的一小塊地方還處于比利時政府的控制中。
剛果自由邦的地形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漏斗,斗身是位于內陸的熱帶雨林地區,二百多萬平方公里的面積,出海口極為狹窄,只有不到三十公里。
雖然剛果自由邦絕大部分領地都被叛軍控制,但是比利時政府并沒有放棄對剛果自由邦的野心,叛亂發生后大企業的紛紛撤出,給了比利時政府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比利時政府此時能拿出強有力的方式,那么比利時政府就可以趁機收回各大企業在剛果自由邦的權力,完成對剛果自由邦的實際控制。
問題就在于,面對叛軍,比利時政府連平叛的部隊都無力組建,雖然比利時政府堅持對剛果自由邦的所有權,拒絕周邊國家地區的任何“幫助”,但是剛果自由邦的實際情況卻在不斷惡化,到二月底,剛果自由邦境內僅剩少數白人控制區還在堅持,連利奧波德維爾都被叛軍圍困。
現在的叛軍,也和以前手無寸鐵的烏合之眾不同。
自從葡屬東非的非洲人成功將葡萄牙人趕走之后,圍困成為非洲人對付殖民者最有效的手段。
和比利時葡萄牙這些國家相比,非洲地區最大的優勢就是人力資源,以及復雜的地理環境,以往非洲人和白人作戰時,因為對白人武器的不了解,經常主動向殖民軍隊發動進攻,結果就在殖民軍隊憑借優勢武器構筑的堅固工事面前碰的頭破血流。
現在非洲人學聰明了,他們不再主動進攻,充分發揮人數優勢,利用復雜的地理環境采取圍而不打這種方式,逐漸消耗殖民部隊的物資儲備,倒閉殖民部隊主動進攻,這一正一反瞬間破局,以往的劣勢反而轉化成優勢,結果就是殖民部隊處處被動,潰不成軍。
剛果自由邦境內爆發叛亂后,運氣好的白人紛紛逃亡,運氣不好的白人就消失的無聲無息,羅克原本是從二月初開始,準備逐步將尼亞薩蘭境內的難民分批送回歐洲,但是卻遭到大部分難民的拒絕,很多難民希望能留在尼亞薩蘭生活,根本就不想離開。
“非洲的大部分白人都是在歐洲活不下去所以才選擇移民,就連我們這些官員都是因為在本土不受重視升遷無望,所以才選擇到非洲另謀出路,那些剛果自由邦的難民現在身無分文,所有的財產都在叛亂中損失一空,他們回到歐洲之后多半淪為社會底層,所以他們不想離開很正常。”亨利了解非洲白人的心態,當初亨利也是因為沒有繼承爵位的權利,在家族中不受重視,所以才跑到非洲參軍。
“就算是留在尼亞薩蘭,他們也將處于社會底層,而且尼亞薩蘭沒有非洲人供他們奴役,他們恐怕不習慣尼亞薩蘭農場的經營方式。”羅克不看好這些難民,如果是跟叛軍浴血奮戰過,最終不敵被迫前往尼亞薩蘭,那羅克多少還會給他們一些尊重,現在就算了吧,那些不戰而逃的懦夫,根本不值得憐憫。
這一點確實是對比鮮明,在尼亞薩蘭,即便是女人,每年也要抽出時間接受一定程度的軍事訓練,就是為了在災難來臨的時候有殊死求生的能力。
尼亞薩蘭的這些難民,在剛果自由邦都是種植園主,打獵是剛果自由邦白人最熱衷的運動,他們閑暇時甚至以射擊剛果自由邦的非洲人取樂,按說他們都擁有不錯的軍事能力,但是在面對叛軍的時候,這些人還是選擇主動逃走,而不是殊死一搏,這實在是很讓人遺憾。
“回到歐洲同樣沒有,而且回到歐洲連農場都沒有,只能進工廠受人奴役,留在尼亞薩蘭至少有農場,只要不是懶得無藥可救,養家糊口還是沒問題的。”亨利這個問題上也是沒辦法,奧蘭治已經有經營不善被迫賣掉農場的“窮白人”出現,白人在非洲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
大多數布爾人選擇賣掉農場之后前往加拿大或者澳大利亞另起爐灶,不過依他們的性格,即便是再次移民,結果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現在因為各國的移民政策,這些流浪的窮白人還有空子可鉆,等到各國意識到這個問題,逐步取消移民政策,這些白人就將徹底淪為窮白人,誰都救不了他們。
其實這也很正常,歐洲現在就有很多窮白人,非洲的這些白人在來到非洲之前,絕大多數都是窮白人。
“尼亞薩蘭沒有多余的土地分配給他們。”羅克直接拒絕,尼亞薩蘭的空地多得很,不過都是給華人準備的,沒有一寸土地多余。
剛果自由邦的難民,即便是要留在南部非洲,也要接受聯邦政府的統一分配,想留在尼亞薩蘭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納塔爾或者巴蘇陀蘭還有可能。
再過幾年,連納塔爾和巴蘇陀蘭也沒有空地安置這些新移民,所以阿德正在分階段取消移民政策。
“你也不用表現的那么明顯吧,區區一千多人,安置他們并不需要太多土地。”亨利不滿,羅克雖然嘴上不說,實際上尼亞薩蘭是極端排外的,看看尼亞薩蘭引進的那些白人就知道,除非是有一技之長,要不然尼亞薩蘭絕對不會接收。
南部非洲十個州,尼亞薩蘭的面積雖然不是最大的,但是卻一直在擴張,在吞并了一部分葡屬西非和剛果自由邦的土地之后,現在尼亞薩蘭的面積已經達到近七十萬平方公里,這還不包括尼亞薩蘭實際控制的尼亞薩湖和北海,這么大的面積,境內卻幾乎沒有白人農場主,這是南部非洲公開的秘密。
包括亨利在內的很多白人,也對羅克的做法頗有非議,不過羅克的理由充分,白人在耕種技術、勤勞程度、管理難度等等方方面面都和華人有著明顯差距,尼亞薩蘭雖然地處邊境,但是在南部非洲十個州內,發展程度是最好的,華人現在也是阿非利卡人,所以了解情況的白人不敢當面提出來,只能在背后非議。
亨利和羅克這種關系,有話肯定是當面說,不需要避諱。
“得了吧,要不讓他們去法瓦爾特?”羅克更不滿,法瓦爾特面積是小了點,但是安置一千多人同樣沒問題。
“我倒是想,只可惜怕他們看不上。”亨利也是痛并快樂著,法瓦爾特到處是鋼鐵廠水泥廠,錢是掙了不少,但是環境就差得很,1911年的當下,也別說什么環保污染,現在的經濟發展程度還沒資格考慮這個問題。
羅克和亨利吐槽的時候,負責管理難民營的馮勛也是苦口婆心。
現在的難民營已經沒有成年男人,所有的成年男人,在羅克決定分批遣返的第一時間就被送上船,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目的地。
現在難民營里剩下的都是些女人孩子,她們不知道通過什么途徑知道了即將被遣返,所以拒絕離開難民營,這讓馮勛很頭疼。
“這里距離邊境很近,叛軍隨時可能打過來,所以你們要離開這里,前往更安全的地方——”馮勛還是努力說服,面對一群動不動就拿眼淚做武器的女人和孩子,馮勛也確實是狠不下心。
這些女人和孩子也不傻,在難民營這段時間,隨著他們對尼亞薩蘭人的了解,她們終于找到和尼亞薩蘭人交流的恰當方式,眼淚就是她們的最大武器。
“警長,不要騙我們,叛軍絕對不敢進入尼亞薩蘭,這里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希望留在尼亞薩蘭的路易莎淚眼婆娑,難民營距離邊境確實是很近,但是叛軍根本不敢到邊境線附近,在難民營內連槍聲都聽不到。
“我們過幾天就要拆除這個難民營,到時候叛軍肯定就會回來的。”馮勛連唬帶嚇,不過軟綿綿的語氣實在沒多少威懾力。
“沒關系,只要讓我們留下來,我們可以自己蓋房子,叛軍要是回來算我們倒霉——”路易莎態度堅定,尼亞薩蘭人對于土地的執著,路易莎雖然不太理解,但是卻很了解。
整個剛果自由邦都知道,尼亞薩蘭控制的土地是絕對不會吐出來的,尼亞薩蘭也不允許非洲人進入尼亞薩蘭,所有的非法進入都被視為入侵,會遭到尼亞薩蘭軍方和邊境警察的殘酷打擊,叛軍又不傻,就算是回來,也不敢越過那條因為缺水已經干涸的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