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面積大約二十平米左右的休息室,靠墻擺放著幾張深棕色的單人沙發,沙發的右手邊擺放著茶幾,左手邊是高大的盆栽植物,保證每兩個沙發之間都有適當的私人空間。
李晚手邊的茶幾上現在放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和一碟司康餅,剛才金發制服美女送過來的時候還對李晚嫣然一笑,現在那位美女就在門外的辦公桌后辦公,李晚覺得她很親切,因為李晚之前見過的幾乎所有白人都是趾高氣昂頤指氣使,只有在面對白人的時候才會露出剛才那樣的微笑。
如果李晚知道金發美女身前的辦公桌抽屜里就放著一把手槍,那么恐怕李晚就不會這么想。
李晚對面墻上懸掛的是一張巨大的世界地圖,地圖上用最醒目的顏色顯示阿丹公司的勢力范圍,除了零星的星星點點之外,大半個半島都已經被涂成紅色,還有就是棉蘭港,包括棉蘭港在內的小半個蘇門答臘島也被涂成紅色,這讓李晚觸目驚心。
“先生,請在這邊先休息一下,安迪先生正在接待客人。”門口的金發美女又引來一位客人。
李晚不免有點尷尬,剛剛過來的這位是棉蘭最大的農場主凌志,估計這位也是會議剛剛結束就跑過來。
凌志向李晚微微一笑,并沒有打招呼,然后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金發美女送咖啡過來的時候也是忙不迭的起身道謝。
不知道是不是司康餅用完了,金發美女送來的只有咖啡,并沒有司康餅。
倆人都不說話,氣氛不免有點尷尬,不過也沒有尷尬多久,很快又有人過來拜訪安迪,這一次是兩名穿制服的華裔雇傭兵軍官。
“介意嗎?”一名制服軍官拿著一包卷煙向李晚和凌志示意。
“請便,請便。”李晚和凌志都誠惶誠恐。
然后兩名軍官就吞云吐霧,其中一個還向金發美女要煙灰缸。
“就不能克制一下,給你們配發的煙是有點多。”金發美女沒好氣的送煙灰缸過來,臉上冷若冰霜,明顯對這種行為很反感。
雖然反感,但是并不影響工作,抱怨也是因為比較熟,嬌嗔的語氣里其實隱藏的是親昵。
兩名華裔軍官就笑,年輕的比較熱情“下班一起去吃飯?”
“等你什么時候戒掉煙再說。”金發美女沒有直接拒絕,這一次待遇更差,連咖啡都沒有。
兩名軍官也不介意,翹著二郎腿閑聊。
“這邊的軍隊有點弱啊,我們隊前幾天到蘭沙一槍沒放,那些仆從軍直接跑了——”
“不跑又能怎么樣,被你們抓了去修路?”
“昨天去抄了兩個土王的家,那幫家伙有錢的很,就是不知道這邊的地以后賣不賣,要是賣得早下手,要不然在國內傳開了價格又要炒上天。”
“這邊的地太偏僻,估計收入不怎么好。”
“偏僻了才好,偏僻了價格更便宜,約翰內斯堡不偏,你買得起嗎?”
“那有什么辦法,人家來得早,咱們這些來的晚的就只能喝點湯。”
“在棉蘭咱們可不晚——”
“還是得去找爵爺貸款,在這邊買上千八百畝種植園,咱們以后也算是有了奔頭,退役了就來這邊養老,就是不知道這邊有沒有公學。”
“這不用擔心,伊麗莎白港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都有公學,棉蘭這邊以后肯定有,不過教學質量估計不好說,還是要把孩子送回尼亞薩蘭上學。”
“你個連老婆都沒有的人,哪來的孩子?”
“想要老婆還不容易,伊麗莎白港女奴多得是——”
兩位軍官漫不經心的閑聊,李晚和凌志聽得都很專心。
“李先生、凌先生,請跟我來——”金發美女過來叫人,眼睛瞪著剛說到女奴的這位,嗖嗖嗖都是飛刀。
“我多潔身自好的,從來不三心二意。”剛說到女奴的這位求生欲還是很高的。
李晚和凌志不聽舔狗跪舔,跟著金發美女去見安迪。
安迪坐在辦公桌后,身后的墻上懸掛著米字旗和南部非洲國旗,這還是李晚和凌志第一次見到南部非洲國旗。
“請坐——”安迪沒有起身,只是抬手示意。
“謝謝。”李晚和凌志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落座,都是只坐了半個屁股的那種。
“你們都是聰明人,我就不說廢話了,對于棉蘭的情況你們了解嗎?”安迪開門見山,大家都挺忙的,沒時間繞圈子。
李晚和凌志都點頭,李晚來的晚一點也來了很多年,凌志壓根就是土生土長的棉蘭人,祖上就來到棉蘭,對于棉蘭的情況都很了解。
“很好,我首先說明,阿丹公司和荷蘭人不一樣,荷蘭人是人手不足,國力弱小,所以才要依靠土王統治東印度,我們阿丹公司不用,你們應該知道,我們南部非洲一直在從清國移民,東印度這邊也有很多華人,所以我們不需要依靠土王,這些土王必須全部清除,還有那些三心二意的華裔農場主,可能你們不習慣我們阿丹公司的工作方式,這沒關系,你們可以慢慢習慣。”安迪殺伐果斷,華人最大的優勢就是人口,人多地少的時候人口是負擔,人少地多的時候人口就是優勢。
李晚和凌志都有點震撼,傳統華人講究的是潛移默化,以王道威服四方,東印度華人長期生活在荷蘭人的殖民統治下,絕大部分時候要忍氣吞聲,謹小慎微,從來就沒有這么高調張揚過。
不過在局勢還不明朗的時候就敢站出來投靠阿丹公司,李晚和凌志也都不是一般人,尤其是李晚,和年齡較大的凌志相比,李晚的態度明顯更激進。
“太好了,我早就受夠了,做個生意天天被荷蘭人盤剝,沒完沒了的各種稅,一趟生意跑下來,賺的錢還沒有交的稅多,那些土王也是王八蛋,專挑我們這些華人下手,是個人都能欺負咱們華人——”李晚提起荷蘭人就破口大罵,估計這些年沒少吃虧。
“在咱們這兒也是要繳稅的——”安迪潑冷水,稅是命根子,不管是荷蘭人還是阿丹公司都很重視。
當然了,阿丹公司收的稅肯定沒有荷蘭人那么多,至少“屁股稅”這種東西,丟不起那個人。
“那我也認了,至少交給咱們自己人,總比便宜那幫王八蛋強。”李晚肥水不流外人田。
“安迪先生,咱們東印度的華人被荷蘭人欺負的時間太長了,以前東印度咱們華人占一半,現在連三成都不到,凌某不才,家中略有浮財,寧愿傾家蕩產,也要還咱們東印度華人一個朗朗乾坤。”凌志人老成精,知道安迪想要的是什么。
“不用擔心,咱們爵爺從來不虧待自己人,可能你們還不知道,爵爺帶到南部非洲的華人,現在個個都是地主,日子過得好的很,在咱們東印度也是一樣,阿丹公司需要錢,但是絕對不會坑自己人,那些土王個個也都有錢的很,想辦法讓他們拿出來——”安迪生財有道,劫富濟貧這種事誰都想。
東印度的這些土王,其實就是以前的部落酋長,或者是史書上寫的那些個國王,這些部落或者是國家都不大,彼此之間矛盾很深,到現在還經常性爆發沖突。
荷蘭人之所以能占據東印度,主要就是因為東印度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國家,各個部落沒有聯合起來,無法形成合力。
荷蘭人占據東印度之后,并沒有改變這種局面,為了便于荷蘭人的統治,荷蘭人甚至沒有在東印度強行推行荷蘭語,就是怕東印度各個部落聯合起來,影響荷蘭人的統治。
阿丹公司沒有這個顧慮,這個時代東印度的華人很多,就像剛才凌志說的,華人一度占據東印度總人口的一半,所以荷蘭人才會這么忌憚華人。
和荷蘭殖民政府不一樣,華人就是阿丹公司的天然同盟,別小看凌志這樣的農場主,東印度的種植園里有大量的華人,把這些華人組織起來就是一股龐大的力量,要趕走荷蘭人其實很容易。
“恐怕他們不會拿——”凌志還不知道阿丹公司能做到什么程度。
“想辦法,找個理由還不簡單?”安迪啞然失笑,凌志大概是不習慣當惡人。
這不要緊,從順民變成統治者,也總有一個適應過程,東印度的華人沉默太久了,讓他們一時半會轉變過來還需要時間。
“那些土王有打手——”李晚比較上路,不過也有實際困難。
“我給你們每人一百人,你們回頭也要組建部隊——”安迪大方,這一百人不僅僅是部隊骨干,同時也是為了保護李晚和凌志。
東印度目前這種情況,有人愿意投靠阿丹公司,肯定也有人長期處于荷蘭人的統治下習慣于當順民,李晚和凌志就是千金買馬骨,這時候肯定要保護好,不然出了岔子,阿丹公司就顏面無存。
“我們沒有武器——”凌志也明白槍桿子里出政權這個道理。
“這個問題不用擔心——”安迪微笑,其他不敢說,武器管夠,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