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8 原罪

　　在人文主義還沒有泛濫的年代里，生命的價值讓人不敢直視，遠東的清帝國，民眾在天災和中掙扎，為了生存，人們甚至易子而食。。。

　　同一時期的西方，人們是在工廠里接受工廠主的殘酷壓榨，他們每天要工作超過12個小時，微薄的薪水讓他們食不果腹，他們甚至要把七八歲的孩子也送進工廠，這樣至少那些孩子還有機會活下去。

　　這么看的話，就可以理解史蒂文對爛人比爾的恨意有多深，幸虧這里是夏威夷，還沒有抵達遠東，否則史蒂文恐怕會命令爛人比爾向馬尼拉發動進攻，當然只會讓他一個人去。

　　沒錯，這就是讓爛人比爾去送死，這在這個時代很正常，生命并不值得敬畏，所謂自己人不殺自己人也不成立，看看幾十年后的蘇聯衛國戰爭，那些執行沖鋒命令的士兵要么是被敵人打死，要么是因為逃跑被自己人處決，想活下去只有一條路好走，那就是擊敗面前的敵人。

　　好吧，這些事絕大部分都發生在陸軍中，相對來說海軍是驕傲的，所以喬治·杜威心情很好。

　　“真抱歉，發生了一個小意外，現在我們可以繼續我們剛才的話題。”史蒂文還算不錯，至少在喬治·杜威面前沒給遠東公司丟臉。

　　遠東公司和太平洋艦隊之間的關系有點復雜，他們都有著同一個目標，但卻各自有各自的利益，這決定了遠東公司和太平洋艦隊之間的關系只能是有分歧的合作。

　　好在李牧和喬治·杜威的關系很好，這讓史蒂文和喬治·杜威都保持了一定克制，他們之間的‘交’流雖然稱不上融洽，但也沒到翻臉的程度。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我希望你們有所保留，至少不要那么快擊敗西班牙人，我想這對我們彼此都更有利。”喬治·杜威并沒有把視線從舞‘女’身上收回，軍中的生活還是比較枯燥的，至少喬治·杜威不敢在軍中這么肆無忌憚的觀看舞‘女’跳舞。

　　“我沒看到哪里對我們有利，我們是一家‘私’人企業，能早一天擊敗西班牙人，就能早一天脫離戰斗狀態，就能給公司省下數百萬美元的支出，這也是我的職責所在，更何況，西班牙人也不是好惹的，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擊敗西班牙人，給西班牙人喘息的機會，那么還說不定誰將會是最后的勝利者。”史蒂文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喬治·杜威希望遠東公司有所保留，是因為太平洋艦隊現在還沒有具備作戰能力，否則喬治·杜威才不會這么好說話，以史蒂文的身份，根本沒有和喬治·杜威一起欣賞舞‘女’的資格。

　　“這一點完全不用擔心，自從我知道里姆是遠東公司的股東之后，我就知道你們贏定了，至少打贏西班牙人沒問題。”喬治·杜威不是對遠東公司有信心，信心全都來自李牧，這源自于喬治·杜威曾經和李牧并肩作戰的經歷。

　　在古巴，李牧已經擊敗過一次西班牙人，當時的戰爭就就是由喬治·杜威指揮的，所以喬治·杜威知道李牧的手段，菲律賓和古巴相比，距離西班牙本土更遠，這使得菲律賓的西班牙人更難以獲得來自西班牙本土的支援，所以這一仗西班牙人輸定了。

　　“呵，如果你判斷的依據是這么輕浮，那么我很擔心將來你能不能指揮太平洋艦隊。”史蒂文對喬治·杜威不陌生，曾經史蒂文和喬治·杜威都在美國海軍服役，那都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史蒂文退役的時候軍銜已經是上校，如果史蒂文服役到現在，軍銜估計比喬治·杜威的還要高。

　　“別管我怎么得出的結論，我自然有我的理由，至于我有沒有能力指揮太平洋艦隊，這更不是你要負責的問題，還是考慮下接下來的工作吧，或許你可以在夏威夷多待幾天，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的。”喬治·杜威不著急，遠東公司最大的短板是水面力量，雖然西班牙人的遠東艦隊也不強大，只有那么破破爛爛的幾艘風帆巡洋艦，但這依然是遠東公司無法限制的，除非遠東公司加強水上力量，否則遠東公司就不可能徹底擊敗菲律賓的西班牙人。

　　想加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遠東公司雖然有靠山，但卻根本買不到軍艦，現在全美所有的造船廠都在為太平洋艦隊服務，根本沒有多余的生產能力留給遠東公司。

　　“老實說我并不喜歡什么驚喜，我始終相信實力至上，所以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最多把馬尼拉留給你，但你也不要拖延太久時間，要知道我們遠東公司沒船，如果西班牙人坐船逃跑，我們可沒有辦法阻止。”史蒂文還是要考慮太平洋艦隊的要求，未來遠東公司和太平洋艦隊都要在太平洋上‘混’飯吃，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還是和氣生財吧。

　　實際上遠東公司也不可能一點面子也不給喬治·杜威留，要知道將來的太平洋艦隊肯定是喬治·杜威負責，如果喬治·杜威想找遠東公司的麻煩還是很簡單的，把馬尼拉單列出來，算是遠東公司給喬治·杜威的見面禮，相信喬治·杜威一定可以理解。

　　“可以，放心好了，西班牙人無處可逃。”喬治·杜威很滿意，在喬治·杜威看來，西班牙人已經是甕中之鱉，就西班牙人的那支破爛艦隊，對菲律賓的土著或許還有點威懾力，對太平洋艦隊就不夠看，喬治·杜威甚至感覺，哪怕是一艘“奧爾巴尼號”，就可以將那支西班牙艦隊徹底殲滅。

　　三天的休整之后，“格林菲爾德號”離開莫洛凱島繼續向遠東前進，與此同時，第二艘搭載著遠東公司雇傭兵的移民船也終于駛出舊金山港口，這一批是八百人，接下來還有三批，為了對付菲律賓的西班牙人，遠東公司一共招募了將近4000名雇傭兵。

　　已經足夠了，根據白起提供的情報，西班牙人在菲律賓的軍事力量總共也不超過4000人，這還要算上為數眾多的仆從軍，至于純粹的西班牙人，他們才不愿意進入軍隊賣命呢，舒舒服服經營他們的種植園才是正經生意。

　　就在遠東公司和太平洋艦隊厲兵秣馬的時候，遙遠東方的馬尼拉，西班牙人已經進入最后的瘋狂。

　　美籍華人在琉球和日本的逆襲，成功刺‘激’到了菲律賓的西班牙人，原本西班牙人擔心華人在菲律賓的實力過大，會危及到西班牙人的統治，因此多次在菲律賓掀起排華運動，這一次也不例外，因為擔心菲律賓的華人受到琉球和日本美籍華人的影響，反抗西班牙人的殖民統治，西班牙人“不得不”又一次發起針對菲律賓華人的迫害，和之前的歷次迫害相比，這一次西班牙人的手段更加殘酷。

　　“——我們原本就被課以重稅，結婚、生子、經商、甚至家里使用的家具都要‘交’稅，我們的孩子得不到教育機會，更不可能出人頭地，就這樣西班牙人還不滿足，他們挑撥那些土人和我們華裔之間的關系，甚至支持那些土人襲擊我們華裔，這樣他們就不用擔心會‘波’及到他們的名聲，所有的惡名都被歸結為那些土人——之前雖然艱難，但總算還有活下去的機會，現在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們要繳納兩倍于之前的賦稅，這是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哪怕我們想轉售手頭那點僅有的財產都不行，沒有人愿意接手，他們都等著我們主動放棄，或者，等著那些土地成為無主之地。”

　　在蒲添的白起辦公室里，馬尼拉富商林向海正在向白起哭訴。

　　真的是哭訴，林向海今年已經五十多歲，雖然家境頗為富裕，但好像并沒有養尊處優，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大一些，一大把年紀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涕淚橫流，看上去確實是凄慘無比。

　　說起來，白起他們也要為今天菲律賓華人的悲慘生活負一定責任，如果不是因為白起他們這些美籍華人直接控制了琉球和日本，那么或許西班牙人還不會這么針對菲律賓的華人，西班牙人就怕菲律賓的華人向琉球華人看齊，反抗西班牙人的統治，但沒想到西班牙人對菲律賓華人的迫害卻客觀上推動了菲律賓華人向琉球求助，這也算是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沒錯，林向海就是向白起求助的，如果說因為清政fǔ的軟綿無力，或者是因為華人的懦弱怕事，以前菲律賓華人面對西班牙人的殘酷迫害無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的話，那么白起他們在琉球和日本的行為已經給菲律賓華人做出了足夠多的榜樣，要么，在沉默中死亡，要么，在沉默中爆發。

　　很簡單的一個選擇題。

　　“為什么不反抗呢？”白起真是恨鐵不成鋼，這不是西班牙人第一次舉起屠刀，正是因為菲律賓華人以前在西班牙人的歷次迫害中的懦弱表現，才讓西班牙人如此的肆無忌憚，難道真的非要等到刀架到脖子上才掙扎求存嗎？

　　就怕到那時已經無濟于事。

　　“反抗——談何容易，我們曾經向朝廷求援，但朝廷卻置之不理，或許朝廷認為我們已經是化外之民，根本不關心我們的死活，我們努力在菲律賓生活，只是希望能得到一線生機，為此我們可以忍受西班牙人無止無盡的貪婪，但沒想到就這么一點點要求，現在都無法保證。”林向海不是沒想過反抗，但反抗又談何容易，并不是誰都有李牧那樣超越時代的知識和眼光，李牧也就是在這一時期的美國才有可能‘混’出頭，要是當時上帝沒把李牧扔到美國，而是把李牧扔到菲律賓，估計李牧也沒有今日的成功。

　　造反從來都不是件簡單的事，不能怪菲律賓的華人沒有反抗‘精’神，說句難聽點的，他們的祖先原本就是下南洋的“逃兵”，如果不是當初在大陸‘混’不下去，菲律賓華人的祖先也不會跑到南洋求生活，有些東西，真的是血脈傳承的。

　　但即便如此，退一萬步說，菲律賓的華人至少也應該擁有活下去的權利，畢竟因為華人的勤勞和務實，南洋的華人普遍都家境殷實，他們對當地經濟的發展做出了貢獻，原本應該擁有應有的權利，但在殖民者的刻意挑撥下，那些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財產，又成了窺伺者眼中的“原罪”。

　　“那么，現在，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白起心中正在天人‘交’戰，有那么一瞬間，憤怒戰勝了理智，白起的承諾差點脫口而出。

　　如果是在半年前，甚至是在三個月前，白起都可以順勢‘操’作，有菲律賓華人的配合，有琉球和日本的外力，對菲律賓的西班牙人未必就沒有一戰之力，畢竟西班牙人的虛弱是人盡皆知的，西班牙人從來沒有把菲律賓當做一項優質資產去經營，在西班牙人眼里，菲律賓就是可以任由西班牙予取予求的殖民地，掠奪和壓榨才是西班牙人的經營方式。

　　西班牙人對付菲律賓人的手段就是拉攏和挑撥，其實這一點白起也可以做到，當時對日本作戰時，白起也正是這么做的，所以西班牙人可以挑撥菲律賓土著攻擊菲律賓華人，白起也同樣可以挑撥菲律賓土著攻擊西班牙人，哪怕那些菲律賓土著畏懼西班牙人不敢接受白起的拉攏，白起也可以找些日本人冒充菲律賓土著去襲擊西班牙人，反正最終的結果都一樣，土著永遠是利用工具和背鍋俠，只不過受害者從菲律賓華人變成了西班牙人。

　　問題的關鍵就在于，現在美國已經決定向西班牙人開戰，太平洋艦隊已經成立，這時候白起已經不可能再有大動作了，否則李牧在美國就要承擔巨大的壓力，甚至說不定會被千夫所指。

　　到那時，李牧積累的財富，也會成為李牧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