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7 除惡務盡
法律的懲罰有時候是有彈性的，但是這個“彈性”波及的范圍太大，有時候盜竊兩毛錢就會判處死刑，有時候貪污兩千萬也只是有期，判決的標準很關鍵，除了時間段之外，還有更多其他因素。
李牧一向是“亂世用重典”的支持者，對于違反法律的人，李牧一向支持用最嚴重的懲罰去懲處，紐約市目前的法律就很嚴苛，有可能一個人只是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去搶劫，但是后果很可能要用以后十余年的時間在監獄內懺悔，在某些人看來，這是不人道的，但是對于那些遵紀守法的人來說，這就是最大的公正，心術不正的人就應該受到超出法律規范條文之外的懲罰，別說什么法律的公正性，法律本身就是多數人對少數人的強權，公正性？
別搞笑了。
在海參崴，法律更加嚴苛，哪怕是犯罪行為并沒有進入實質實施階段，只是簡單地威脅，也會被認定為是違法，一般的懲罰都是五年起，如果進入實施階段，暴力傷人甚至是搶劫，那么甚至有可能一輩子無法翻身，海參崴政府最擅長的使用懲罰性懲處，今年一月份的一次涉黑案件中，主犯被判處勞役十五年，這還是在犯罪行為并沒有實施的前提下，也就是說，僅僅是威脅而已。
僅僅是威脅就夠了，海參崴州政府從來不會亡羊補牢，而是防患于未然，如果是不遵從法律，付出的代價會比美國本土大得多，所以海參崴的市民大多數情況下都很遵紀守法，原因很簡單，他們的犯罪成本，遠遠大于犯罪所得，這在早期或許會造成監獄內人滿為患，但是長期來看，這對于那些遵紀守法的市民，是最大的保護。
李牧來到海參崴之后的第十天，受到托馬斯·張伯倫的邀請，去參觀海參崴州最大的監獄——天堂。
這個名字有點奇怪，但是并不離奇，海參崴州政府設置監獄的目的是教育人從善，先不說結果如何，能消除一個人的犯罪心理，估計也就只有天堂才能有這個效果。
“天堂監獄目前關押著將近一千名囚犯，這些囚犯要從事一定程度的體力勞動，來維持他們在監獄中的消耗，其中有一部分也會賠償給受害人，我估計這是我們全美最特殊的監獄，因為在我所了解的信息中，美利堅所有的監獄都是賠錢的，但是天堂監獄現在竟然是盈利狀態，所以很多人會無法理解，但是這才是監獄的真諦，讓那些犯罪分子充分理解他們給被害人造成的傷害，進而加以彌補，或許這就是天堂監獄存在的意義。”托馬斯·張伯倫是海參崴州的檢察長，天堂監獄里的犯人，有一大半是托馬斯·張伯倫親手送進來的，這是托馬斯·張伯倫的政績，其他人或許不會這么認為，但是托馬斯·張伯倫堅持，這是海參崴州法律制造的奇跡。
真的是奇跡，就李牧所知，幾乎所有的監獄都是賠錢的，天堂監獄能夠盈利，不能說明天堂監獄的管理者有多么的天才，只能說明天堂監獄的管理者對于囚犯的盤剝更甚，但是又有誰會借題發揮呢？
沒有人，所以天堂監獄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非常好，能獲得這樣的成績，天堂監獄絕對值得人們贊嘆。”李牧贊不絕口，作為社會的既得利益者，李牧討厭一切破壞社會秩序的人，雖然在很多時候，李牧才是規則的破壞者。
當然了，李牧這個規則的破壞者，和普通的規則破壞者并不一樣，嚴格說來，李牧現在應該是規則的制定者，所以那些監獄里的人，全都是李牧的打擊對象。
“我們也很無奈，曾經有人指責我們這樣的規定太過沒有人道，沒有讓那些囚犯得到應有的權利，我才不會慣著那些人，對那些偽善的家伙，我只有一句話，在實施犯罪行為的時候，那些犯罪分子就應該有這個覺悟，所以現在他們都是罪有應得。”托馬斯·張伯倫應該是強硬的鷹派，李牧也是一樣，相對來說，陳國芳有些時候就會有些婦人之仁。
美國現在還沒有私人監獄誕生，所有的囚犯，都會受到聯邦法律的保護，享受到最基本的權利。
海參崴州是天高皇帝遠，才不會受到聯邦法律的影響，在海參崴州，囚犯必須每天工作一定時間，來換取他們的食物和放松時間，如果達不到標準，那么囚犯的生活會非常悲慘，當然這些工作肯定都是在聯邦警察的控制中，有時候是硝制皮毛，有時候是進行簡單的手工加工，又或者是有時候進行戶外勞動。
別小看這些工作，如果熟練的掌握工藝，那么哪怕是這些囚犯出獄之后，憑借在監獄中掌握的手藝，也能找到一份工作養家糊口，當然大多數囚犯并不會這么做，他們現在沒有反抗，是因為有獄警的強力壓制，一旦換個環境，估計沒有多少囚犯會老老實實工作。
也沒關系，不老老實實工作，如果再繼續犯罪的話，那么警察隨時會出現在他們面前，這樣的人最受警察喜歡，因為他們不需要特殊培訓，就能勝任監獄里的工作。
“非常好托馬斯，我們不是要打造一片人間的凈土，我們最主要的工作是保護那些老老實實工作的人不受到任何懲罰，犯了錯的人就要付出代價，我們很久以前就明白這個道理，如果有人想挑戰這一點，那么就要準備好付出相應的代價。”李牧才不會憐憫那些人，雖然寒冬臘月，那些人身上的衣物并不足以御寒，雖然剛才李牧在參觀廚房的過程中，很明顯那些囚犯的食物，并不能為他們提供足夠的能量，但是這是他們應得的懲罰，他們罪有應得，李牧自己雖然不那么循規蹈矩，但是李牧討厭所有破壞規則的人。
這也算是美國版本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天堂監獄現在除了必要的開支之外，每個月還會有將近一萬美元的盈利，這些錢除了一部分會補貼被害人的損失之外，其余的都上交給州府財政，估計全美也只有海參崴州府可以憑借監獄盈利，但是對于這一點，州長先生本人好像并不怎么開心，我知道州長先生很有同情心，但是現在看來，州長先生的同情心太過于泛濫，我們原本可以更強硬。”托馬斯·張伯倫終于還是把矛頭對準了陳國芳，雖然陳國芳和李牧都是華人，但是白人有時候就是這么單純，他們總是認為，利益可以大得過族群。
這一點毫不夸張，有時候白人確實是比較單純，或者是比較天真，又或者是比較幼稚，他們有時候就是標準的“幫里不幫親”，也不可能理解華人根深蒂固的鄉土情結。
當然了，站在李牧的角度上，雖然李牧是華人，但是李牧同樣應該單純一些，天真一些，又或者幼稚一些，那樣李牧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的利益。
“托馬斯，對于‘懲前毖后’這個問題上，富蘭克林的思維和你的思維有所不同，你信奉人性本惡，只要有錯誤，就要把人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但是富蘭克林不一樣，富蘭克林相信‘人性本善’，某些不夠嚴重的錯誤無傷大雅，只要愿意改正，富蘭克林總是會給他們改正的機會，我認為這一點很重要，誰能一輩子不犯任何錯誤呢，甚至你我都一樣。”應該說李牧是更傾向于托馬斯·張伯倫的決定，但是在這個問題上，李牧卻不得不給陳國芳撐腰，鄉土情結嘛，李牧也是華人。
托馬斯·張伯倫大概是沒想到李牧會堅決的支持陳國芳，一點余地都不留，還好托馬斯·張伯倫是成熟的政客，雖然李牧表明了態度，托馬斯·張伯倫也沒有多么喪氣，接著邀請李牧去參觀天堂監獄的餐廳。
“抱歉里姆，雖然我們已經是竭盡所能，但是我們還是沒辦法做到最好，天堂監獄的實際負責人是來自清國的宋，他管理囚犯的基本手段是，絕對不能讓囚犯吃的太飽，據說這是從獵狗的理論衍生出來的，我覺得很有道理，到目前為止，海參崴監獄還沒有發生任何一起惡件，宋的工作做得很不錯。”托馬斯·張伯倫也有自己的支持者，而且還同樣是華人，這也算是積極向李牧靠攏。
海參崴州開放移民，各種人才當然也是蜂擁而至，清國那些衣食無著的貧民會移民海參崴，政治上不得志的政客，或者是那些違反了清國法律的小吏，當然也會移民海參崴。
一個不能忽視的事實，清國的政客，到海參崴之后有可能根本無法融入海參崴的環境，倒是那些小吏，在海參崴如魚得水，比如托馬斯·張伯倫說的“宋”，以前只是清國津門的一名獄卒，來到海參崴之后，居然就成了海參崴州監獄的負責人，這不能不說是造化弄人。
其實也很正常，千萬別小看那些清國的小吏，清國的官員調動很正常，小吏卻不會調動，他們都是地頭蛇，對于人情世故的理解，比官員還要更加深刻，除了不會寫八股文之外，他們的能力都毋庸置疑。
“好吧恭喜你，你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管理員，但是我想那并不能解決全部問題，這些囚犯，如果刑滿釋放之后會怎么處理？讓他們重新融入社會？”李牧對于犯過錯誤的人沒有絲毫的憐憫，這不是因為李牧冷酷，而是因為李牧沒有足夠的時間等待一個人變好，而且李牧也不認為會變好。
最起碼，大部分人不會變好。
很多人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實際上看看這句話就知道，“浪子回頭”的幾率真的不高，否則也不會有這句話出現，更多的情況下，人們更相信狗改不了吃那啥，這聽上去并不公平，但是更符合實際，監獄能改造一個人嗎？
有時候能，但是大多數時候不能，看看對竊·格瓦拉的采訪，有些人根本無可救藥，對他們說浪子回頭，就是對牛彈琴。
如果是在一個社會環境足夠寬松的情況下，李牧也會從善如流，但是十九世紀的社會環境足夠寬松嗎？
別逗了，這年頭人們抓到海盜可以不經審判直接吊死在碼頭上，清國的宗族長老對族內成員甚至擁有生殺審判權，皇權都不下鄉的，說社會環境就是矯情。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當然希望是這樣——”托馬斯·張伯倫意識到了李牧的態度有所轉變，所以馬上就跟著李牧的思路走：“但是大多數情況下，我們不可能拯救一個把靈魂賣給魔鬼的人，所以天堂監獄里的所有囚犯都要贖罪，這不是讓他們懺悔，而是讓他們深刻認識到，他們必須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這樣他們才會在出獄之后，面對相同選擇時，考慮更多的后果。”
托馬斯·張伯倫也不是圣人，和李牧的支持相比，托馬斯·張伯倫才不會在乎囚犯的死活，李牧對海參崴州的影響力毋庸置疑，可以說李牧支持誰，誰就很有可能當選三年后的海參崴州州長，托馬斯·張伯倫知道自己和陳國芳相比，在李牧心中的地位肯定有差距，所以要得到李牧的支持，托馬斯·張伯倫只能更加靠近李牧。
“托馬斯，別說什么拯救世界，我們沒有那個能力，我們能做的，是盡可能讓我們身邊守規矩的人過上幸福的生活，所以這里的囚犯，如果有可能的話，當他們服完刑期，我希望他們能遠離海參崴，不要讓他們干擾那些善良的人們的生活，我們要的——是一片凈土。”李牧的要求高，托馬斯·張伯倫做的不錯，但是還不夠好，治病救人？
不，李牧要的是除惡務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