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1991年除夕

“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時候，我會想到它　　，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驚嚇的時候，我才不會害怕。”

　　1991年春晚，一曲《我想有個家》紅遍大江南北。時隔一年，張瑤終于回到自己的婆家過年了。電視里面傳出來的歌聲讓她百感交集，雖然家里面破破爛爛的，婆婆的臉色依舊那樣難看，但住在自己的地方，張瑤總算有一種安全感。

　　“把二丫賣了吧，來年你們也租個門市干點啥！”張瑤的婆婆一邊和面一邊對看著電視的張瑤說道：“現在最時興干買賣了，沒聽說么現在知識分子大學生都下海經商了。人家收音機里說了，南方那邊干的是紅紅火火的。”

　　張瑤摟住女兒，滿臉的怒容：“沒錢就賣房子，干啥賣我孩子？我以后再也不生了，越沒錢越生孩子，越生孩子越沒錢。”

　　“不生孩子要你干啥的？”宋母將手里的面盆重重的砸到炕上：“大過年的，好好跟你說話不行，得揍你一頓是不？”

　　“我告訴你，我就這樣，你們不愿意過就拉倒。這回我說啥也不配合你們了！我娘家能養活我！”張瑤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娘家有人撐腰的樣子。

　　“你以為你是寇溪呢？寇溪能掙錢，你能掙錢么？”宋母一臉鄙夷：“寇溪那樣的兒媳婦，要是我，我也愿意要。咋作都行，生個閨女怕啥的，能給我掙錢讓我過好日子。你瞅你長得揪揪叭叭，又黑又小又瘦。早之前我就跟建國說了，你這樣的不好生養，他偏不信啊。”

　　“憑啥人家生閨女跟皇后似的，我生閨女就跟個丫鬟似的，天天挨罵！”張瑤很不服氣：“都是女人，都是閨女。”

　　“我說賣就賣！”宋母態度很堅決：“我跟建國都商量好了，我跟你說是讓你跟她過一個團圓年。也全了咱們家跟她的緣分，家里頭困難給一個好人家得了。”

　　“宋建國又同意了？你們拿我當生育機器呢？生一個賣一個，生一個賣一個！”張瑤覺得自己很悲哀，這個孩子跟上一個不同。上一個她與孩子呆的時間非常短，但這個不一樣，這孩子她照顧了整整一年。她怎么可能舍得將孩子給送人了呢。

　　“你騙我！”宋建國從外面回來，衣服還沒來得及脫掉。張瑤就沖到他面前，狠狠的抽了他一個嘴巴。

　　“大過年的，你作啥？”宋建國被莫名其妙的揍了一拳，怒氣沖沖的沖著她大吼。眼角撇過自己的母親，見她定定的望著自己。

　　“你知道了？”宋建國嘆一口氣：“買家都聯系好了，那兩口子三十好幾了也沒有孩子。兩口子都在城里上班，都有正式工作，孩子跟他們比跟咱們強！”

　　“我不同意！”張瑤嘶吼道：“這個孩子我養了一年了，我自己養的，你們一分錢沒出，憑什么要賣掉我的孩子。你們有資格么？你們誰也也沒有資格！”

　　“你們兩口子還得生活，咱們家現在真的沒啥錢。去年建國在家呆了一年，就種的那一點地！”宋母一臉無奈：“這個孩子賣了，不還是有老大呢么。你爸現在得了股骨頭壞死，癱在炕上不能動彈。家里就這么一個勞動力，你說你也干不了活。不賣孩子，咋活啊？”

　　宋建國冷笑一聲：“你要是能跟你弟媳婦似的，我要是有個能指望得上的老丈人，我還用奮斗啥呀奮斗！”

　　“你怨我唄？”張瑤一臉委屈，宋建國冷笑一聲：“你當初跟我結婚的時候不就是騙我，說你娘家對你跟對你那個兄弟是一樣的么。我為啥跟你結婚，你心里沒點數么。”

　　“你要是不樂意，你就離婚唄！”宋母嗤笑一聲：“反正離婚之后，我兒子這皮相照樣能找個大姑娘。要是也找個離婚的，還能找個條件更好的。你要離婚了，我看你娘家兄弟能要你？”

　　在霍家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有張瑤自己心里頭明白。隨著自己在娘家呆的時間越長，霍魯的臉色越難看。尤其是自己還故意挑撥著高麗曼跟丁美麗兩個人的矛盾，讓霍大貴最終忍無可忍，終于開口親自對自己提出讓自己離開。

　　在娘家呆了這么久，宋建國沒有按照約定時間來接自己。張瑤心里頭更加擔心害怕起來，這邊又被霍大貴趕出去，自己能去哪里？

　　“心雨今年考高中，我讓寇溪在城里給她聯系了個老師。去老師家里補課去，這補課費用可挺大的。家里現在買賣也不好做，爸也老了養不起你們這么多人。”霍大貴說的合情合理，張瑤也確實沒有理由再呆下去。

　　按照霍魯的說法，聯系宋建國問一問到底想不想過。霍家在宋建國面前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那意思居然是張瑤馬上離婚的口氣。可張瑤知道這不過是裝的，即便是離婚了，她也只可能會很快的被李翠蓮嫁出去。

　　與其去了一個家庭里要磨合還要受氣，還不如跟宋建國在一起過。畢竟兩個人還有一個女兒在，不管怎么說只要有孩子，日子就不會太差。

　　“那家人我能不能去看看！”思前想后張瑤退讓了：“我得看看那家有沒有你們說的那么好！”

　　見到張瑤同意了，宋母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來。

　　“送孩子的時候，咱倆一起去。”宋建國笑瞇瞇的哄著張瑤：“這家可有錢了，給四千塊錢。咱倆整個小賣店，賣點貨趕趕集，再慢慢的生兒子。”

　　“就是啊，張瑤啊生兒子不著急。你看看老譚家那個媳婦兒，生了八個閨女最后生了一個小子。”宋母安撫張瑤，也是在安撫霍魯。

　　“人家可是一個孩子也沒賣！”雖然被罰的傾家蕩產，外債無數。可老譚家一個孩子都沒有落下，每個孩子都送到學校里讀書，而且據說每個孩子都是讀書苗子。

　　“還是有錢！再說了你沒看見那老譚家媳婦兒多能干。那體格子趕上你三個粗了，自己能抗起來一百多斤的苞米。你拎二十斤都打晃，能一樣么！”宋母翻了個白眼：“你們就別瞎尋思了，好好跟孩子過一個年吧。”

　　大飯張瑤吃的是食不知味，霍家也是一樣。

　　“霍安今年不回來了，寇溪也像個死人似的，不知道來看看！”李翠蓮沒事兒找事兒的嘟囔道：“去年趕上美麗生孩子，咱們沒有功夫在一起吃個團圓飯。那今年霍安沒回來，就不知道把孩子領回來？”

　　李翠蓮覺得寇溪這是再打自己的臉：“讓鄰居看看多磕磣啊！寇溪現在能耐了又出息了，不把咱們當人看了！”

　　“她坐月子的時候，你跑人家鬧一通，讓人家表姐給揍一頓。你忘啦？寇溪那個人小心眼，愛記仇，要是能來我都算你能耐！”霍大貴喝了一口自家釀的烈酒，辣的他的直瞇眼睛：“啊，真夠勁兒！”

　　“她不是給我整了個鹿茸了么，還想要啥。這玩意泡酒最好了！”霍大貴指著寫字臺上的酒缸：“鹿茸、人參泡酒，這日子是越過越有！”

　　“你還美呢！”李翠蓮沒好氣：“她背著你在城里找豆腐坊的事兒，你不知道啊？你說說她要啥你給啥，她還不知足還去外頭整去！”

　　“唉，我能干動么？她要的量那么大，我給不起。我這一天賣面條都夠累得慌了。現在賣的也夠養家糊口的，我也不圖干多大！”霍大貴一臉知足的樣子：“現在就看霍魯能干啥樣了。這掛面啊我都交給他了。兩個媳婦兒兩個孩子，他不得養活啊！”

　　“霍魯才多大，你就給他這么多難事兒。他能撐得起來？”李翠蓮嘀嘀咕咕的抱怨著：“要不把建國跟張瑤喊回來，幫著家里干活得了。”

　　“你可拉倒吧！他倆干的還不如吃得多。”霍魯搖了搖頭，脫口而出道。

　　“你可真會磕磣人！”李翠蓮白了兒子一眼，隨后轉移話題：“唉，你說這霍安大過年的也不回來。這是干啥呢？往年不是說，已婚的軍官都有年假么？難道他給寇溪伺候月子把過年的假期都休完了？”

　　霍大貴嗤笑一聲：“你懂個屁！我大兒子那么能耐，興許是領導給派啥任務了唄！”

　　李翠蓮撇撇嘴惡毒的說道：“可別嘎巴一下死在外頭，再給寇溪整個烈士家屬啥的。這把寇溪可美了，又撈著錢了又撈著名還能換個男人！”

　　“大過年的，別說那不吉利的！”霍大貴一下子坐了起來，抬腳就踹了一下李翠蓮的胯骨。

　　“哎呦！”李翠蓮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可惜她年紀大了，竟然摔的爬不起來。

　　“爸，你干啥呀！”霍魯連忙跑過去將李翠蓮抱到炕上，伸手摸著李翠蓮的胯骨：“媽，咋樣？”

　　“哎呀媽，麻麻酥酥的，也不疼！”李翠蓮齜牙咧嘴：“老兒子，不能使摔壞了吧。”說完又沖著霍大貴破口大罵：“說你兒子一句不是都不行，一說幾急眼一說就急眼。我都多大歲數了，你還跟我動手。下回再讓你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