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 買賣

　　說實話，李牧還真想不起來琉球能有什么好東西是值得自己的。

　　在李牧眼里，琉球除了地理位置具有一定的戰略意義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可取之處，琉球人以前向明帝國和清帝國進貢時，也就是弄兩尺珊瑚，弄兩匹麻布糊弄糊弄就算是聊表寸心。

　　確實是有點兒“寸”。

　　琉球人向明帝國和清帝國朝貢，明帝國和清帝國為了天朝上國的臉面，不僅會欣然笑納，而且還有重禮回贈，這樣的買賣其實是很合算的，因為天朝上國弄兩尺珊瑚，弄兩匹麻布，可拿不出手，起碼也要金銀財寶來上幾大車才行。

　　李牧雖然是標準的漢人正朔，但這樣虧本的買賣肯定是做不得，琉球人要想獲得李牧的幫助，必須真心實意拿出點能讓李牧看得上眼的東西才行。

　　就算是沒有金銀珠寶，總有一顆赤誠的心吧，要是連這份心思都沒有，那這事兒就趁早作罷。

　　潘廷珍和潘文利大概是沒想到李牧是如此的市儈，或者說沒想到李牧是如此的不好糊弄，兩人對視一眼，一時間居然是無話可說。

　　李牧也不著急，看都不看一臉窘迫的潘廷珍和潘文利。

　　李牧可以給潘廷珍和潘文利一個說服自己的機會，但這樣的機會也只有一次，如果潘廷珍和潘文利不把握住機會，在這有限的時間內說服李牧，那么他們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登上總督島。

　　李牧也是很忙的，沒有那么多時間浪費在潘廷珍和潘文利身上。

　　潘廷珍眉頭緊皺，不停的觀察著面無表情的李牧，心里就像翻開了鍋一樣。

　　就在三個月前，日本內務卿大保久利通遣人前往琉球，要在琉球實行藩制改革，強制性要求琉球使用明治年號，禁止琉球政府向清帝國朝貢，定要在琉球設置鎮臺分營，同時要求琉球國王尚泰前往日本京都謝恩。

　　從大保久利通的要求中，潘廷珍不難發現，日本想要吞并琉球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為了反抗日本的步步緊逼，琉球國王尚泰遣使前往清帝國尋求支援，但沒有得到清帝國的任何回應。

　　萬般無奈之下，琉球政府只好求助于國際社會，這才有了潘廷珍的美國之行。

　　在見到李牧之前，潘廷珍對從李牧這里獲取幫助抱有很大希望。

　　在潘廷珍看來，李牧雖然已經加入美國國籍，但畢竟有個“留美和諧幼童”的身份，想來也是讀過幾天圣賢書的，所以只要李牧能念及幾分香火情，然后再發揚一下儒家傳統的“仁義”，那么潘廷珍想要達到目的并不難。

　　潘廷珍萬萬沒想到的是，李牧這個美國人比美國人看上去還要更美國人，不講絲毫情面不說，更沒有“仁義道德”可言…

　　不，李牧有他自己的仁義標準，但李牧的仁義是只為在美國的華人準備的，潘廷珍這個琉球國籍的華裔想要享受李牧的仁義，那還得慢慢排隊才成。

　　沒錯，潘廷珍也是華裔，洪武25年，也就是1392年，朱元璋從福建挑選了36姓善于造船的船工，命他們前往琉球，以提高琉球的造船技術，加強琉球和大陸的溝通。

　　潘廷珍祖上就是這36姓之一，從1392年至今已經400多年過去了，潘廷珍一家仍然保留著漢人傳統，穿漢服，說漢話，寫漢字，他們這些人甚至都不和琉球本地人通婚，以保持自己的血統純正，雖然流落海外數百年，但潘廷珍他們從來沒有忘記祖宅的方向。

　　從這一方面看，潘廷珍似乎也有資格享受李牧的仁義，只可惜李牧對自己人的要求標準非常苛刻，潘婷真想要獲得李牧的認可，只靠嘴巴功夫肯定是不行的。

　　其實李牧的標準說高也高，說不高也不高。

　　關于血統，李牧并不是太看重，至少不那么絕對，李牧一向認為，判定自己人的標準，應該更多的從行為上是去分析，比如一個血統并不是那么純正的混血，只要他認可華人傳統文化，為自己的華人血統而感到驕傲，愿意親近華人群體，維護華人的利益，那么李牧認為，這就是一個標準的自己人。

　　于此相反，如果一名血統純正的華人，但他卻寡廉鮮恥，認賊作父，一心以貶低自己族人這種方式來為自己謀取某種利益，那么這就是一個標準的敵人，所有的華人都應該得而誅之。

　　在李牧看來，潘廷珍他們這些華裔雖然沒有做出傷害華人的事兒，但也沒有做出過什么有益于華人的事兒，所以李牧縱然是為了遏制日本人要幫助琉球，那也要首先從潘廷珍他們身上榨出足夠的利益才行。

　　“李先生，我們琉球遭逢大難，我二人不遠萬里而來，身無長物，一貧如洗，唯有此一腔熱血天人可鑒，如果李先生能對我琉球施以援手，那么潘某這條命從今起就賣于李先生，任由李先生驅使，潘某縱粉身碎骨也絕不二心。”潘廷珍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能用什么東西換取李牧的支持，最后只能把自己擺上貨架。

　　潘廷珍說完，撩袍端帶來到李牧面前跪下，一個頭磕到地上，再也不起來。

　　李牧是真有點頭疼，封建主義害死人啊，這年頭的人只要是走投無路，賣身為奴好像就是最后一項選擇，而且還賣的這么徹底，這么不要自尊，真是讓人不買都不好意思。

　　其實二十一世紀的人也一樣，很多動不動把自尊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人，純粹是因為沒被逼到那個份兒上，真要到了生死關頭，這種打嘴炮已經打成習慣的人比任何人都慫，而是那些平日里看似嬉笑怒罵乖巧圓滑的人，沒準心中還能有一份堅持。

　　看潘廷珍在李牧面前跪下，潘文利也連忙搶上前，跟在潘廷珍身后在李牧面前跪下。

　　潘廷珍好像是只想賣他自個兒，并不想讓潘文利和自己一樣為身為奴，所以潘文利剛跪下，就被潘廷珍一腳蹬了個跟頭。

　　李牧不管潘廷珍的那點小心思，更沒把潘廷珍扶起來的意思：“你想把你自己賣了…很好，你想賣多少？”

　　李牧當人販子已經當上了癮，這一兩年從清帝國買的人已經足足有五、六萬，再多一個也沒什么，而且看潘廷珍這意思還是個飽學之士，要是潘廷珍要價不太高的話，那李牧也就真買了。

　　“李爺，首里附近有一城名曰莆添，莆添城內居住的均是我漢家后裔，城內青壯約有500之數，潘某自知老朽無用，只求李爺能將這500青壯盡數武裝起來，潘某必肝腦涂地，以報李爺之大恩。”潘廷珍聲音無悲無喜，頭也不抬的開出價碼。

　　500個人使用的武器，這個價碼還真不低。

　　按照駿馬武器公司生產的武器價格，要把一個人從頭到腳武裝起來，最少也需要50美元，500個人就是25000美元，這要是到清帝國，省著點花能換三、四千女人。

　　“你還挺知足，得，起來吧，500就500，但有一件事我得先告訴你，現在的熱武器和以前的冷兵器不一樣，想要發揮熱武器最大的威力，那么還需要使用者接受一段時間的專業訓練才行，否則也不過就是烏合之眾，縱然是給了你們武器，你們也趕不走日本人，所以你可得想好，總不好把你自個再賣第二次吧。”李牧要為自己出售的產品提供完善的售后服務，否則這就等于是砸自己的招牌。

　　潘廷珍很聽話，既然把自個兒賣給李牧，那就以李牧唯馬首是瞻，怎么讓起就起，沒有絲毫猶豫。

　　不過等李牧說完，潘廷珍馬上又撲通一聲跪下來，同樣是沒有絲毫猶豫：“還請李爺設法。”

　　“入我門下，首先要記得，不準動不動就跪，其次別爺長爺短的，直接叫我里姆就行。”李牧終究還是不習慣這些封建糟粕，必要的禮節，雖然應該有，但不能以踐踏他人自尊這種方式來表現。

　　“是，里，里姆…”潘廷珍還不習慣呢，馬上就變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兩種方式…”李牧向潘廷珍豎起兩根手指頭晃一晃，對潘廷珍的服從性感到滿意：“要么，我可以派船把那些人接過來，讓那些人在這邊先接受訓練，然后再把他們送回去…要么，我可以派人過去，在莆添本地訓練他們，等訓練完之后再說別的…”

　　“都行，怎么著都行，一切都聽您的。”潘廷珍很有些老懷大慰的感覺，總算是把自己賣了個好價錢。

　　“先別高興太早，不管使用哪種方式，都牽涉到一個訓練費用，這筆訓練費用你們準備怎么結算？”李牧跟人做生意，一向是要榨干所有的利潤，所以潘廷珍還是高興的太早。

　　“這，這…”潘廷珍欲哭無淚，這下子可怎么辦？

　　潘文利不做聲，緊走幾步來到李牧面前，學著剛才潘廷珍的樣子老老實實跪下。

　　好，這下可真是一網打盡了…

　　潘廷珍看著低眉順耳的潘文利，不由得老淚縱橫，到底還是沒有逃過這一遭。

　　“我剛才已經說了，入我門下，不準動不動就下跪。”李牧再次強調。

　　雖然李牧不喜歡，但這就是封建時代的特色，你要是不入鄉隨俗，反而會被人當做標新立異。

　　幸好這里是美國，李牧不管立什么規矩，都不會有人聒噪，這要是在清帝國，恐怕早就有老夫子跳出來大罵李牧不守祖宗規矩了。

　　潘文利也聽話的很，李牧剛說完，潘文利馬上就一骨碌爬起來，還是老老實實站在潘廷珍身后。

　　“好了，我再說第三個規矩，既然咱們現在都是一家人，那么就不能說兩家話，從現在開始，你們所有的行為，都應該是為了維護我們這個大家庭的利益服務，至于琉球能否趕走日本人，在你們為琉球人換取這批武器之后，就已經不再是你們的責任，同時你們還應該思考，我們應該怎么樣，才能在琉球人趕走日本人的過程中獲取最大的利益…”李木不擔心潘廷珍和潘文利反悔，除了李牧，他們已經走投無路。

　　“里，里姆，你是想？”潘廷珍不敢確定。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想在遠東尋找一處可以視作是根基的根據地，你們既然是華裔，那么他們應該很清楚，現在的清帝國，并不是我們華人當家作主，琉球當然也是一樣，琉球國王并不會站在我們華人的立場上，全心全意為維護華裔的利益服務，你活了這么大歲數，想必也是心有感觸，我只問你一件事，如果我幫助琉球人把日本人趕走，但同時扶植一名親近華人的琉球國王，甚至是干脆扶植一名華裔當國王，這種情況你們能不能接受？”李牧不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也沒什么好掩飾的，不管有沒有琉球這檔子事兒，李牧和日本人，和清帝國統治者，都永遠不可能和平相處。

　　潘廷珍和潘文利萬萬沒想到，李牧的真實目的居然是這個。

　　這種時候就沒什么好猶豫的了，要說潘廷珍對琉球國王能有多忠誠那也未必，既然進了李牧的家門兒，那就要全心全意為李牧服務，這一點首先是毫無疑問的。

　　不過李牧的這個想法終究還是太過駭人，潘廷珍一時間也沒辦法給出一個確切答案。

　　也就是李牧這種穿越人士，才可以毫無顧忌的在這個時代踐踏所有的法則，諸如潘廷珍這樣守規矩守了一輩子的人，就算是有李牧這個妖孽蠱惑人心，想讓潘廷珍改變腦子里的那些固有想法，仍然假需時日。

　　“不用著急給我答案，今天晚上你們可以好好想一想，今天想不明白就明天想，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再告訴我你們的決定。”李牧不著急，反正這事成或者不成，對李牧都沒有太大的影響，最多只會讓李牧成功的道路更加坎坷一點。

　　坎坷的也有限。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