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死過一次辛安心頭松快不少,甚至此刻有些躁動,想要將之前的憋屈無力都宣泄出來,她死的實在是太窩囊了。
“想殺我的心不是今日才有的吧,可叫你如愿了,你別說,湊近了看你竟比唐榮還好看了三分,這么好看陶怡然當年居然沒纏著你日日不得出門,反倒讓你總是一副欲求不滿之態,見誰都橫眉冷對,果然是品行高潔。”
唐陌松開了手,眼中忽然多出一點異樣,臉上滿是趣味,“說的不錯,湊近了看你竟頗有姿色,明明生的一副妖精之相,以前卻整日打扮的像個死了男人的尼姑,我那好大哥克己復禮,想來在床上也是。”
辛安揉著自己被抓過的手腕,“你我半斤八兩,誰比誰高貴?”
松下發髻,冷水洗過臉后內心里的躁動平穩了幾分,款步走向床榻,剛坐下唐陌急了,“你可別告訴我,你要睡在床上?”
“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對了,我早早的就被你氣死了,想來我那個面上萬事不爭搶實則什么都想要的大哥應該怨恨上伱了吧,我沒了還怎么凸顯他的賢良?有沒有罵你是個心狠手辣的婆娘,你說你何苦來哉?”
辛安并不理會他,當著他的面就脫了衣裳鞋襪躺到了床上,還朝里躺了躺,拍著身旁的空位,“今兒不想和你吵,我好久的都沒睡一個踏實覺,你福氣好死的早,沒有趕上侯府被抄家,那日子太難了。”
她閉上了眼睛,舒坦的吐出一口濁息,側首講明事實,“你記住一點,不是我氣死的你,是你好不容易從我這里撈走了京郊的莊子,還沒高興半柱香就被你那菩薩心腸的好夫人送到你大哥手上,你當場氣的翻白眼,喝了悶酒沒看清路掉了荷花池,泥巴水喝多了,沒過兩日就咽了氣。”
“你死的早,記不得也沒關系,我以后都會提醒你,無需言謝。”
聽說到了后頭侯府還被抄了,唐陌眉頭輕蹙,隨即又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走到床邊挑眉質問,“我死的那么早,家里就沒往我棺材里放些值錢的物件兒,你后來窮困潦倒,就沒想著去把我挖出來?”
這女人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來。
辛安睜開了眼睛,滿眼的懊惱,“你說我怎么就沒想著這事,當初你母親可沒少給拿好東西陪葬,哎,悔之晚矣。”
見她還真覺得這個法子好,唐陌又把自己氣的半死,賭氣一般踢掉了鞋子躺在了辛安的身旁不再說話,沒一會兒就聽到了辛安綿長均勻的呼吸聲。
好不容易睡著半夜里又被辛安被鬼壓身般動靜吵醒,沒好氣的轉頭,只見辛安一臉痛苦,嘴里還罵罵咧咧,又哭又笑,要不是他也算見過一些世面,是真的要被她嚇死。
夢里,辛安回到了那場大雪,大雪里她一把火將唐榮和陶欣然母子全都燒死了,笑著笑著又哭了,也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難受的無以復加,總覺得只有決堤的淚水才能宣泄身體的悲傷。
唐陌也沒叫醒她,只是眼帶考究,想要知道他死后家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侯府沒了兵權后也沒能在朝中站穩腳跟,怎么還能犯下抄家大罪,難不成他那個慫爹造了反?
眼看辛安哭個沒完,眼淚打濕了枕頭,唐陌總算是推了她一把,“醒來。”
“快點醒,睡個覺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么了。”
辛安緩緩醒來,只覺得腦子疼,檢查自己依舊年輕后才吐出一口濁息,唐陌有很多問題想問,辛安沒給他機會,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做了個夢,心頭更亂了。
次日一早,天還沒大亮門外就傳來叩門聲,兩人背對背躺著無動于衷,晚上思緒煩躁,早上正是睡意上頭的時候,一個死前就囂張至極,一個死前全府最大,潛意識里還以為沒有人敢拿他們怎么樣,睡的昏天黑地。
叩門聲伴隨著春陽的聲音一直響,辛安不滿的踹了一腳唐陌,“想個理由混過去。”
被吵醒的唐陌帶著濃重的起床氣,對著門口大喝一聲,“滾!”
門外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停了,辛安閉著眼睛醒神,醒著醒著又睡著了,侯府被抄的那半年她幾乎就沒睡過什么好覺,最后的那幾天都是睜眼都天明,現在哪怕是回來了也覺得疲累無比,睡不醒。
門口的丫頭婆子急的團團轉,這個時候她們還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聽到隔壁一早就有動靜就以為是‘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已經去前院敬茶,著急自家'世子和世子夫人'還沒醒。
“年輕人精力旺,也不曉得悠著點兒。”
嘟囔了一句又要去敲門,恰此時院門口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侯夫人王氏身旁的嬤嬤來了,一臉焦急,沒等寒暄就和院子里的人壓低聲音說了幾句,眾人忙捂了嘴,王婆子更是要暈,“這...”
“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隔壁的是世子和原本的二少夫人,那...眼前這個屋里躺著的是...
二公子和原本的世子夫人?
與此同時,前院正堂,唐榮跪在幾位長輩跟前,“昨日兒子喝多了,昏昏沉沉的沒認出來人,稀里糊涂的圓了房,此事對不住二弟,但既已發生,兒子當擔起責任來,總要為怡然負責。”
威遠侯唐綱面色鐵青,什么喝多了酒完全就是鬼話,唐榮認錯了人,陶怡然也吃醉了?
看向這個引以為傲的大兒子眼里就有了失望之色,若是他發現了立馬說出來,私下里兩個新娘子悄悄的換回來,此事就能有驚無險的過,一想到接下來的滿城風雨,唐綱的臉色越發難看。
定下親事之前他曾親自問他屬意的是誰,但凡他說想要娶陶家姑娘,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會為他周旋,可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好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王氏一副慈母做派,先是紅著眼圈說了幾句自責的話,隨后起身跪下,“老太太,老爺,發生這樣的事也不能怪大公子,只怪我安排不周,但事已至此,總要考慮三家顏面,眼下只能將錯就錯,稍后我便帶著厚禮登門,請陶家和辛家都認下此事,三家口風一致,就算外頭閑話幾句也會很快就過了。”
唐家老夫人早已經氣的直喘氣,對孫子失望,這個兒媳婦更是不滿,“去看看二小子那里是什么情況。”