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鮑比·霍爾特的認識中,紫葳鎮要是接納祖魯人才是不正常的,在此時的倫敦,祖魯人不能和白人在同一個餐廳用餐,不能使用同一個衛生間,連公共馬車的車夫,都會拒絕祖魯人乘坐。
只要公共馬車上有祖魯人,那么就不會再有白人上車。
“第二個原則,紫葳鎮不準出現流浪漢,哪怕是白人流浪漢也不行。”巴克繼續豎手指頭。
“為什么?”鮑比·霍爾特這一次無法理解了。
對于白人來說,流浪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歐洲甚至有整個民族都在流浪的例子,不僅僅是吉普賽人,猶太人也是。
相對來說,約翰內斯堡的流浪漢更多。
畢竟,約翰內斯堡盛產黃金,所以在約翰內斯堡周圍流浪的淘金客簡直不要太多。
還有很多剛剛抵達約翰內斯堡的新移民,他們原本在歐洲就是破落戶、流浪漢、或者是直接因為犯罪被流放到約翰內斯堡,這些人身無分文,衣食無著,流浪是很正常的事。
可以說,大多數情況下,殖民地的白人,除了軍人和政府官員,大多數白人都是這種情況,所以說,在這個問題上,其實大多數時候殖民地沒有太多選擇的余地,有人愿意來殖民地就不錯了,至于是不是流浪漢,真的顧不上。
“紫葳鎮不缺移民,所以我們不用收留流浪漢,你也看到了,紫葳鎮現在很繁華,很美麗,有很好的前景,所以如果我們敞開大門,那么用不了多久,整個鎮子里都會是流浪漢,到時候,紫葳鎮還能是現在這樣美麗嗎?”羅克有耐心,這個問題絕對不能忽視。
“好的,我明白。”鮑比·霍爾特不質疑羅克的話。
既然羅克解釋的很清楚,那巴克就不再解釋,還是繼續豎手指頭。
但是明明第三個手指頭已經豎起來,等了半天卻不見說話。
“沒了,就兩個原則。”巴克有點不好意思,這個烏龍有點大。
羅克忍不住笑出聲,鮑比·霍爾特沒有笑,不過忍得很辛苦。
“對了,你的薪水,鮑比,試用期期間,你的薪水是120鎊,按照規定,三個月的試用期之后轉正,轉正后的薪水是200鎊,不過你是洛克爵士推薦的,所以就不需要試用期了,明天開始上班,有問題嗎?”巴克把鮑比·霍爾特的注意力拉回來。
“沒問題。”鮑比·霍爾特很開心。
聽上去200鎊很多,其實也沒多少。
鮑比·霍爾特是劍橋大學的畢業生,在劍橋大學讀書的時候,學費和房租是不用交錢的,每年還可以拿到八十鎊的獎學金。
八十鎊獎學金已經很多了,此時倫敦一個成熟的技術工人,一年也就賺八十鎊。
“好了,現在我帶你去你的宿舍,宿舍是屬于鎮政府所有,不過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房子買下來,沒錢的話可以從鎮政府賬上預支,你是鎮政府工作人員,原則上不收取利息——宿舍里還沒有生活用品,可能需要你去一趟商店,你可以喊上鄧恩警長跟你一起去,免得商店的老板不認識你——”巴克絮絮叨叨,他還不知道鮑比·霍爾特的身家有多豐厚。
羅克當時給尼爾森·霍爾特的承諾是,馬蒂爾達金礦利潤的百分之五,別小看這百分之五,現在馬蒂爾達金礦每個月的利潤大約3萬鎊左右,所以,鮑比·霍爾特是個不折不扣的富翁。
每個月是三萬鎊,每年的百分之五就是一萬八千鎊,英國每年能拿到這個收入的不超過五千人。
這五千人,包括皇室、貴族、政府高官、地方總督、以及全國各地的大商人在內。
約翰內斯堡的礦場主當然也包括在內,畢竟,約翰內斯堡的金礦真的很讓人眼紅。
所以說,洛克金礦的產量再高,羅克也不敢拿出去賣,只能堆在地下室里,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稍晚些時候,羅克在自己家里宴請鮑比·霍爾特。
主廚還是馬文,鮑比·霍爾特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吞下去,完全被來自東方的美食折服。
餐后,羅克請鮑比·霍爾特去書房,從保險柜里翻出一份股份轉讓協議遞給鮑比·霍爾特。
律師嘛,對于協議之類的東西肯定不陌生,鮑比·霍爾特面色如常,擺出一幅專業姿態,估計還以為是羅克需要他法律方面的服務呢,一目十行的看完才沉浸在震驚中久久不可自拔。
“這是你父親給你的畢業禮物,喜歡嗎?”羅克好整以暇。
“洛克爵士,我不明白——”鮑比·霍爾特還沒有緩過神來,他不知道馬蒂爾達金礦的利潤是多少,所以還不知道每年的百分之五能拿到多少錢。
“你不需要明白,這是你父親應得的,不過你父親認為放在你名下更好——”羅克不廢話,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支票本,唰唰唰簽下一張支票“這是去年你應得的分成,當時你還沒畢業,所以沒有告訴你,我給你湊了個整數,多出來的算是利息。”
羅克開出的是一張面額5000鎊的支票,今年的分成要等到明年初才有結果。
鮑比·霍爾特拿著支票更加的不知所措,這年頭倫敦市中心的一棟房子也就是5000鎊。
而如果鮑比·霍爾特是在倫敦工作的話,可能他這輩子都買不起倫敦市中心的房子。
“法爾瓦特勛爵之所以能買下馬蒂爾達金礦,要感謝你父親的幫助。”羅克的話解釋了鮑比·霍爾特心中的一部分疑惑,這其實也是個提醒,具體的細節不需要多說,只要鮑比·霍爾特明白,大家都是同一陣營就行了。
“法瓦爾特勛爵——”鮑比·霍爾特還不知道亨利的爵位。
“法瓦爾特勛爵亨利·馬蒂爾達——”羅克把亨利的名字完整的說一遍,這才是貴族頭銜的正確使用方式。
鮑比·霍爾特目瞪口呆,還沒有完全消化這一切。
“法瓦爾特勛爵、我、還有你父親,我們是老朋友,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們一見如故,所以在紫葳鎮你不用擔心,如果有什么問題,你可以隨時來找我。”羅克擺出長輩姿態循循善誘。
“謝謝你,洛克爵士。”鮑比·霍爾特這一聲感謝確實是發自肺腑。
天色已晚,鮑比·霍爾特不方便趕會紫葳鎮。
羅克就安排鮑比·霍爾特在客房住下來,隔著房門都能聽得到,鮑比·霍爾特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果然是黑眼圈。
很正常,哪怕是劍橋大學的畢業生,這輩子向憑借自己的努力晉升到上流社會也不容易。
現在就容易多了,一個劍橋大學畢業的中產,和一個劍橋大學畢業的富豪,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鮑比·霍爾特很慶幸聽了父親的話返回約翰內斯堡。
羅克還沒去上班就接到歐文的電話,市長先生要見他。
急匆匆吃過早飯,羅克都不用騎馬,市長官邸距離羅克家就隔著一條馬路,走幾步就到。
菲麗絲正在草坪上和大塊頭玩球,別想歪了,就是菲麗絲把球扔出去,然后大塊頭撿回來的游戲。
看到羅克的時候,菲麗絲眼睛笑成一條縫,大塊頭這個狗東西愣了愣,居然沖著羅克叫了一聲。
羅克心里那個氣啊,正想給大塊頭一個深刻的教訓,卻見大塊頭搖頭擺尾跑過來,然后把嘴里的球放在羅克腳邊。
這是想讓羅克陪它玩。
羅克飛起一腳,把球踢進游泳池里——
大塊頭的眼神很哀怨,傻兮兮的蹲在游泳池旁把頭扭成一百八十度看菲麗絲。
菲麗絲看都不看大塊頭,目光都在羅克身上,開心溫柔纏綿眷戀。
羅克指指樓上。
菲麗絲點點頭。
兩人沒有任何交流,一切盡在不言中。
“洛克爵士,約翰內斯堡的布爾人最近越來越多了,你怎么看?”菲利普還是老樣子,不知道有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
“我和皇家加拿大團的馬科斯·勞埃德上校商量過了,馬科斯·勞埃德上校會騰出一部分集中營,同時咱們還需要修建一個正式的監獄,哪怕現在用不到,未來的用處也很大。”羅克的態度絕對強硬,在羅克的設想中,未來的約翰內斯堡沒有布爾人的生存空間。
“直接扔進集中營?會不會不太妥當。”內政處長布萊克·納爾遜也在。
“是不太妥當,那還是內政出處理吧。”羅克也會推卸責任。
“別這樣,洛克爵士,我不是這個意思。”布萊克不接茬,開什么玩笑,這個問題上,誰出主意誰倒霉。
如果可以的話,羅克也不愿意沖鋒在前。
但是沒辦法,歷史已經證明,英國人戰后對布爾人的處理是不妥當的,如果還按照英國人的處理方式,那么過不了幾年,約翰內斯堡,乃至德蘭士瓦還是布爾人的天下,和戰前并沒有什么改變。
也不能說沒改變,和戰前相比,戰后的開普四個殖民地已經連成一體,所以在討論成立聯邦的時候,布爾人憑借著人口優勢,連開普、納塔爾的執政權一并奪走,英國政府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說,羅克在這個問題上不發表意見不行,英國人骨子里,還是有資產階級的軟弱性,因為英國在第二次布爾戰爭中損失慘重,戰后英國就開始進入戰略收縮,到時候英國才不會在意開普是控制在布爾人手里,還是控制在英裔手里。
英國政府在意的只是黃金。
“洛克爵士,你有多少把握處理布爾人這個問題?”菲利普已經意識到布爾人帶來的影響,他肯定知道馬蒂爾達金礦發生了什么。
“如果市政府愿意配合,我有絕對的把握。”羅克信心十足,沒信心也不行,如果布爾人大規模返回約翰內斯堡,對華裔的影響最大。
其實戰爭爆發前,約翰內斯堡的金礦,大多都是控制在英國人手里,大部分布爾人經營農場。
現在大多數金礦依然控制在英國人手里,農場卻轉移到華裔手里,所以羅克沒有退路,要和布爾人死磕到底。
“那就放手去做,不管你怎么做,我只有一個要求,絕對不允許這些布爾人影響到現在的約翰內斯堡,無論如何,我要你把他們攔在約翰內斯堡之外。”菲利普殺氣騰騰,曾經羅克對亨利說過的那些話,終究還是發揮了作用。
離開市長官邸,羅克馬上投入工作中,對付布爾人說起來容易,要做到卻很難。
羅克首先把約翰內斯堡大大小小的旅館老板叫過來,向他們公布了《約翰內斯堡旅館暫行管理條例》。
看上去是不是很熟悉?
對,就是羅克熟悉的那一套。
說起來,外國人管理城市是真不行,他們的很多規定不是行不通,而是效率太低,隨隨便便修個馬路都要先調查半年的民意,然后再考察個半年的地形,最后做出設計圖施工的時候,往往一兩年都過去了。
這么搞得話,民主確實是民主了,但是那條馬路附近的人,就要多忍受幾年的爛路,所不定在這個過程中,因為個別人的不同意,施工還要中斷,這一斷就是遙遙無期。
說白了,就是為了少數人的利益,要犧牲大多數人的利益來遷就。
這樣一來,少數人的利益是得到保證了,可是大多數人的利益誰來保證?
所以羅克不管這一套,現在約翰內斯堡還是軍管呢,羅克也沒有要求的太過分,只是要求所有的旅館都要為入住的旅客進行登記,并且在警察調查的時候予以配合。
僅此而已。
看上去要做到很簡單是不是?
別著急,接受了這些要求,那么接下來,羅克還有其他要求,最終,羅克會把約翰內斯堡市內所有的旅館都變成警察局的眼線,這并不困難。
一個很簡單的原因,因為市政府對約翰內斯堡的改造,約翰內斯堡市內的“違章建筑”已經被拆除的差不多了,那些戰前逃離約翰內斯堡的布爾人,現在回到約翰內斯堡已經無家可歸,只能住在市內大大小小的旅館里。
而這些旅館的老板,也大多都是英裔,布爾裔老板經營的旅館,在軍管期間差不多都已經關門歇業。
事實證明,在“人權”觀念沒有深入人心的時候,警察局要做事還是很容易的,第二天晚上,羅克就知道了約翰內斯堡有多少布爾人,其實滿打滿算也就一百人左右。
這都是趕著回來吃螃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